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烈在北海待了一天,便返回了掖城,不過臨回掖城時,他也答應了孔融,會暫留一段時間。
這一次去北海,雖然遇到一些小麻煩,但卻不是沒有收穫,首先探明瞭孔融仍然還需要藉助,其次也通過那幾顆人頭,大大的震懾了一下北海那些宵小,其次韓烈還帶回兩百七十萬銅錢,以及二百金,以及兩方玉圭,總價值遠遠超過五百萬錢。
這筆錢自然是哪個伏擊韓烈的哪個黑鬚惡霸的贖命錢,說實在韓烈都沒有想到,那傢伙竟然真能夠拿出五百萬錢,這可真是筆意外收穫了。
眼下對於韓烈來說,錢自然越多越好,要知道沒有地盤的他,手下可是有四千人要吃飯穿衣,光靠孔融接濟,遲早會餓死,所以說還得手中有錢才行。
寒冬前所有的士卒添了棉衣,這開春之後就要換單衣,這又是一大筆開支,去歲韓烈說過一年沒有軍餉,但今年下半年開始,軍隊還要發軍餉,這又是鉅額開支,所以眼下對於韓烈來說,滿腦子都是錢錢錢。
不過據前去拿錢的趙雲,那黑鬚大漢在北海也是個人物,掌握了北海幾個坊市的買賣生意,手底下有百十號亡命徒,加上僮客門子足有四五百人,在北海城也算是一方人物。
要不是撞在韓烈一行手中,他也不會慫成那樣,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能夠認慫,何嘗不是一種本事,若當時他在韓烈面前死咬着不放,很可能小命就丟了,眼下雖然他損失了全部家產,但小命卻保住了,以他手中的人脈要想東山再起,顯然不會難事。
初平二年春(191),由於受到袁紹的挑唆,公孫瓚的大軍在去歲就對冀州展開了攻勢,而就在韓馥準備率軍反擊之際,手下大將麴義卻率領本部人馬反叛,投奔了渤海太守袁紹。
面對這個打擊的韓馥,一下子就萎縮了起來,而就在這個時候,袁紹的說客荀諶和高幹也來到了鄴城。
得知荀諶來訪,雖然對袁紹接納了自己的叛將麴義一事很不滿的韓馥,卻不得不出來見荀諶。
這其中緣由自然是因爲荀諶乃他的鄉黨,其次荀諶乃潁川第一望族荀家子弟,更重要的是荀家手中還有一座世人皆知的潁川書院。
潁川書院雖然只是私塾,可在漢末民間士人口中,是公認的天下四大書院之首,代表人物分別是有荀氏八龍之稱的荀爽,以及陳寔等人。
其次是河北的涿鹿書院,代表人物乃是中郎將盧植以及博陵崔烈曾官拜當朝太尉。
另外便是荊州的鹿門書院和江東的吳中書院,其中鹿門書院水鏡先生司馬徽以及龐德公皆是當世名士。
相比吳中書院此時的聲名和代表人物都要比其他三座書院差,之所以吳中書院能夠名列四大書院之一,主要還是吳中書院,乃是江東衆多豪族共同建立的私塾,他們分別是吳郡的陸家,朱家、張家、吳郡的顧家、虞家、魏家,此六大家族,被江東士人稱之爲江東六姓。
雖說這四大書院並沒有得到朝廷的認可,但隨着天下局勢的****,它們的存在感也漸漸的顯露出來,而就在荀諶抵達冀州之時,圍繞河北之爭的討論,也被潁川書院一批後起之秀擺到了桌面之上。
被當世名士何顒評爲王佐之才的荀彧,在這次討論會上,曾言:“韓馥器量狹小,不足謀大事,河北大局必爲袁本初所左右。”
針對荀彧的評論,陳羣有些不確定的道:“文若莫非這次天下變革,袁氏乃是匡護漢室的希望?”
“袁本初名動天下,袁氏家族門生故吏遍天下,若他願意舉義旗,此事並不難矣。”答話的乃是荀攸,荀公達,荀彧,荀攸是荀家這一代公認的最傑出的人才,可以說二人之言,已然代表了潁川書院的意向。
“袁本初這個人吾未見過,不過袁公路吾倒是有過一面之緣,此人不談也罷,但若這個袁本初只有有三分袁公路的本性,此人怕是未必會有匡護漢室之心。”這會開口的十個年輕人,此人身形消瘦,身穿一身布衣,與在座那些世家弟子的錦衣華服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對於這個身着簡樸,外貌普通的青年,在座之人卻沒有一個人敢輕視,此人便是被荀家家主荀爽稱之爲鬼才的郭嘉郭奉孝,此兒也是荀爽親自招爲潁川書院的唯一寒族弟子。
對於郭嘉之言,衆人甚至連反駁都沒有,反而暗暗思量了起來,好一會一人道:“若袁紹不行?陳留張邈如何?”
“此人徒有虛名耳。”立即就有人嘲諷了起來,緊接有人道:“吾聽說曹孟德出任兗州刺史一職,不知此人如何?”
“此人近來聲名漸現,據說在洛陽之時,他曾斥責袁紹等人畏敵不前。”有人附和道。
“傳言不足信也,據我所知,當時曹操損兵折將,不過藉口脫身而已。”另一人反駁道。
面對衆人的爭論,荀彧開口道:“潁川乃四戰大地,留下絕非安身立命之地,無論是袁紹還是曹操,亦或者張邈,再或者荊州的劉表等等,只有我們親自去拜會過了,才能做出決定,不知諸位意下如何,但某已經決定前往河北,就當是避難也好。”
“公若去河北,某當願往。”一時衆人紛紛響應,郭嘉思慮之下,也覺得荀彧所言有理,眼下潁川作爲中原腹地,戰火隨時都會波及,莫如北上先尋個安身之所,以待明主。
就在潁川書院的一幫士子北上之際,鄴城的荀諶,也對韓馥展開了三寸不爛之舌。
在韓馥的州牧府大堂上,荀諶神色從容的問道:“公孫瓚統率燕、代兩地的十萬大軍南下,各郡紛紛響應,軍鋒銳不可當。袁紹又率軍向東移動,所圖已經很明顯,將軍難道不擔心。”
面對荀諶的詢問,韓馥心中一陣恐慌,忙請教道:“事情如此危急,吾又該如何辦呢?“
荀諶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當下遂反問道:“使君自己判斷一下,寬厚仁義,能爲天下豪傑所歸附,你是否比得上袁本初?”
這點韓馥不用想也知道,當下搖頭道:“比不上。”
荀諶又問:“那麼,臨危不亂,遇事果斷,智勇過人,你可比得上袁紹?”
韓馥不由頭冒冷汗的再次搖頭:“比不上啊。”
荀諶再問:“數世以來,廣佈恩德,使天下家家受惠,你們韓氏一家比得上袁家嗎?”
原本就是因爲袁家舉薦才得以入仕的韓馥,向來以袁家故吏自居的他,只得道:“這點更是沒法比呀。”
荀諶見火候差不多了,遂神色肅穆的道:“袁紹是這一時代的人中豪傑,將軍以三方面都不如他的條件,卻又長期在他之上,他必然不會屈居將軍之下。冀州是天下物產豐富的重要地區,他要是與公孫瓚合力奪取冀州,將軍立刻就會陷入危亡的困境。袁紹是將軍的舊交,又曾結盟共討董卓,吾若是你,此刻若是把冀州讓給袁紹,他必然感謝你的厚恩,而公孫瓚也無力與他來爭。這樣,將軍便有讓賢的美名,而自身則比泰山還要安穩。”
面對荀諶這一番對比說辭,失去方寸的韓馥久久無語,思慮再三的他,怎麼都沒有自信面對袁紹公孫瓚夾攻的他,只得長嘆道:“城如友若所言,某願舉州相托,但願本初念我之恩,保我家小富貴。”
“明公放心,這是袁公文書,今後你任爲冀州大將,汝子皆受官蔭。”荀諶雖然內心大喜,但卻神色自若的保證道。
糊塗透頂的韓馥,就這麼把冀州給讓給了袁紹,直到後來害怕被袁紹所殺的他,悔之不及的他用書刀在茅房自殺的時候,幡然醒悟的嘆道:“昔日吾若能夠重用我侄韓子揚,何至於落到如此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