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距離洛陽千里之遙,韓烈這一路走來,雖然並沒有遇到大麻煩,但卻也看到東漢王朝的衰敗,很多鄉野之地都是赤地一片,到處都是難民,偏僻的山道時不時都會跳出一些流民劫道,最讓韓烈感到好笑與心酸的是,在樑地境內,他遇到一股劫道的流民,幾乎人人衣不遮體,最大足有七十歲,小的卻還在婦人懷中。ranwenw?ww?.
面對這麼一股劫匪,韓烈只得揮拳先打翻了幾個領頭的青壯,在震懾了這些人後,實在不忍心看着那些婦孺孩子餓死的他,只得從馬背上的行囊中拿出五百錢,接濟了這些人,方纔脫身而去。
當韓烈抵達洛陽之時,已經是中平六年的十一月底。
冬季的洛陽,寒冷蕭瑟,這固然是氣候的關係,但也與時下洛陽政局息息相關。
時漢靈帝駕崩,董卓進京,廢黜少帝立陳留王爲漢獻帝,自任相國,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全無人臣之禮。爲了籠絡軍心,董卓還縱兵在京師剽掠財物、婦女、殘害百姓,以至於時下京師百姓士人人人自危。
如此動盪時局,把昔日繁華的東都洛陽攪得生靈塗炭,哀鴻遍野。
頭戴蓑笠的韓烈,牽着馬匹,在東市一個僻靜的街巷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這次進京主要是收斂陳家子弟的遺骨,其次也是抱着查看洛陽這個天下中心政局的情況,順便認識結交一些英雄人物,以便決定將來究竟該何去何從。
大廈將傾,亂世漸現,作爲現代人,韓烈深知無法獨善其身,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雖說他腦海中的歷史人物,如曹操、劉備、孫氏父子如今都還未跡,這個時候若是前往投靠,或許也能博得一些功勞,但他也不能無緣無故就投奔過去,先人家不一定信任自己,其次對方人品如何,自己也一無所知,畢竟那些可都是梟雄人物,那個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一個不好,怎麼死都不知道呢。
此次前來洛陽,陳伯曾對他說過,在洛陽陳家還是有些故舊是值得信任的,也正是故人的相助,五年前他才能護衛韓烈與陳老夫人殺出洛陽。
在洛陽安頓下來的第三天,韓烈便登門而來。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朝司徒王允,王子師,也是歷史上名聞天下的美女貂蟬的義父。
王允與陳耽相交多年,亦師亦友,昔年陳耽下獄,他雖然相助陳伯護送韓烈離開了洛陽,自己也被迫隱退,直到今年年初,大將軍何進掌權,方纔得以重新入仕,先是擔任河南尹,接着又接任尚書令,直至三公之一的司徒,實現一年三連跳的升官過程。
韓烈是入夜敲開王允的府門,對於韓烈這樣半夜敲門之人,門房的僕人還是頗爲不快的,當韓烈遞出信物遞上去,內府管事親自迎了出來之際,門子方纔低眉哈腰的把韓烈迎了進去。
頭戴着一頂帽檐的韓烈,身穿一身灰色的長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直到走進大堂外,見到正在堂門口翹以盼的華服老者,他方纔伸手摘帽躬身作揖拜道:“小侄韓烈,拜見王世伯。”
“快,快快請起,多年不見,長這般大了。”當韓烈擡起頭時,王允看着眼前這張俊美的臉龐,有些愣神的伸手扶着韓烈的雙臂,頗爲激動的說道。
“走,咱們到裡面敘話。”王允的情緒頗爲激動,可見他確實爲韓烈的到來感到高興。
在下人送上茶湯之時,王允道:“自從十常侍身死之後,我就派人去尋過你們,卻不料始終沒有音信,不想賢侄真的來了,不知陳夫人可否康健?”
“有勞王世伯牽掛了,只是外祖母數月前已經病逝,小侄這次前來也是遵從外祖母遺言,特來爲外祖父以及家父母收拾遺骨返鄉安葬。”韓烈輕嘆一口氣,語氣平靜的把來意道了出來。
“唉,沒有想到陳夫人竟然這就走了。”王允臉上閃過一絲傷感,道:“關於遺骨這事,賢侄不用擔心,陳家子弟的遺骨,我早已經命人收斂重新下葬在北山山麓,若是再起墳實爲不妥,莫如改日賢侄親往祭拜一番方爲正理,畢竟人死爲大,哪有落地再起道理,此事絕非吉兆。”王允搖了搖頭,卻表達了反對之意。
韓烈雖然不是迷信之人,但卻也知道人死爲大,落土爲安的道理,如果陳家子弟遺骨至今暴屍荒野,自己即便拼死也要收斂回東海,但如今已經安葬,自己確實沒有必要再動土。
“王世伯所言有理,還請王世伯安排人引路,明早小侄就去祭拜外祖。”韓烈思慮之下,隨即接受了王允的提議。
“如此甚好,從今日起,賢侄就住在府中,把這裡當做自己家便可。”王允雖然是個政客,但與陳家的關係,卻是真情實意,從他對韓烈的熱切上,就足以彰顯出來。
“如此就叨嘮王世伯了。”韓烈想到如今洛陽這般亂局,想來王允也需要幫手,所以決定留下來協助,當下他遂道:“承蒙王世伯收留,若有用的上小侄的地方,儘管吩咐。”
王允目光掠過韓烈柔美的臉龐,有些感嘆的自忖道:短短五年時間不見,這孩子竟然長的如女子般妖嬈了,若不是親眼所見,實在難以讓人相信,他竟然會是一個少年郎。
韓烈如今可是兩世爲人,前世的他雖然不是叱吒風雲的人物,但卻也是經歷過戰火洗禮的軍人,什麼人心沒見識過,所以王允那絲遲疑的眼神,自是沒有瞞過他。
長身而起的他,一步踏出,腰上的精鋼環刀應聲而出,只見一道流光閃過,韓烈再次回身落座之際,屋頂上方的一根手臂粗雕樑方纔應聲落地,整整斷落成了五節。
王允雖然是個文官,但卻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年少時也曾學過六藝,劍術射術算不上高手,卻也熟練,更重要的是他自認爲眼力不差,但剛纔韓烈明明只出了一刀,卻把一根木雕削成五節,這等刀法用迅若流星來形容也絲毫不爲過。
“好,好刀法。”王允驚訝之餘,不由撫掌讚道。
“王世伯繆贊,還請世伯勿怪小侄賣弄之嫌。”韓烈剛纔的舉止,倒也不是賣弄,純屬是爲了讓王允知道,目前自己的實力,根本不像表面上表現的這般不堪一用。
“沒想到區區五年時間,賢侄已經深得陳伯的刀法真傳,這點確實出乎允之所料。”王允讚歎之餘,欣喜的連連點頭,甚至連眉宇間的愁緒也隨之散盡。
這一晚,王允談興甚濃,一直拉着韓烈聊了近年來大小之事,以及目前朝廷的狀況,雖然他沒有明言,但韓烈卻依然聽出,王允只怕真有事需要自己幫忙。
不過他見王允並沒有急着開口,韓烈自是不便詢問。
次日,天剛剛擦亮,韓烈剛起牀準備練刀,便聽到隔壁的院落中,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
琴音繞繞,餘音不絕。雖然韓烈並不是個懂琴之人,但卻還是聽得出撫琴之人,絕對是個琴音高之人。
否則斷然不會彈奏出如此美妙的樂章,在悠揚的琴聲之中,韓烈手中的環刀,也仿若有了生命一般,《九宮幻象圖》中前幾式已經被他參悟的刀法,一招接一招,行雲流水的般施展而出,滿庭院落刀鋒凜冽,一丈之內端的是水潑不進。
《九宮幻象圖》並不是陳伯所習練的武藝,而是陳耽祖上所傳,據說是陳耽之祖曾在右北平擔任護戎校尉時所得一套練功圖譜,這套圖譜記錄了一整套練功法門,分別代表了九種動物形態,可謂神妙無比。
吃過早飯,在王府管事的親自駕車引領下,韓烈來到洛陽北門的北山祭拜陳家身死的先輩。這一次掃墓,韓烈足足一直待到天黑,把整個墓地清理一遍不說,還重新加蓋了一些封土。
剛返回王府,韓烈便再次聽到一陣琴聲,跟隨韓烈一天的管事,見韓烈聽的入神,不由自豪的笑道:“貂蟬小姐的琴音是越來越動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