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中對這個兒子更是滿意的不得了,他膝下子嗣雖多,可是沒有哪個敢在這樣清楚形勢的時候,還義無反顧的領旨前去。他做了一輩子皇帝,心裡最是把性命看的重要,當下便對沈凌澤愛憐起來,連說了三聲“好”,纔跟着發話:“朕得子如你,實乃人生一大幸事。此番朕與你精兵五千,一路護送你前往柔然。另外加封你西北道行軍黜置使,提調西北一切軍政事務,可便宜行事,先斬後奏。”
沈凌澤心中一顫,他深知這“便宜行事”四個字的意義有多麼重大,對皇帝來說,能夠輕易地說出這四個字,那便是在心裡存了極度的信任,於是磕頭領旨謝了恩。
他正要再說些什麼,皇帝卻跟着同他丟出一句:“路家幾代都是將領之才,這一回朕指派路逍遙與你同行,一路上也有個照應。況且軍務你接觸不多,同他也有個商量,如果真有棘手的事情,就六百里加急回報京城,朕自有分辨。”
路逍遙?一提起他,沈凌澤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葉清儀。俗語都是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那個路逍遙如此愛憐袒護葉清儀,可見也不是什麼好貨色。於是便將聲兒沉了些,低着頭同皇帝說道:“路老將軍到如今只得了路逍遙這麼一個兒子,眼下這樣的情形,況且路逍遙又是新婚不久,父皇是不是另外指派了人隨行?”
皇帝並不知道他心中的那些想法,只以爲他是好心爲路家着想,便對他擺擺手不以爲意的說道:“不妨事,路家幾代爲國征戰,戰死沙場的兒孫也不在少數。路逍遙雖然是獨子,可將來也是要上戰場的。況且你自己不也是新婚不久嗎?他倒是要比你養的尊貴了不成?”
沈凌澤心裡一萬個不願意路逍遙隨性,但是這是皇帝下的旨意,再說從剛纔的情形來看,今天的這道旨,只怕皇帝是一早就擬好了,詔他進宮來又問了那麼多的話,只不過是爲了試探一下他到底能不能擔此大任而已。他這會兒估摸着,纔剛就算他自己不請旨往西北,皇帝也不會輕易放他回去的,一道聖旨還是會下發景親王府中。想到了這裡,沈凌澤便也只能欣然接受這樣的安
排,儘管他心裡實在對路逍遙提不起好感來。
他將皇帝的吩咐一一應承下來,纔要起身告退,就聽皇帝吩咐了一句:“回去略收拾一番就即刻動身吧,西北軍情緊急,一刻也耽誤不起。你去皇后宮裡同你母后辭個行,也別說得太多,免得她爲你掛
心。”
沈凌澤應下一個是便出了門,心裡卻不由得想到葉清雅的事情。她就像是一個謎,而自己正打算一步一步的去解開這個謎底的時候,皇帝竟然要把他派去西北,他這一走能不能活着回來且不說,就算能回來,也不知道是要到什麼時候了。心裡面竟突然生出一絲不捨來。
皇后一聽說要將他派去西北的時候,幾乎要按耐不住前往勤政殿求皇帝收回成命,還是沈凌澤伸手攔住了她,又頗爲無奈的勸了兩句:“父皇下這個旨意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況且朝令夕改的事情,父皇怎麼能做?母后巴巴的跑去求父皇,倒讓父皇覺得兒子是個不能託付的人,往後還如何重用兒子。”
沈凌澤這番話說的很是隱諱,可是皇后心裡明白,也是一下子醒過神來。她的確不能去求,要是求着留下了沈凌澤,將來的太子之位,同他也就沒多大幹繫了。
可是她雖然身處後宮,也實實在在知道西北如今是何等兇險的形勢,心中實在不放心,伸手拍拍沈凌澤的頭,嘆了口氣柔着聲兒說道:“是母后糊塗了。可是西北紛亂,你只率領五千精兵前往,讓母后怎麼安心?”
沈凌澤知道皇帝放心不下她,心中也是柔軟了很多,說到底母子情深,誰都不可能在面對一個慈母之時不端的柔情。他對着皇后笑一笑,本來還想多說些話,可又惦記着皇帝那句“即刻動身”,也不好久留,方說道:“母后且寬寬心,路逍遙同兒子一起前往,真是生出什麼事端來,他還能不護着兒子嗎?況且兒子雖然只領兵五千,但是可提調西北一切軍務,西北是軍事要塞,大軍難道護不了兒子周全嗎?”
皇后聽他說的輕巧,只把眉頭深鎖便說道:“你還這樣年輕,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你父皇真要歷練你,也不能
拿這樣兇險的事情啊。你平安回來也還好說,可要真是出點兒什麼事情,你可讓母后怎麼安康呢?”
沈凌澤心中實在動容不已,只管柔着聲安慰:“您這就是多慮了,兒子早年也曾在西北遊歷,又不是京城裡不諳世事的公子哥兒,也懂得怎麼照顧自己的。況且韓大將軍的兒子十六歲就隨父出征,立下戰功赫赫。兒子都二十二了,難道比他還不如嗎?”他說了這番話,眼見着皇后還要說話,便把心一橫先一步打斷了她,“纔剛勤政殿中,父皇下的旨是要兒子即刻動身不得有誤,況且此刻旨意必然送去了路府,要是讓路逍遙等着兒子,難免顯得兒子太過拿大。兒子今兒個不好陪母后多說話了,您且等兒子回來,到時候好好的同您講一講西北邊陲的民風。”
他這麼說,皇后也實在不好再留着他,便吩咐了幾句好好照顧自己諸如此類的話,就由着他先去了,只是他才一走,皇后就立即吩咐了人將她手抄的《法華經》送往宗正寺中由主持做法誦讀,爲沈凌澤祈禱安康。
沈凌澤回府之時葉清雅還沒有回來,他本來想同她說幾句話再走,如今卻是不能夠了。吩咐了人收拾幾件行裝,便出門跨上馬往京都東大門而去,臨行前吩咐了貼身的小廝,等葉清雅回府之後告訴他自己的去向,要她安心待在府中等他回來,便後話不提。
京都東大門城門之下,路逍遙已經跨坐一匹高頭大馬等候着沈凌澤,他身後是皇帝指派下來的精兵五千人。
路逍遙一見他策馬而來,駕馬上前了兩步,正要翻身下馬同他行禮,沈凌澤卻連看也不看他一眼,擡手便止住了他的動作,嘴裡一邊兒說道:“接下來的日子咱們行軍在外,就沒有這麼多虛禮,既然都準備好了,那就出發吧。父皇發下來的旨意可是說耽誤不得。”
沈凌澤因爲葉清儀的事情順帶着看不上路逍遙,這一點認知路逍遙心裡還是有的,所以沈凌澤對着他沒什麼好臉色,他也並不去計較。只將馬頭稍微拉住,令沈凌澤先行,自己行在他左側,卻始終與他有一定的距離,不敢並肩而行,更不敢越過他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