樑軍成百上千的火爆彈在天空劃出道道弧形煙跡,而後落在魏軍的大陣之中,騰起一叢叢數尺高的烈焰。魏軍的各級將校都聲竭力嘶的呼喝着:“前排兵士豎起櫓盾,其餘人搖動槍桿,都不要驚慌,不要亂動位置!保持陣形!”
樑軍長弓射來的重箭被槍桿紛紛打落在地。這些重箭雖然射程驚人,但飛射近敗仗後已是強弩之末,而且它們的箭身奇長,更容易被槍桿掃中並且消弭更多的動能。
轟的一聲,一發火爆彈正好落在一名長槍兵的腳邊,碎裂後五六尺高的烈焰頃刻間將這名長槍兵吞沒。他立刻慘叫呼號起來,距離他不遠處的將官喝道:“不要亂動,趴下。”
那長槍兵丟掉長槍,不停的哀嚎着臥倒在地上,一名手持潮溼麻布袋的魏兵從槍陣一步不到的間隙間衝了上來,將那巨大的布袋兜頭罩在火人身上,將火撲滅,而後揪着這名還在哀嚎不止的燒傷魏兵衣領,向後拖去。後方的長槍兵迅速的將這個空位補齊,附近的兩名長槍兵見到此場景已經尿了褲子。
另外一個長槍方陣中,同樣的場景,也是一名魏軍兵士被燒成火人。但是在恐懼和疼痛下,他早已忘記了平日操練中對應這種情況該做什麼,拖着燒成一團的軀體,在密集的長槍方陣中開始亂撞亂跑起來。噗的一聲,一名魏軍將官將矛槍刺入了他的胸膛,整個人立刻安靜並且癱軟下去,在地上燒成了一團。
樑軍這邊,同樣損失慘重。有石彈擊中大盾後,連人帶盾被撞擊的四分五裂的。有弩槍穿透槍盾兵身上的環片甲,將人釘立在地面上的。同樣慘不忍睹。
此時,鄧艾在司馬懿身邊小聲的說道:“大將軍,您看,樑軍停止前進了。莫非他們要和我們對轟弩炮,迫使我們前進與他們交戰?我們的軍陣若前進百仗,則交鋒之地一大半區域都要出我們已佈置好淺壕暗樁的範圍了。”
司馬懿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而是靜立了幾秒後道:“不,我們堅持不動。樑軍如此與我們對轟對射下去,吃虧的是他們。敵我的戰損對比只要高於兩成,我們就是佔了上風。如此對轟對射,我傷八百,敵也會死一千。所以馮宇真要這麼做,本帥高興還來不及。”
“既然如此,可他們爲何駐足不前了呢?”鄧艾又緊接着問了句。司馬懿自然也想不透這個問題。實際上,如果當前魏軍設在周遭的一些明卡暗哨據點能夠升起升空燈的話,前一個時辰就可能會發現有一支由兩千乘的長弓戰車和兩千輕騎組成的部隊,向黃河下游疾行。
他們將在三十里外的地方繞過魏軍連營,插到鄴城和魏軍連營之間。他們的任務就是當馮宇在正面擊潰魏軍後,全力狙擊向鄴城方向潰散的魏軍,防止潰兵退入鄴城,增強鄴城的防禦兵力。
司馬懿雖然篤信馮宇不會與他如此對轟乾耗下去,但時間一久,還是讓他沉不住氣起來。他心裡又七上八下的擔憂起馮宇在玩什麼新的花樣。就在這個時刻,又有一令兵飛騎來報:“啓稟大將軍,我軍斥候遊騎在三十里外發現了大股樑軍車騎部隊,大約有戰車兩千,輕騎兩千。他們正在迂迴繞過我軍右翼,似乎是要穿插到我軍連營後方!”
原來,司馬懿爲了防範樑軍出奇兵對其背後進行突襲,在連營周圍設置了大量明卡暗哨和遊騎。儘管他們因爲無法升起偵查用的升空燈,發現這支樑軍部隊晚了點,但最終還是發現了他們。
司馬懿聽了這個軍報後,哈哈大笑起來。鄧艾驚訝的問道:“大…大將軍,敵軍車騎迂迴穿插到我軍後方,爲何您還如此輕鬆。”
司馬懿笑着說道:“這有何足道哉,這不就是本帥意料之中的事嗎?馮宇頓兵不前如此之久,本帥本以爲馮宇又要用什麼詭計,卻不料還是這迂迴到背後突襲的老套路。我們營中還有近十萬步騎等着他們自投羅網。”
接着,司馬懿又吩咐令兵道:“傳本帥軍令,將兩翼的常騎抽調四千,調到營後,配合營中長槍步卒對出現在我軍後方的樑軍車騎進行迎頭痛擊。所有營中兵馬和抽調的這兩千常騎都由鄧艾統一指揮。”
旁邊的鄧艾張了張嘴道:“某,大將軍,某可從未指揮過如此多兵馬啊。這…這。”
司馬懿反問道:“鄧艾,我且問你,傳聞你記得軍中所有都尉和都尉以上將官的姓名和麪孔,可有此事。”
鄧艾點點頭道:“也不是所有,這一千三百二十七名將校中裡有八九成都是記得的。”
司馬懿哈哈大笑着肯定的說道:“你能清楚的記得將校數量,還能認識他們中八九成,憑此一點,汝就能勝任指揮這十萬大軍的重任。”說罷他收起笑容,肅穆道:“鄧艾聽令!”
鄧艾連忙抱拳鞠身道:“末將在!”
馮宇不知道的是,他的這支車騎部隊起到了一個他也沒預料到的作用,那就是因爲司馬懿的錯誤判斷,魏軍的近十萬後備軍被調出了連營,正列陣以待那支永遠不會主動來攻的樑軍車騎部隊。
“傳朕軍令,全軍前進!”馮宇一字一頓的說道。進軍的鼓聲接力般響起,龐大的樑軍軍陣又開始向前移動,排在軍陣後的那些弩炮卻沒再跟隨軍陣前移,而是繼續轟射着魏軍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