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離衣在衆多侍衛的帶領下走進了天華殿,天帝仍是居於高堂之上正襟危坐,旁側那個專屬於夜瑾的位置現在卻是孤寂地空着有着些許不經意的落寞。
凌夙然站在了白離衣的身後,冷若冰霜地看着眼前情形。
“大膽妖孽,你擅闖百花海盜取三生石,還不快快跪下請求賜罪!”玄石大仙一見到她就分外氣憤,他早就覺得這女子定然有問題,不然爲什麼自從她來了千雲山後就屢屢發生意外?上次親眼見到她潛進百花海卻被凌琴師否認,但是這一次可是所有人親眼目睹她又如何能夠再次脫掉干係?
“三生石……已經被我毀了。”白離衣知道他們不會相信自己沒有盜取神石之事,所以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這樣說了。三生石既毀,仙魔兩界皆是沒有希望再想一統六界,魔界也沒有辦法再爲非作歹了。
“你撒謊!”玄石大仙一聽這話不禁氣得渾身發抖,“那三生石可是上古花神之物你豈敢說毀就毀?你休要找得這些荒唐藉口,快快交出來!”
白離衣知道這玄石不會善罷甘休,於是輕輕攤開手掌,在場衆仙見到皆是驚聲一片唏噓不已。
只見她白若細雪的掌心上一個赤黑醜陋不堪入目的疤痕**裸地躺在上面,讓人看着分外膽戰心驚。
天帝亦是驚然,這三生石的銀面疤痕已然盡毀,可見三生石的確已是毀於她手,這樣目無仙界的做法簡直是萬死難辭其咎,不由憤怒難耐,但是看着那張與淺心極其相似的面龐,他卻始終也狠不下心親自下令處罰,於是沉默半晌之後咬咬牙道:“陽文道君,此女既是由你領入天華大殿,今日,且由你親自處罰吧。”
“天帝!”玄石大仙聽聞不由着急,墨陽文這人一向心軟善良,若是交由他來處理怕是實在不太公平,這對整個仙界恐怕也是難以交代。
天帝輕輕揮手示意他不再多嘴,玄石大仙只好悶悶地噤了聲。
墨陽文聽到天帝旨意心下亦是有些緊張,天下人皆知偷盜神石那可是萬劫不復的罪狀,況且白離衣如今竟還生生毀了三生石,更是死一萬次也難以贖清她的罪行,但是天帝既然是讓他來親自處置,定然也是有一分留她性命的心思的。
想罷,墨陽文走上殿前躬身言道:“臣以爲白離衣雖然死不足惜,但是她也是將千雲從危難之中救了下來,是以本意並無惡念,所以微臣認爲,就罰白離衣從誅仙台上跳下,削其仙骨毀其仙靈,貶入凡塵永生永世不得回到仙界。”
誅仙台?!整個天華殿內一片怔然沉寂,誅仙台歷來是用來懲罰身負重罪的千雲仙臣之地,縱是修爲極其高深的仙人從那裡跳下去也會靈力法術盡失再無修仙可能,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初入千雲不久適才修成仙身的普通弟子,從這誅仙台上跳下也必定是會遍體鱗傷血肉模糊了罷。衆人一片唏噓,不過這或許也是唯一能保住她性命的方法了吧。
天帝微微無奈地搖了搖頭,長袖一揮轉身向殿後走去,只餘下衆人在原地怔然嘆息。
凌夙然擡頭看向眼前一直沉默未言的女子,心裡卻有一種難以言狀的情緒慢慢涌了上來。
千雲天牢。
白離衣望着四周一片暗黑無光,心裡卻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滋味,從誅仙台上跳下?那和殺了她又有何分別?成爲一介凡人甚至比普通人更是不如,那對她來說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折磨?
只是還是會忍不住難過吧……爲了凌夙然,是她自己心甘情願選擇了這條九死一生的路程,原來自始至終都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爲什麼還是會有一絲絲的不甘心呢?爲什麼他連一句話也不願爲她說,或者,爲什麼他連看自己一眼都覺得這般勉強?她雖是拼死將他從姝黛兒手下救了出來,卻根本無法換得他的一絲感激和憐憫,他真的可以做到這般無念無情麼?
白離衣突然覺得自己分外可笑,他是心存故人的千雲琴師,除了花神雪長音心裡便再容不得第二人,她又怎麼能如此廉價地想要去乞求他的一絲回望,那真的是一件比讓自己放手更爲困難的事。
今夜之後就將執刑了,她已經了無生意亦不再期盼會有奇蹟發生,她現在只想獨自一人好好地休息一會,安靜地回想只屬於她和師父的那段隱月山的日子。還有靈兒,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到了東海了麼?借到絮雪之鏡了麼?經過幻雲之江的時候也不知道順不順利?
白離衣脣角微微勾起一絲苦笑,漸漸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