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白離衣適才梳洗安畢準備前去後園修煉,便見衆多千雲弟子從門外闖了進來。
白離衣一怔,這長音閣是凌夙然的私人之地,這些弟子怎敢未經他的允許私自擅闖?於是走上前去想要阻止來人。
爲首弟子卻是神情肅穆地朝她說道:“白離衣,你叛經離道已經罪無可赦,如今竟還潛進凌琴師的寢居之地更是罪加一等,來人,將此妖女給我拿下!”
白離衣如今修爲盡失哪裡是他們的對手,兩三回合下來竟是被輕易地俘了去。
天華殿內,衆仙臣皆是斂聲屏氣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玄石大仙亦是微微擔心地道:“啓稟天帝,凌琴師已是連着數日未來上朝,臣以爲還是應該派人前去看看。”
天帝不語,手中的墨玉碧鐲已被磕出了一個深深的印痕,他的臉色陰沉沒有情緒,令殿下的臣子都是戰戰兢兢不知如何作是。
殿中之人都知道,如今天帝身邊是心腹皆失,不僅夜瑾突然無聲無息杳無音信,甚至連他最器重的凌琴師竟然也在一夜之間失去消息,更重要的是自己最心疼的愛女也是一併離開遠在他方。他似乎一夜之間老了很多,深深的皺紋似烙印一般刻在額上揮之不去。
“報——”之見一個貼身仙侍急色匆匆地自門外徑直奔進殿中躬身俯首道,“啓稟天帝,魔……魔界的人又來了!”
“什麼?!”在場衆人皆是大吃一驚,如今三生石毀於白離衣之手已成事實,難道魔界之人竟是想趁千雲正當下風之勢時來個一網打盡?
天帝臉色倏地一冷,只見他薄脣緊抿,臉上的神色凝重如鐵,這魔界之人當真是猖獗至極,千雲雖然今非昔比,但是亦非他們所想那般不堪一擊,況且待到靈兒攜着絮雪之鏡安然歸來的那一天,這些魔界妖孽便再也無處遁形無法活着離開天界。
天華殿外,凜恨敖領着魔界衆人站在空地之中,天帝帶領衆仙臨立於高臺之上居高臨下俯視着他們,眼中並未有絲毫畏懼之感,縱然是拼死一搏,縱然是九死一生,他們亦然是會爲了千雲之名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那是?!
天帝的眼色猛地一凜,只見冷無影的身後站着一個極盡虛弱的男子正被兩名魔界弟子反手壓制着動彈不得。
Wшw ⊙ttka n ⊙¢Ο
“夙然!”天帝失聲驚叫,不想數日未見到他,竟是趁他們不備將夙然擄了去作爲人質。
凜恨敖不由冷冷一笑:“怎麼,天帝,想不到吧?”
“你……”天帝不禁胸口一悶,“……卑鄙無恥!”
“呵……”姝黛兒從身後緩緩走了出來,臉上的妖魅之態令人厭惡,“您沒想到的事還多着呢。”
“啪啪啪。”隨着姝黛兒手掌輕拍,一抹鮮紅如血的身影自她身側緩緩出現……
“嫣瑤?!”天帝只覺得難以置信,腦裡早已亂成一團辨不清虛實,怎麼會……自己的帝后怎麼會如此端然之態站在魔界那邊?
“哼,你們少在那裡裝神弄鬼,別以爲你們施個妖法裝成帝后的模樣就可以騙過我們。”玄石大仙忿然地道。
只見嫣瑤微微一笑,有些不屑地看着他們:“我也很希望這是假的,可惜……這並不是。”
天帝直直地凝視着她,許久才慢慢吐出幾個字:“……真的是你。”
“是我又怎樣?柳齊安,你自詡一介清明天帝,卻生生剝奪了多少人的幸福你知道嗎?你曾經有你的淺心,自以爲是無人知曉,你瞞着所有人包括我在內,口口聲聲地說天地之大此間只愛我一人!可是,柳靈是誰?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她是你和那個淺心的孽種!還有當年你拋棄了的另一個孽種,那也是你的親骨肉,可是你卻因爲他是天煞孤星之體將他送給了孤山老君,你以爲這些事,真的就會隨着時間一起生生湮沒嗎?我告訴你,永遠不會!曾經你帶給我的傷害,今日我定要讓你以數十倍奉還!”只見嫣瑤眼裡一絲暗黑閃過,忽地便從原地飛身而起直將朝天帝擊去,在場衆人根本未料及她出手竟會如此之快,想要上前阻止卻是已來不及……
……
“夜瑾!”恰時被那些侍衛帶到千雲的白離衣剛一過來便看見夜瑾擋在了天帝前面,生生硬受了姝黛兒這毫不餘情的狠狠一掌,一時竟是失聲驚叫出來。
“夜瑾!”白離衣掙脫了衆人的阻撓直將朝他奔去,卻見他已是極度虛弱奄奄一息。
一絲血跡從他嘴角緩緩流出,白離衣將他護在懷裡,早已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她本就知道夜瑾爲了她深受劇毒原本虛弱經受不住任何傷害,可是適才那狠狠一掌……分明是會要了他的命去。
“瑾兒!”天帝從白離衣手中將夜瑾扶到自己懷中,亦是老淚縱橫悔之晚矣,他痛恨似的狠狠敲着自己的腦袋,但是一切都已來不及。
夜瑾聽到這一聲“瑾兒”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努力地想要發出一點聲音但是仍然十分吃力:“您……終於肯認我了。”
他怎麼會忘記,小時候父王時常喚他“瑾兒”,那是世間最動聽的呼喚。
“瑾兒,”天帝抽泣着,“父王對不起你……”
夜瑾笑了,白離衣從未見他笑得那麼開心過,她原不知道這個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夜瑾竟然還是天帝的親生兒子,更讓她不可思議的是天帝竟然讓自己的親生兒子在千雲山裡爲他做了這麼多年的人臣。難怪天帝一直對他如此驕縱,任由他是桀驁不馴亦是不服安排他都從未異議。
可是如今……夜瑾竟然拋開了那些仇恨和過去,捨棄自己的性命終究還是救了他父王。
所有的錯誤,都在他決定救天帝的那一時刻就已經被原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