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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像是被哪隻無形的手撕開了決口,蒼白寂寥的冬天“嘩啦”一聲從某一點爆發出來。弄得人有點措手不及。每天早上從校門口走向教學樓的那段路也變得灰濛濛,艱澀冷硬。腳趾被凍得僵直,所以芷卉討厭走路。天沒亮透的大街上緩緩移動的灰白色小點近了看全是學生,一個個埋頭垂手挪動步伐的神情好像都還沒睡醒,叫人同情着。更值得同情的是不幸在冬季輪到值周的二年級學弟學妹,硬邦邦直挺挺地佇立於寒風,勇氣固然可嘉,但實際效果可是非常差。好幾個只穿了校服上裝而沒穿校褲的大搖大擺走了進去,值周生們咬咬牙還是沒能下定決心追上去糾纏。

動一動,在原地儲蓄已久的熱量就要散盡了。每次換季沒多久的那段時間,校園裡的校服品種就會花色增多。就連坐在同一教室的學生,也似乎在證明着冬天也可以豐富多彩。謝井原和大多數男生一樣穿的是藏青色的一套立領制服,瘦高的男生們穿起來顯帥氣,矮胖的穿起來就沒希望了。這套藏青色制服的女生版下身是百褶裙,因此在女生間倒不是那麼常見。畢竟腿粗和怕冷是大多數女生的結症,尤其是在“健康比形象更重要”的畢業班所在的樓層,放眼望去都是和芷卉一樣穿着罩毛衣的寬大運動裝匆匆跑過的女孩子。

至於柳溪川,那絕對是另類。穿了襪套還比很多女生細的小腿,加上非凡的抗寒能力使她能夠面色紅潤地穿着短靴、百褶裙和所有男生形成般配的服裝組合。簡直不是人嘛!芷卉懷着既羨慕又怨憤的心匆匆地轉彎繞過街角,看看身邊的井原,再看看自己,活像是一棵杉樹搭配了一棵松樹。在離學校200米的地方看見喜歡的人然後對司機謊稱要走走路鍛鍊身體下了車追上去的她,根本就不是想要這種滑稽的反差啊!距離在公交車上“一同回家”的事件,已經兩週過去了,兩人的關係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上學途中“巧遇”,交談的話題也多了起來,雖然大多數都是圍繞着“二次世界大戰爆發的原因”和“國共合作的前提”等等諸如此類的展開,但也有偶爾冒出的可貴的關心。“上次的作文比賽怎麼樣了?”“咳,還不就那樣麼,可供選擇的幾個題目都噁心得很。”“不過據說得獎的話會有加分啊,所以即便噁心也忍耐着發揮一下嘛。”“是啊,如果沒有加分我媽根本就不會讓我去參加這個。”“嗯?爲什麼?”“她覺得高三除了對高考有幫助的事情其他全是浪費時間。

太變態了。”“……”男生臉色像是變了。“哦,不不不是說你。”“……我本來沒那麼想。”男生一臉的無奈表情。“……”“呀,你也學會用省略號了嘛。”“……我說啊,”女生說着突然停下來,用懷疑的眼神看向男生,“別看你長了張禁yu主義的臉,其實分明是比鍾季柏還要惡劣的傢伙。”男生欲笑未笑,似乎快要忍不住,急急地轉過頭去,但腳步並沒有放慢,女生跟了上去。“快要拿推薦表了,準備拿哪個學校的?”“嗯?我我我是很想拿F大的啦,但是也許排名會夠不上。

你咧?”“看情況吧。”“你這人怎麼一點追求都沒有。”這回換男生突然停住轉身,女生來不及剎車像炮彈一樣一頭撞了上去,捂着腦袋退開幾步:“怎麼啦?”井原站着沒動,眼睛裡像是有個答案要瀰漫出來。清晨散着白霧的街道,風偶爾鑽進衣領讓人冷得打顫,芷卉頭仰得頸酸,靜下了呼吸愣愣地等他開口。半晌,又追問一句:“怎麼了?”“我……”男生的手擡起,似乎要向女生伸過來,女生下意識又往後退開半步,卻看見對方的手忽然折轉了軌跡方向,捂住了剛纔被自己撞過的鎖骨。

裝作非常痛苦的模樣。非常惡劣的痛苦模樣。聽見他說:“骨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