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這次陸軍可慘了!”
雖然沒有回答,不過邁爾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他示意部下不要說話――萬一現在被新任的司令官察覺,那可糟糕了――自己則依舊面向前方,用眼角的餘光盯着那個氣勢洶洶的上將閣下。
“新官上任三把火吶……”
看到對方身上那舒適整潔的大衣和軍服,邁爾心裡涌起一陣厭惡感。他不願對上級多作批評,不過有時也難以壓制心中的想法就是了。
在批評了一通之後,這位司令官纔好像滿意了一點,開始進行真正的會議。在會議上,無非是討論今後對敵的作戰任務以及各師的作戰區域和合作等問題。看到曼弗雷德那胸有成竹的模樣,邁爾又悄悄觀察一下週圍那些師長的臉色,發現他們和自己一樣,都是緊繃着臉不多作表示。這位司令完全把大後方的作戰計劃照搬上來,可是他卻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實地考察。在書面上看,這個計劃似乎十分完美,可是隻要是熟悉前線情況的軍人就會知道,要是真按這種計劃去行事,那麼到頭來不是敵人會被迎頭痛擊,而是自己人會受到更大的傷亡。
有人嘗試着向這位新司令解釋該計劃的遺漏之處,然而曼弗雷德一擺手,一副根本不容置疑的樣子說:
“諸位不必再多言!我軍剩下的時間有限,必須把之前的損失一一補回來!只有這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我軍的陣線重新移到雷帝城城下!”
他察覺到室內那靜默得可疑的氣氛,又擡頭看了看這些軍官們。他又補充了一句:
“諸位在此前就已經浪費過絕好的機會,這令首相大爲震怒。如今首相閣下親自委派我前來,就是爲了要儘快糾正這種錯誤。諸位難道還想再重來一遍錯誤的行事嗎?”
衆裝甲師的師長們別無它法,只能附和。看那樣子,如果敢不服從他的命令,恐怕這位新司令就會像首相撤掉裝甲兵總監的職務那樣,罷免他們的軍職。身爲禁衛軍中人,都尚且心中忐忑,更何況是陸軍一派的將領。在這次會議上,那些與傳統陸軍一派走得頗近的將軍們,幾乎都像成了新任司令眼中釘似的,他們的提議和建言,才一出口,就被駁回,壓根就沒有討論的餘地。直到這個時候,邁爾他們才知道,在大後方那邊,最高統帥部與陸軍之間的矛盾,竟然已經到達瞭如此激化的程度。光從這位新任司令曼弗雷德上將的身上,就可見一斑。邁爾注視着這位新頭頭的側臉,心裡卻在想:能夠如此堅定不移地執行來自最高統帥部的命令,恐怕纔是這位上將得以成爲新任第一裝甲集團軍司令的原因吧。他暗自祈禱,但願大後方不要派出一個只會對他們彎腰鞠躬的應聲蟲,而忘記了真正的前線指揮官到底是什麼樣的。
在會議結束的時候,在新司令的要求下,衆人達成了一致的計劃:全軍前進,務必要在十天內重奪雷帝城周邊地區的控制權。雖然參與會議的裝甲部隊負責人都知道此命令達到的可能性不高,然而最高統帥部的命令再加上集團軍新任司令那不容討論的作風,讓他們明白到,事情只能如此,不得有轉圜的餘地。
當與會者向曼弗雷德敬禮致意,準備離開指揮部時,那位剛纔雷厲風行的上將朝邁爾說:
“中將,請留一留步。”
“是,長官。”
目睹着別的同僚一一離去,可自己卻還得留在現場與這位新司令單獨面對面。邁爾心中卻沒有半點“上司單獨留我在此,是因爲我受到信任和重用”等類似的想法,他只是想早點離去。
果然,當其他將領已經全數離開指揮部後,剛纔還是板着臉的曼弗雷德此時已經換上了另一副表情。他十分和顏悅色地朝比自己年輕了起碼二十歲的邁爾笑着說:
“我親愛的中將,早在國內的時候,我就曾經聽海因裡希元帥談起,在禁衛軍衆多裝甲部隊的指揮官之中,您是最年輕有爲的一位。如今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您太過獎了!”
邁爾不無惶恐的低下頭,心裡卻在嘀咕:他到底想說什麼?接着,他又聽到對方以同樣和諧的聲音說:
“最近在我軍之中,由於客觀因素的影響,使得一些前線的指揮官出現了動搖的跡象,這也導致了最近一段時間我軍在作戰時不戰而退的現象,這是十分不可取的!(看到邁爾的神情後,他又加上一句)當然,我清楚像您這樣勇敢的指揮官,是不會貿然進行如此莽撞的命令,這也是因爲來自上頭的壓力。像剛卸任的裝甲兵總監、還有我軍中央集團軍羣的指揮司令部,他們那些人都是對最高統帥部的命令陽奉陰違,不予以真正的實行,這才導致了進攻雷帝城的作戰毫無結果,而且我軍的戰線一退再退,這完全是他們的責任,與身處最前線作戰的部隊無關。這點,我也是清楚的。”
曼弗雷德揹着手在陰暗潮溼的地下室走着,衣着光鮮像是隨時都準備去參加閱兵儀式的他,與風塵僕僕滿頭滿臉都寫着“疲倦”二字的邁爾,形成十分鮮明的對比。儘管勞累不堪,但邁爾依舊挺起胸膛,聽着這位上將的話:
“只不過,親愛的中將,我想以您的聰明才智,也有所發覺:最近在我軍之中,由於極少部分別有用心的軍官的煽動,使得在前線這兒,有一些指揮官開始對最高統帥部的命令覺得不滿,繼而產生了異樣的聲音。關於作戰問題,我們可以正大光明地進行討論,但如果那是居心叵測的挑動我軍的團結,那就是不應有之舉!目前在我軍之中,您知道有沒有這樣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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