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貴妃卻並不在意沈凌澤是不是被皇帝訓斥,也不在意他攀扯出來了什麼。從前的事兒皇帝都已經是默許了的,如今再拿出來說嘴又能怎麼樣?她在意的是戶部送過來的消息緣何是假的。故而眼兒一眯打量了沈凌溪一回,沉着聲問道:“這個消息是誰送來給你的?既然是假消息,怎麼還敢送來?戶部安排的官職,究竟是職官還是散官,難道他不知道嗎?”
沈凌溪也是後知後覺恍然大悟,他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既然知道張逸友是做了散官,怎麼還把消息不清不楚的送去定王府,讓他連夜吩咐人上摺子參了老三一本,這根本就是明打明的來陷害他。當即一擡頭猛地對上孫貴妃的目光,問了句:“您是說,他們都是老三的人?”
孫貴妃冷哼一聲算是應了聲兒,她倒是真沒想到,平日裡看老三不聲不響的,居然是個這樣有手段的人,連他們身邊兒都安插進來人了。果然是不容小覷啊,將來的事情,只怕是一場硬仗要打了。卻又猛地想起什麼似的,盯着沈凌溪瞧了好一會兒,才問了句:“路逍遙上一回匆匆忙忙的趕去勤政殿幫了老三一把,這是怎麼回事?你可查清楚了?”
說到這件事,沈凌溪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說沈凌澤不止一次因爲女人的事情警告過路逍遙,似他那樣的將門之後,應該是最容不得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警告,可是怎麼會反過來幫沈凌澤呢?最該死的是他竟然查不出一絲可疑的地方!
孫貴妃見他這個模樣便也知道他查不出什麼來,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可就是智謀上欠缺了那麼一點兒,要是就這樣去跟沈凌澤相搏,她可實在是放心不下,嘆了口氣語氣也放柔了些,囑咐道:“你安排可靠的人多盯着他點兒,不要在關鍵時候讓他壞了事。”
不出沈凌澤所料的是,第二天早朝的時候,皇帝當着滿朝文武開了金口,旨意冊立太子。這個消息一出朝堂之上一片譁然,他們還記得
前幾年皇帝絕口不提此事,如今卻這樣毫無預兆的提出了太子之事,然而,更令人驚訝的卻是朝中以孫王二家爲首,幾位身兼要職的重臣竟然分成了兩派,一邊兒是支持沈凌溪,一邊兒是支持沈凌澤。
其實這根本就不需要驚訝,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所謂的結黨弄權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支持沈凌溪的人中也有素年跟孫家有過節的,而支持沈凌澤的大臣中自然也有同王家不合拍的。只不過是沒人去仔細觀察罷了。
然而這一切,都不過是尊貴的帝王對朝臣和自己的兒子們使下的一個計謀,他早就已經密旨各位大臣早朝時要分爲兩派,這些人根本就不是誰的追隨者,而是皇帝身邊最死忠的臣子們。
皇帝之所以這樣做,歸根結底還是因爲兩個兒子之間也已經到了該分出勝負的時候。前幾年他絕口不提,那是因爲他一心以爲沈凌澤還不夠成熟,並不足以和沈凌溪公平競爭,可是最近這大半年的時間以來,他竟意外地發現,沈凌澤的心機和智謀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如今看來,沈凌溪遠遠不是沈凌澤的對手。
而在皇帝的心裡,其實早就已經傾向於沈凌澤,可如果就這樣一道旨意發下去冊立沈凌澤爲太子,勢必會引起沈凌溪的不甘心。到時候他一旦起了反心,雖說路家有家訓在,可是太子之位不穩,照樣是動搖國之根本的事情,而他要的,是萬無一失。所以他需要沈凌澤能夠一擊打敗沈凌溪,這樣才能夠安心的讓沈凌澤坐上這個太子之位。
皇帝要立太子,朝中分爲兩派,兩相爲難之下便將此事擱置不提。沈凌澤回到府中之後怎麼也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按照皇帝的脾氣,他心裡既然有了計較,就不可能受一班大臣們的左右,可如果他心裡面沒有這個人選,難道真的是因爲昨日沈凌溪參奏的事情而讓他提前做了這個決定嗎?
就在此時管家卻通傳路逍遙和沈凌澈到了,他顧不上再
去想朝堂上發生的事,當即讓管家領他們兩個往書房來。
沈凌澈一踏進書房的門,那調笑的話語便已經鑽進了沈凌澤的耳朵裡:“好在我和皇兄之間是兄友弟恭啊,要不然今兒個早朝上的這場戲,可就也要算上我一份兒了……”
正是他這個話了,他跟沈凌澤一母同胞皆是中宮皇后所生,所謂立嫡並非只是沈凌澤有這個資格,他一樣也有。可他從小端的一副閒散逍遙模樣,所以長大了之後皇帝對他雖然疼愛有加,卻從不屬意他參與朝中政務,也正是因爲這樣,他才漸漸地遠離了朝政的漩渦,不知不覺中從這一場奪儲之爭中抽出身來。
沈凌澤聽他話中滿是玩笑,也是不在意,吩咐管家上了茶來便不許人打擾,讓他們二人坐了才說道:“是你太聰明,端的一派閒散,只願寄情山水之間,父皇纔不把你算在考慮範圍之內。連父皇都放棄你了,朝中大臣怎麼可能惦記你?”
他卻不以爲意,聳聳肩無所謂的說道:“那也沒準兒,要是你跟老大搶的太兇了,父皇到時候手心手背都是肉,實在抉擇不了了,指不定就把我推出來做和事老,乾脆太子位傳給我,你們倆誰都沒戲。”
一旁的路逍遙聽了這個話卻噗嗤一聲笑出來,隔着桌案拍拍他肩頭,笑着說道:“這就是你想得太多了,皇上還不至於拿自己的江山開玩笑,到時候所託非人豈不是要悔得腸子都青了……”
三個人玩笑過一陣,屋裡的氣氛正好的時候,沈凌澈卻擺出一副正經的模樣說道:“別的都先不扯,說正經的,今兒個朝堂上的事情,我倒是真看不明白了。父皇冷不丁的提出來要冊立太子,卻又被幾個大臣三言兩語說的就猶疑住了,這可不像是父皇的性子。”
路逍遙聽了也是正了神色點頭附和:“誰說不是呢,早些年那樣殺伐決斷,爲了一本摺子提了句要立太子就能把人下了死牢,今兒個這是唱的哪一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