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逸友一張笑臉生生的僵在了臉上,從前葉清雅是最好說話的一個人,再加上她癡傻,便很容易被人哄騙,哪裡能想到如今說話是這樣的不留情面。
沈凌澤大約能夠看出些端倪來,卻因爲不清楚張逸友的身份而不好直接趕人,輕咳了一聲轉而看向張逸友,問了句:“王妃受了傷心情不大好,你也別忘心裡去。今兒既然來看望,也是你一份心意,只是本王不知道,你是葉府的什麼人?”
他是混跡官場的人,場面話最會說,往往在這上頭連沈凌溪都比不過他。故而這個時候緩解氣氛他是最拿手的了。
葉清雅一聽他好聲好氣的說話,當下心裡就不痛快起來,冷哼一聲再不去看他,只冷着一張臉盯着張逸友。
張逸友心裡一驚,那眼神分明是警告他快點兒走人滾蛋,這王府裡不歡迎他。
但是此行的目的沒有達到,張逸友怎麼會甘心半途而廢呢?於是腆着臉打笑回道:“王爺您說笑了,我怎麼會跟堂姐計較這個呢!”他一口一個堂姐叫的親熱,葉清雅心裡聽的卻只覺得一陣噁心。張逸友一看她又要開口,方先一步開了口打斷她的話,說道,“葉府如今的當家主母,是我姨娘。我如今就長住在葉府上。”
沈凌澤這才心裡瞭然。怪不得葉清雅每個好氣兒呢,他就說嘛,葉清雅對死去的母親感情那樣深厚,要是她母親孃家來的親戚,她怎麼也不可能是這個態度和語氣。一時間又不禁在心裡感嘆這個張逸友實在是臉皮夠厚,葉清儀纔是他正經的堂姐,認真算起來葉清雅跟他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他卻能這麼堂而皇之的跑到景王府裡來攀親戚?
其實話到了此處,張逸友此行是什麼用心,沈凌澤已經是心中有數了。他身在這個位置上,平日裡託他辦官求職的人並不少,偶爾遇上個可用之人,他也的確樂得提攜一番,說到底朝中有人好辦事,將來指不定就有能用到他們的時候呢?沈凌澤從來都不會把這樣的人往外推。而此
刻再仔細的思量一番這個張逸友,這個人說起來只能算得上是真小人,往往都是趨利避害的一把好手,要是用的好了,將來說不定還能指望的着他,這種人只要你肯給他最大的利益又不危及他性命,哪怕是你讓他親手弒父殺母他估計都不會眨眨眼考慮一下的。
沈凌澤的心中因是另有自己的計較,故而對着張逸友便多出幾分耐心來,瞅了一眼他帶來的補藥,吩咐管家收起來,才說道:“既然是有親戚這一層關係在,來看望一番是你的心意,往後就不用破費帶東西了。說句不中聽的,王府裡難道還缺這點兒東西嗎?好東西多的都用不完,你即便是送來了,多半也是放着用不上,沒的白花錢。”
張逸友本來想着葉清雅不肯給他好臉子,這個沈凌澤定然是要隨着葉清雅不會給他好看了,可誰能想到他反倒一副拉家常的模樣,當即喜難自勝一口一個是的應下來。
葉清雅這會兒反倒是看不懂沈凌澤的用意了,照理說沈凌澤是個聰明人,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也就該明白她一點兒都不喜歡這個張逸友的,可怎麼還好端端的坐在這兒有說有笑的跟他拉起家常來?
她這頭正想着,沈凌澤便已經又開了口問道:“你既然長住葉府中,想來如今是在京中任職?”
他此話一出,惱的葉清雅恨不得給他一巴掌。張逸友此來就是爲了求官的,只怕他這會兒受了自己冷待,正不知道如何開口才好,這個人倒好,白白送了這麼好的機會給人家。
果然不出葉清雅所料,張逸友心中一喜,萬萬沒想到沈凌澤會開口問他如今在哪裡就任,這樣一來,他再要開口求官,就有了由頭和說法。當下聲兒一沉,嘆了口氣才說道:“實不瞞王爺,從前家父也在京外捐過個小官,我雖然不敢說自己做的萬分的好,可也是施政有道,怎奈何朝中無人,一直得不到升遷,後來索性便辭官回家去了。一直到開春的時候,姨娘才送書信,相邀入京住了下來。如今還是一閒散人也,正愁沒什麼
好出路呢!”
沈凌澤聽他說完一番話就要開口順着接下去,這樣的真小人,你肯在他最沒辦法的時候幫他一把,他就永遠都會記住你的知遇之恩,將來即便是不能爲我所用,他也不會倒戈背叛你。
可是葉清雅明顯是已經不打算讓沈凌澤應承下來,虎着一張臉怒瞪了沈凌澤一眼,眼睛裡明顯寫着“閉嘴”兩個字,繼而纔對上張逸友,冷笑了一聲才說道:“恐怕不是這樣吧?當初你來投奔葉府,求父親在京中幫你謀求一官半職,我怎麼記得你是說嫌棄外省窮鄉僻壤實在沒什麼好處,勞累的讓人受不了,這才辭官退了出來。”她眼見着張逸友臉色變白了幾分,仍舊不死心似的繼續說下去,“怎麼今兒到了王爺這兒,就換了一套說辭?倒好像你空有雄才大略得不到賞識似的。真有能耐的,緣何不開了春就參加鄉試會試去?真有本事將來中了狀元郎,便是得個進士及第,難道還能虧了你的這個一官半職嗎?”
其實葉清雅說的這個話並不錯,張逸友要是肯腳踏實地些,他如今不過十六歲的年紀,回頭考取了功名,即便是個進士及第,倒是葉老爺多幫他言說上幾句,留在京城裡做個四品五品官兒還是能夠的。只要留在京城,人脈還怕結實不起來嗎?以後好好辦事兒,自然少不了升遷。
只不過是張逸友不愛做課業,如今又仗着這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堂姐嫁進了王府又得寵,想要一口吃個胖子一步登天而已。
沈凌澤當然知道她是什麼樣的心思,無非是見不得葉夫人一家人能夠好過,所以不情願自己替張逸友安排這個官職。可是他有更長遠的事情要考慮,再說如今張逸友既然能來王府求這個事兒,臨行前必然是跟葉夫人商議過的,他一家人都遠在外省之中,這麼重要的事情他唯有葉夫人一個長輩可以商議。如果葉清雅還是端的這個態度,張逸友回了葉府勢必會告訴葉夫人,到時候葉夫人聯想起當年陷害她母親的事情來,只怕對葉清雅來說也未必是件好事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