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配在鄴城,等了一天又一天,足足十天過去了,也不見袁尚歸來,真是心急如焚。
這日,他照舊一大早出了城門,在城外不斷張望着,每看到有人騎馬而來,本能得都會有些欣喜,然而每次看清對方的容貌之後,又會萬分失望。
不知道經歷多少次這樣的失望之後,審配已經身心俱疲。
“三公子怎得上山以後這麼長時間沒有回來,除了三日前來了一封書信,說大事已然談妥,準備擇日回城,便至今再無消息了,難道徐晃會卸磨殺驢?不會,斷然不會,如今三公子對他們而言,尚有利用價值,絕不會就此下殺手。可是到底是怎麼回事……”
逢紀從後面走了過來:“正南兄,你又何必天天親自出城來等呢?三公子若是回來,自會有人通報的,如今是一天比一天冷,你年歲不小了,可經不起這等苦頭,快回去吧。”
他伸手想要拉走審配,然而審配站定原地,絲毫不願意離開。
“元圖好意,配心領了,只是此事事關重大,既關乎主公大計能否成功,更關乎到三公子的身家性命,我豈能不急?這幾日陰雲密佈,只怕過不了多久,又是一場大雪,到時候山路被積雪阻斷,三公子就是想回來,只怕也無能爲力了。”
逢紀擡頭看了看天,嘆氣道:“那又能如何?主公是他親生父親,尚且不急,反而寬慰我等,說三公子年紀輕輕,能與如此強大的助力相處這般融洽,理應爲他高興,你我作爲下屬,還能如何?”
審配沒有答話,只是雙目依舊緊緊盯着前方。
“唉……”逢紀無奈,正準備離開,審配卻忽然叫了起來。
“快,元圖,替我備馬!”
逢紀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喊叫給嚇了一跳:“備馬?做什麼?你要回河間麼?”
審配堅定說道:“我要上山,親自將三公子帶回來。”
“什麼?你要上山?”逢紀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不錯。我料定白波軍必有陰謀,我當親自面見公子,說明一切,隨後假裝一切照舊,等攻入幷州之後,由公子親自領兵率先反撲,殺了徐、牽二人,收其部衆,如此不但可破其詭計,還能一舉令我主坐享幷州全境,更能得數萬兵馬,三公子也可藉此得主公重視,一舉四得。”
“這……”逢紀聽了他的話,思索半天,最後也堅定說道:“正南此計最妙,無論白波軍究竟是否圖謀不軌,只要此計能成,我主便可實力大增,今兒席捲天下,也非難事,而三公子也將順理成章成爲最合適的繼承人,好,就這麼辦,我即刻去爲你備馬。”
白波軍山寨之中,在徐晃等人一番熱情的招待下,袁尚很快就飄飄然起來,天天耳邊都是各種吹捧,嘴裡都是各式美味,眼中還有據說是從晉陽城請來的美女歌姬,把這個冀州三公子,哄得是快活無比,完全不想回家了。
在寨中屬於徐晃這個“大當家”的房間內,徐晃、牽招,還有十幾個人一起,正對着一個十分巨大的沙盤,似乎正在研究着什麼。
“到時候從這裡進攻,必能攻其不備,大獲全勝。”
“不對,我看不行,這條山路雖然十分隱蔽,可是要想行軍,也是千難萬險,只可爲奇兵,不可爲正兵,只可爲輔助,不可爲主力。”
“那這條呢……”
幾人正在商議着什麼事情,一個士兵跑了過來。
“稟報將軍,寨外忽然來了一人,自稱冀州治中,名爲審配,要來找那袁尚。”
一聽到這個名字,徐晃剛要伸出去指向沙盤某個位置的手,頓時停在了半空中。
“誰?審配?”
“回將軍,來者正是自稱審配,而且觀其神色,似乎來者不善。”
牽招疑惑道:“這傢伙怎麼來了?主公曾說過,袁紹帳下幾位謀士,逢紀和審配擁護三公子袁尚,許攸、辛評、郭圖擁護大公子袁譚,只有田豐和沮授,是真心爲袁紹這個主公謀劃。王延也說過,當日他與袁尚剛剛出城,就遇到了此人,袁尚差點將你我大計說出,不過依然引起了此人懷疑,難道今日來此,是要爲難我等?”
徐晃沉吟良久,開口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若真的已經猜出一切,那無論如何,今日都不能放他下山。”
牽招點頭道:“不錯,我等苦心經營,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如果被他破壞,萬事皆休,你我雖死也難以向主公贖罪。”
徐晃皺眉道:“正是如此。雖說此人是冀州重臣,死在我太行山上,難免遭袁紹懷疑,可若真被他看破了,也不得不爲之了。常璨、曾練!”
“末將在!”
“你二人分別率一百將士,換上尋常衣物,裝作流寇模樣,從小路出寨,往下山道路上埋伏,等我將令。若審配識破我等計謀,勢必要帶袁尚下山,到時你等即刻將其捕殺,作勢要殺袁尚之時,我自會現身來救。”
“末將領命!”兩人不敢遲疑,趕忙離去準備。
徐晃這才整肅了下自己的衣冠:“子經,走,去會會這個審配。”
兩人快步朝寨門走去。山寨之中,寨門進來之後,乃是兩處數十丈見方的校場,隨後便是正殿、議事廳、偏廳等建築,再後面,纔是衆人休息的屋舍。二人從徐晃臥室而出,一路行來,繞過了諸多建築之後,終於走到了校場的前面。
二人果然見到一個身着深藍色袍服的中年男子,正側身站在寨門之外,在他身後,一個守門的士兵似乎正在對他說着什麼,不過審配背對着他,絲毫不予理會。
“果然不是個善類。”牽招看到這一幕,感慨了一聲。
“只盼他最好是因其他事務前來,否則縱然殺了他,能瞞得過袁尚,也未必瞞得過袁紹和冀州諸多謀士,唉,走吧。”
徐晃只覺頭疼不已,揉了揉太陽穴,隨後便準備走上前去打招呼。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跑來了一個士兵:“將軍,不好了,袁尚公子方纔醒來,小人要去侍候他洗漱,卻被他大罵一頓,還將臉盆打翻了。”
“嗯?這是怎麼回事?”二人都十分驚訝。
那士兵說道:“他說,必須叫昨夜飲宴之時的一個歌姬,前去侍候,否則誰去了都會被他趕出來。”
二人聞言一愣,隨後牽招忽然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