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小雨淅淅瀝瀝下了個不停,葉清雅翻來覆去沒能休息好,心裡總是惴惴不安,惦記着沈凌澤的安危。她一向都覺得女人的感覺有的時候出奇的準確,說不準今天真的會有什麼事情發生,而她極不願意看見沈凌澤受傷。
原本還十分的慶幸,覺着既然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肯定是沒法進林子狩獵的,可是誰承想第二天一早出了帳篷,外頭竟是豔陽高照,葉清雅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太陽是這樣的刺眼,刺的她幾乎睜不開眼來,站在沈凌澤旁邊兒扯了扯他衣角,一歪頭對上他詢問的目光,問了句:“昨夜下了一夜雨,林子裡還能行馬狩獵嗎?”
一聽她這個話沈凌澤便心知不對,皺着眉頭也不回答她的話,反倒先問了句:“你一夜沒睡?要不然怎麼知道下了一夜。”
葉清雅讓他一句話反問回來低下了頭不再看他也並不作答,只是在心裡面帶上了幾分僥倖的想法,沒準兒皇上見地面泥濘較多,林中行馬不安全,今兒仍然叫在大帳中安生休養,明兒個再狩獵呢。
可惜皇帝給她過多的念想,尊貴的人間帝王在觀賞臺振臂一呼,所有的王爺皇子便已經翻身上馬,葉清雅就站在沈凌澤的馬旁,心中仍舊是放不下,揚着脖子去看他,擰着眉囑咐道:“如果真的有什麼事兒,一定不要逞強,趕緊打馬出來聽到沒有?”
沈凌澤心裡怎麼能不高興?葉清雅關心他的安危,那是因爲在乎他這個人。瞅着葉清雅站在馬旁的小模樣,他心裡都要樂出花來了。
當下點點頭囑咐她回去休息一番,便策馬往林子裡進去。
沈凌溪是跟在他身後進的林子,沈凌澤又彷彿感應到這位長兄的用意一般,一進了林子就收住了繮繩等着他,兩個人各騎一匹高頭大馬並肩而立,沈凌澤先是扭頭看了沈凌溪一眼,呲着牙噙着笑說道:“今兒個可是見真本事的時候,皇兄可有信心獵回那隻鹿?”
沈凌溪端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把下巴一揚,也不去看沈凌澤,只是冷哼一聲從鼻子裡擠出音兒
來:“難道老三還想同本王爭一爭嗎?兄友弟恭這四個字,本王對你一向友善,你也該對本王恭敬……”說着把眼兒一眯,手上動作也不停頓,一把攥緊的繮繩,才又丟出一句,“既然是做哥哥的想要的,你這個弟弟難道不應該讓出來嗎?”
他說罷再不等沈凌澤動作,兩腿一使勁兒照着馬肚子重重一夾,便已經從沈凌澤身邊兒飛快的往前行進了。
沈凌澤也不急,站在原地把他最後一句話細細的品了一回,才勾着個不屑的笑,咂舌自顧自的說了句:“本就不該是你的,何苦要貪心的覬覦上呢!”
正巧了沈凌澈同路逍遙兩個人慢悠悠的從外頭進林子來,聽見他這一番話,策馬上前了些停在他身邊兒。
沈凌澈循着他的目光往前頭勾着頭抽了一回,卻只瞧見打馬行過蕩起的漫天塵土,嘖嘖兩聲一拍沈凌澤肩頭,咳了一聲裝模作樣的說道:“皇兄在這兒感慨萬千,人家可是進去尋鹿了。還不抓緊時間後來者居上?回頭讓鹿死他人之手,皇兄可別哭鼻子,啊?”
一番話逗的路逍遙在旁邊兒朗聲笑了起來,沈凌澤也不同他計較,扭過頭瞪了他一眼便也一拉繮繩策馬而去。
皇家的狩獵是極有規矩的,林子中有早就放進去的野兔野雞一類的活物,更有每年特意放進去的一隻鹿。野兔野雞是可以隨意狩獵,然而這鹿卻是隻有皇帝和太子纔有資格打下來的。
這些年下來皇帝總不下場跟這些兒子們一起狩獵,都是坐在看臺上等着他們從林子出來,再加上他遲遲不立太子,所以便發了旨意,林子裡的這隻鹿,衆位王爺皇子可自行狩獵,凡是獵到鹿者,便是每年秋闈狩獵的頭名,重重有賞。
可是事實上,別的王爺皇子誰敢去碰一碰那隻鹿?且不說有沒有這個本事,即便有這個能耐,真的帶回一隻鹿,沒的再讓皇帝以爲自己有奪嫡之心,再招惹了沈凌溪和沈凌澤的嫉恨,實在是不值當。所以這隻鹿,每年就成了沈凌溪和沈凌澤搶奪的目標,大家心照不宣卻從沒人敢同他
們兩個搶上一搶。
沈凌溪雖然在頭腦計謀上是比不過沈凌澤,可他天生神力,馬上功夫又是極好,一副弓箭在他手上竟好似能夠玩兒出花來,年少時校場比試,把把命中紅心,猶記得十四歲那年,還曾一箭劈開他小皇叔射中紅心的箭羽,射箭的本領頗得皇帝讚賞。故而每年的狩獵,沈凌澤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路逍遙一見沈凌澤策馬而去,駕着馬行了幾步,對着沈凌澈噯地一聲兒,打趣兒道:“趁着他們兩個爭的你死我活的,乾脆你趁人不備打下鹿來獻給皇上,到時候也瞧瞧定王是個什麼臉色。”
沈凌澈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便策馬行進起來。路逍遙在後頭拉緊了繮繩追了幾步,聲兒還是沒有放下:“左右你射箭的本事不比定王弱,這麼多年深藏不露不是太可惜了嗎?”
這場狩獵一直持續了兩個時辰,衆位王爺皇子才紛紛從林子裡策馬出來,將自己的獵物在看臺下面一一展示過,得了皇帝幾句讚賞,才又各自得意的退開。
葉清雅心裡着急,卻久久不見沈凌澤出來,心裡的那股子不安更重了幾分。再等她定睛往那邊兒去看的時候,卻是沈凌澈同路逍遙打林子裡出來叩拜皇帝。
她當即上前了幾步迎上得過了賞賜的兩個人,沈凌澈一見是她,眼神略微變了變,卻很快又自若的同她玩笑起來。
葉清雅這個時候哪裡有心思同他開玩笑,手裡的那方素色帕子已然讓她絞的皺巴巴起來,她眼睛一直盯着林子的方向,開口問道:“你皇兄呢?他怎麼還沒出來?我也沒看見定王,他們兩個還在裡面嗎?有沒有別人跟着了?”
沈凌澈被她這樣焦急的模樣震住愣在了原地,她似乎是真的對皇兄動了感情。眼睛裡流露出的關心和牽掛,最是騙不了人的。他突然想起不久之前皇兄也是爲了她在大殿上失儀,他們兩個人,似乎相處的極好,想到這裡不由的在心裡苦笑了一陣。這一切,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面前的這個女人,這輩子都只能是他的皇嫂,僅此而已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