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乃是零陵附近很普通的一座山,直到劉家在此落戶,這座山才漸漸的開始有了名氣,很多時候,附近的山民寧願多走幾步路,也不會妄動這裡的一草一木
這裡是劉巴結廬而居的地方。那做茅草屋就坐落子東山的山腰處,旁邊還有一汪山泉,繞過了那個茅屋,一直往山下流去。
看到這座茅屋,劉尚都有一種住進去的衝動,這個地方,實在是太適合隱居了,這裡,天然就是爲了隱士而存在的。
黃浩睜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這附近的山水,突然笑了,“這裡倒是與龐德公處頗爲相似。看來子初真的有歸隱的心思。”
“那可未必!”劉尚從茅屋中走出來,手裡託着一卷竹簡,“若是隱士,豈會看這等書?自當早晚朗誦黃老纔對。”
竹簡陳舊,一看就是古代的殘卷。這種東西,劉尚一般是不用的,可是他還是看過,這是一卷戰國策的殘卷,也不知道劉巴是從哪掏出來的。
可能也是主人沒有想到會進來惡客,倒是便宜劉尚。他展開那捲戰國策,津津有味的看着,彷彿此刻,他就是這茅屋的主人,他就是歸隱的士人。
黃浩看的有些發酸,暗道你還真是不客氣,不知道那劉子初知道後又會是一種怎麼樣的反應。雖然這樣想着,黃浩還是不自覺的把腦袋偏了過去,他也是喜愛古書的人,雖然裡面的內容他可以倒背如流,可是這種觀看古物的韻味,卻是更加的獨特。
魏延可沒有這種心思,他只是有些不解的問劉尚道:“主公,既然這個劉子初不願意出仕,我們大可打道回府,爲何又要在這裡露宿?在城中豈不是更好?”
劉尚笑了笑,“城中是好,可是來都來了,就這麼兩手空空的而回去,文長可甘心?”
魏延不說話,只是握住了拳頭,冷聲道:“那個劉巴不在這裡,一定就在那田莊之內,主公既然要見他,我願意過去,把他請過來!”
那個請字說的極重,魏延的眼睛裡更是閃過一抹兇光。所謂主辱臣死,更何況劉尚還是把他當作兄弟。劉巴的態度,或許劉尚覺得沒有什麼,可是在魏延看來,卻是一個恥辱。
太史慈的臉色也不是很好,可是他到底也讀過書,見識也比魏延強上一些。他繞着茅屋走了一圈,並沒有看出什麼特別的,心中奇怪的問道:“主公來此,真的只是住一晚?”
魏延黃浩同時豎起了耳朵,其實這個問題他們也很想知道。只是卻不好問出口。現在既然太史慈問出來了,他們自然是舉雙手歡迎。
收好那捲戰國策,劉尚讓他們坐下,“每一個有才的人,總是有他自己的脾氣,就好比這疾病,總要對症下藥,這病情才能好轉。我之所以過來,一嘛,確實是想要在茅屋住一晚,二嘛。就是要看看這個劉巴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性情。”
“那將軍可有對策,請那劉巴出山?”黃浩暗地裡撇嘴,這些話誰不知道,關鍵是要能夠請出劉巴才行。
劉尚嘿嘿一笑,看向黃浩:“不如我們打個賭?”
“賭什麼,怎麼賭?”黃浩不甘示弱,語氣中有一種挑釁的味道。他可不是劉尚的部下,語氣也有些隨便。
劉尚指了指黃浩:“我們就打賭,今夜劉巴會不會過來,若是你贏了,我就放你回去。若是你輸了,你則要歸順於我,如何,你可敢跟我一賭?”
黃浩扭過頭,不說話。若是他要投降,早就投降了,何必等到現在,要他那黃家的聲譽來賭,那是不可能的。
看到黃浩不上當,劉尚也不逼迫,這個黃家的人,握在手中還真是有些棘手,殺是不能殺的,就向那蔡福一樣,若是殺了,那可就是捅了馬蜂窩,他還不想荊州沒有到手,就把那些豪族的全部推到了對立面上去。
可是也不能夠輕易的放了,這個黃浩才能或許沒有太出彩,到底也是黃承彥的侄子,他還指望着通過黃浩,與黃家攀上交情呢。
別看黃家在荊州的影響不是很大,可是那黃承彥結交的人,可是個個了不得。光是那個水鏡先生,還有龐德公這兩個人,就是南方士人的領軍人物。
得罪了黃家,不划算。
黃浩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你真的確定,那劉巴今夜會來嗎?”
“我不能肯定,只能說,我有一點把握!”劉尚捧起了戰國策,“當然,看到這個,我更有把握。”
“這個與那劉巴過不過來有何關係?”魏延瞪着眼睛,看着那竹簡直皺眉頭。對於這些之乎者也的東西,他天生就有一種反感。
劉尚微微一笑,卻並沒有多說,他的心中也沒有把握就真的能夠請出劉巴了,這次過來,只是想要出人意表,先引動了劉巴的好奇再說,至於以後如何,卻是要走一步看一步,反正還有一夜的時間,他可以從容佈置。
茅屋很小,一進一出就算完事。裡面的是個書房,架子上都是擺放着一些古色古香的竹簡,很多的內容,就是劉尚也沒有見過。黃浩樂滋滋的在那裡留戀,眼中放出狼一般的光芒。這個劉巴,藏書絕對不比自己家少。而且更加的孤僻。
這裡可能有人要說了,劉巴又怎麼會把這些典籍放在茅屋裡,卻是沒有一個看守之人呢?其實說來也巧,劉尚來的時候,正好是劉巴在茅屋中讀書,聽到劉尚過來,他自然不想相見,只能匆忙的走回莊園,這些典籍自然來不及收起來。再說了,這方圓數裡,全部都是他劉家的,周圍的人,也大多都是仰着他家的鼻息過活,也沒有那等不開眼的過來惹事。
看了一會竹簡,外面的親衛已經處理好了野味。太史慈走進了茅屋,拱手道:“主公,獵物已經處理好了,你看是不是現在生火?”
劉尚點點頭,掂量了一番手中的竹簡,分量頗有些沉重,於是點頭道:“走了半天,大家也餓了,子義吩咐下去,把那火坑挖大一些。對了,再來幾個人,把這些個竹簡都搬出去。”
“諾!”
太史慈也不問爲什麼,走出去叫了幾個人,小心翼翼的去拿那些竹簡。黃浩在一旁看着,腦子裡有些糊塗。這劉子任又要搞什麼?
“竹簡不是這麼拿的,走讓開,我示範給你們看!”一看衆人那小心的樣子,劉尚臉色一板,挽起袖子大步走上去,雙臂一張,就抱起了一大堆,“別客氣,就當是平日裡抱柴一樣。”
這倒是好辦!衆人眼睛一亮,做親衛的,那都是大字不識的主,剛纔之所以扭扭捏捏,不過是害怕把竹簡弄壞了,現在有了劉尚示範,還有什麼好顧忌的,一羣人真個就當抱着一堆乾柴一般,每人捧着一大堆,跟着劉尚大步走出去。
黃浩傻傻的跟着,有心想要阻攔,卻是不知道如何開口,但見劉尚走出去,直接就奔着那已經挖好的大坑,轟的一聲,抱着的竹簡已經丟了下去。
大家有樣學樣,也把懷中的竹簡丟下去。
黃浩看的傻了,結結巴巴的指着那大坑道:“將軍,你,你這是爲何?”
“生火啊,”劉尚一臉認真,又派了一個親衛,遞給他一塊金子,道:“你下山一趟,對那老管家說,這些竹簡我買下了。”
“不行!”黃浩漲紅了臉,就彷彿那戰鬥的大公雞,忽然攔在了劉尚的面前,“這些都是聖人典籍,乃是流傳後世的瑰寶,將軍也是英雄,真要做那等暴秦的故事嗎?”
所謂暴秦的故事,就是秦始皇焚書坑儒,雖然劉尚今日沒有那麼大的手筆,卻也是駭人聽聞的,作爲讀書人,黃浩自然要挺身而出。
劉尚怒了努嘴,“拿下了,順便堵住他的嘴!再要聒噪,當心我再來個坑儒!”最後一句話,他的聲音已經冷下去了。
“主..主公,真的要把這些燒了?”魏延吞了吞口水,他雖然是一個武夫,可是也知道這樣做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劉尚一旦做了,恐怕這名聲比起董卓也是不遑多讓。
“照我說的做就是了,還了楞着幹什麼,速速下山去給那老兒說清楚,免得人家說我們是強搶。”
親衛嚇了一跳,趕忙向着山下跑。
劉巴站在自家的高臺上,愁眉苦臉的看着東山的茅屋。這次來的人倒是不一般,找不到自己,竟然直接住進了東山。希望,他們真的只是住一夜。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東山之上,一股濃濃的黑煙突然升起,劉巴楞了一下,既然臉色發黑,心中突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那些人,到底在做什麼?
“主人,禍事了,禍事了!”老管家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氣的嘴皮子都在發抖,他重重的拄着柺杖,大聲的罵道:“那幫天殺的兵子,他們竟然,竟然…”
老管家說着說着,臉皮劇烈的抽搐。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來。
“竟然怎麼?”劉巴的眼皮突然一直跳,這可不是一個好的徵兆。
“哎!”
老管家搖了搖頭,“那將軍剛纔派了親隨下山,又給了我一塊金子,說要買下主人的竹簡,用來當作柴火!”
“什麼?他們竟敢如此!”劉巴大怒,不,是暴怒,他忽然擡頭,對着天空怒吼了一聲,“豎子,怎敢如此!來人,召集家丁,快快隨我上山!”
說完,已經火急火燎的想着向着外面衝去。老管家年老跑不動,急忙召集了許多家丁,拿着武器,緊緊的跟在劉巴身後,一時間,羣情激奮,紛紛向着東山殺去。
此時,東山之上,熊熊的烈火已經點燃。一隻只野味在烤架上被烘烤的金黃,整個山中,都是充斥這一種烤肉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