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
沒有感受過零下二十度的人根本不會知道在那樣的低溫之下被風吹的感覺。不到五分鐘的時候,新兵們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穿衣服一樣,那種冷尋找着一絲可能存在的縫隙進入衣服裡,然後冰冷在身體開始擴散。兩隻在衣袖外的手開始慢慢變得通紅,手好像已經不屬於自己,一種木木的感覺。
“同志們,冷不冷啊?”武明輝對着所有人大聲問到道。
人羣人稀稀拉拉回道冷,一些人覺得說自己很冷的話,那麼一定會讓老兵們看不起,所以不敢說出來。
“不冷?沒有吃飯啊,覺得沒有把糧食糊弄夠啊?不冷是吧?那就再給我站一下。”
當聽到武明輝這樣說的時候,所有的新兵們那個後悔啊,十分鐘?一分鐘就已經讓人想逃跑了,還十分鐘呢。
“我會不會得凍瘡啊?”李依凡小聲地問道劉野。
“會,因爲這樣下去我們都會凍瘡,但是你得凍瘡的機率會比我們大許多。”劉野說道。
“爲什麼啊?”
“因爲你比較胖,脂肪比肌肉多時,血流流動的速度比正常人就要慢許多。”肖烈說道。
“啊,胖也是一種過錯啊。”
聽到李依凡那感嘆,周邊的新兵忍住不笑。
十分鐘後。
“你們冷不冷?”武明輝再問道。
“冷!”
這一次新兵們的聲音大多了,生怕自己再多呆十分鐘,不然自己真的就要成冰棍了。
“這樣纔算話,你們要記住,軍人,永遠要說真話,一個謊言在戰場上可以要了你的命!也可能要了你的朋友,你的戰友,你的連隊所有人的命。說真話,沒有什麼可恥的,因爲真實,我們纔是軍人。”
(PS:因爲真實,我們纔是軍人。我不知道在第一次到達部隊的時候,有多少新兵聽過這句話。起碼當時我們聽了,而那感覺有一種讓人說不出來的感覺,是新奇?是激動?還是驕傲?後來,許多時間以後的後來,我們有一天重新在一起的時候,說着說着就開始想起那段歲月。因爲那時一切都是真實的,所有我們纔是軍人)
“全休都有,目標,前方五公里軍營。全副武裝,齊步跑。”武明輝下令道。
沒有人試過在那樣的低溫下全副武裝的跑步,對於新兵來說全副武裝只是一個電視上場景而已,以前在學校時也跑過步,但是從來沒有想過身上揹着近十公斤的行頭跑起來是什麼樣的感覺。在低溫下運動本來就是一件消費體力的事情。新兵們移動自己有些發僵的身子時,一些人還不太適應,差點兒跌倒了。
想到能活動下,擺脫這該死的低溫,新兵們馬上意識到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帶隊的老兵們很輕鬆的在前面跑着,根本不顧新兵們的感受。當呼吸急促的時候,一些人試着張開嘴呼吸。
“如果你們不想在低溫下把呼吸道凍傷的話,就馬上閉上你們的嘴巴!”武明輝在邊上叫道。
一些新兵聽到後馬上閉上自己的嘴巴。
“你們現在要學會是做到呼吸與自己的腳步一至,三步一吸,兩步一呼。跑步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呼吸,是呼吸的節奏。”武明輝繼續叫道。
新兵們沒有人說話,但是隊伍開始有些凌亂,一些人行具開始變形。在風中,新兵們的臉色開始變得有些發紅。
“真他的太累了。”李依凡邊氣喘邊說道:“從小我們家都覺得我長得太胖了,這一次我出來的時候,我媽只有一件事是信心滿滿的,那就是我一定能減掉身上的這肥肉。我不相信,現在相信了。不出一個月,我這十八年的積蓄全都沒有了。”
“別說你十八了,哪怕你二十八的積蓄都會沒有的。這不是誠心整我們麼?一下來就給我們了一個下馬威。他以爲他是誰啊?”劉野說道。
“他是我們的上級。還是不要說話了吧,說得越多就浪費的體力越多。”肖烈在一邊說道。
一個成人的行走來說,如果腳步放快的話,一公里的距離大約要十二分鐘的時候,如果跑的話,也需要五分鐘左右。但是現在的新兵們可跑不出這樣的成績,老兵沒有多管他們,只顧自己在前面跑着跑着就快沒有影了,然後一個老兵轉過身子對新兵喊道:
“再跑不快的話,你們就會找不到路,就等着挨凍吧。”
沒有人會懷疑老兵的話,所有的新兵相信現在這些老兵們一定能做得出來的,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吧?多多少少在當兵前也聽說過部隊的一些事兒,老兵整新兵那是部隊上的常事,而且還美其名曰說叫鍛鍊。
情緒是可以傳染的,一些人相信老兵們的話後,另外的新兵也跟着相信起來,爲了讓自己不至於晚上在外面過夜,新兵們開始加快自己腳步,很快新兵們發現自己根本與老兵們不是一個檔次,有幾個曾經讀過幾年體校的,剛開始還能跟得上老兵們的腳步,但是五六分鐘後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在學校練習跑步是在平坦的操場上,而現在路上卻有不少的沙石,一些未化的積雪在地面上,氣溫十分寒冷,呼入的空氣讓呼吸道十分難受,大多數的新兵們不得不捂住自己的鼻子,一些稍懂事的新兵知道,這是老兵們給自己下馬威。
在軍隊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是虎得臥着,是龍也得盤着。不要相信小說中那些某某新兵能在新兵連中一嗚驚人,也許這樣的人才有,但是僅限於與新兵們相比,要知道一些老兵也是有底的,強中自有強中手。
這是那一天所有的新兵們感悟到的一句話,當新兵們跟在老兵們後面稀稀拉拉的跑進營裡時,老兵們已經排成一隊在等新兵們了,雖然老兵們什麼話也沒有,定定地站在風雪之中,但是在那時老兵們自己的行動告訴了所有的新兵:你們就那樣兒。
劉野與李依凡跟在肖烈的身後跑到隊伍中,然後馬上找到自己位置站好,沒有人說話,空氣中只傳來一陣陣粗粗的呼吸聲,呼出來的熱氣馬上在空氣中變成一陣冰霧。
“各班長帶好自己的兵,安排好宿舍。”
自始自終武明輝說了一句話後就走了。
在分班的時候,肖烈發現自己與劉野,李依凡兩個“熟人”分在一起時,覺得挺開心的。
“看來我們三個還真有緣,一起坐車來,現在在同一個班了。”李依凡說道。
“是啊,是啊,我可以作證你是怎麼瘦下來的。”劉野笑道。
“好了,大家自己找張牀把行李放好,在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有自己該放的位置,沒有一樣東西可以隨意擺放的。先收拾下,然後吃飯,吃完飯後我們開一下班會。”新兵班長趙莊傑站在門口說道。
新兵們聽到話後,馬上開始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沒有人會懷疑趙莊傑的話,在新兵受整是每一個人作好了的心理準備。
與自己以前不一樣的在於,在這裡吃飯的時候,新兵們得學會飯前一支歌,而且必須扯着嗓子唱,如果哪個不唱得賣力的話,那麼他所在的集體是最後一個進門。
年輕的士兵們並沒有意識到從他們穿上那身綠色作訓裝的時候,他們就開始不得不接受改變,學會服從與團隊精神。
“大家做好了,這是我們的第一個班會,在這裡我首先要糾正我們坐的姿勢,在坐的都是軍人了,俗話說坐有坐姿,站有站姿,軍人就要有軍人的軍姿。坐,擡頭挺胸,雙腿與肩齊,雙手放於雙膝。而站,擡頭挺胸收腹,就像這樣。”
趙莊傑邊說的時候邊做着動作給新兵們看,新兵們便開始學着比劃,然後趙莊傑便指點幾下。很快新兵們學會在軍營的第二件事,怎麼站與怎麼坐着。
“當你們是軍人的時候,你們必須學會軍人的第一條令,那就是軍人以服從爲天職。當我們接到命令的時候,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衝下去。沒有什麼理由,軍隊就像一部機器一樣,而我們就是這個機器上的一個零件,每一個零件的作用就爲了讓這部機器更有效的運動起來,如果軍人不會服從命令,那麼軍隊就是一盤散沙,國將不保,民亦不生。”
趙莊傑一字一字的嚴肅地說道:“所以,當我們是軍人的一天,我們的第一條令就是軍人以服從爲天職。”
新兵們那天晚上得到了一本《士兵手冊》與一個筆記本,在手冊着記錄着伴隨他們整個軍營生涯的條令條例。而那一個晚上起他們開始學會怎麼做一名合格的軍人,而這一切有一種好像回到讀書時的感覺,但是現在比那時更加封閉與服從,同時他們需要付出的不僅僅是腦力方面的了,更多的是體力。
“他們平均年紀不到十九歲,在我們眼中只是一些小娃娃,但是他們穿上這身軍裝的時候,他們就是祖國的守護者,我們的希望。許多在幾個月前還是學生,那時他們需要別人去保護,而現在他們必須學會的是怎樣保護別人,既然要學會保護別人,那麼他們首先學會的怎樣保護自己。”武明輝看着面對的那一排新兵宿舍說道:“歡迎來到新兵營。”
“連長,真來啊,我怕這麼冷的天,他們其中許多人會感冒。”趙莊傑在一邊說道。
“沒有藉口。”武明輝淡淡地說道。
“對,沒有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