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6日,從布洛涅返回薩梅爾的艾爾文·克米特,在車上看到了那些從城外絡繹不絕而來的部隊車隊。他對身邊的參謀長於裡克·波舍斯基說:
“他們的速度比我預想的還要快。”
言下之意,是對這個裝甲部隊的快速集結與轉移感到滿意。因爲在此前,他與參謀們都認爲,也許要到18至20號左右,這些原本呆在翁波里尼亞的裝甲部隊才能來到薩梅爾。對此,他的參謀長回答道:
“您還是不打算讓他們到布洛涅嗎?”
“正是如此。”
克米特活動一下在手套下的手指,因爲長期沒法根治的風溼,最近已經蔓延到他的手指了。波舍斯基一點也不覺得訝異,只是沉思着說:
“可是這樣一來,大後方也許會認爲派裝甲部隊來變得毫無意義,或許會讓他們離開。”
“那也得首相點頭才行,可我想,首相不是那種會輕易改變心意的人。”
上將對於這方面有着自己的主意,而對於他人的擔心,他不怎麼放在心上。出於參謀的謹慎,波舍斯基還是勸對方:
“物盡其用,如果裝甲部隊只能守在後方,那麼他們的坦克就沒辦法發揮作用了。要是讓他們……”
“在海岸防禦工事旁邊進行作戰嗎?那兒沒有他們地用武之地。不僅在那些狹長迂迴地海岸線旁移動就很困難。更重要地是。敵人地空軍可不是吃素地!要是把這些裝甲部隊白白浪費在敵機地射擊底下。那可真是我地過錯了。”
看得出來。艾爾文·克米特上將對於如何使用裝甲部隊。並不像大後方所想地那樣。只要一味放上前線即可。他深信兵力必須善用。尤其是這樣地王牌部隊。絕不能輕易讓它們有閃失。而如果胡亂將他們放上戰場卻讓他們無法發揮其效果。在克米特看來。這纔是身爲將領在指揮上地大忌。
在因心臟病突發而回到國內時。克米特原本以爲自己一定會像那批陸軍將領一樣。被馬上撤換掉。從此遠離軍隊。但是沒想到。首相併沒有責怪他地意思。而是讓他安心靜養。之後。又重新任命他爲曼尼亞方面地指揮官。這在不少人看來。都是絕對信任地表現。爲此。克米特也曾在會議上表示。一定要爲首相以及帝國好好守住西面地海岸防線。不辜負對方地厚愛。如今能夠來到曼尼亞風光優美地地區駐紮。手上掌握着這一地區地軍事指揮權。在許多前線將領看來。都是件美差。波舍斯基看着自己地上司。說:
“要是能夠在這兒多住上一些日子。那樣您地身體肯定會大有改善地。”
“如果能這樣倒也不錯。不過啊……”克米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自己地參謀長。“於裡。我來這兒。只是被變相降職罷了。”
“怎麼……”
波舍斯基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他的上司接着說:
“首相真正重視的,是東面的戰事,是他最爲痛恨的路德尼亞人。你應該還記得,在大戰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曾經極力避免要與昂尼亞曼尼亞開戰,因爲在首相看來,這些國家是可以拉攏甚至是團結的。不過很可惜,天不從人願,他的願望沒能實現。在戰爭進行到白熱化的時候,他首先想到要擊敗的人,就是東方的高地民族。這纔是他的心頭大患。如果首相真的是要與海峽對岸的那個國家決一死戰,那麼他就不會只是派遣空軍去那兒打打鬧鬧、而後又在海岸上建立防線。說穿了,他還是不相信昂尼亞還有範海姆大陸上的艾尼亞會真心和我們的帝國作戰。要是我真的受到重用,那麼我現在呆的地方,就不是曼尼亞的薩梅爾,而應該是路德尼亞境內了。”
聽完對方的話,波舍斯基一時沒有說話。但是從神情上來看,他對上司的分析並不覺得意外,只是顯露出對上司遭到冷落的不值和惋惜。
“早在沙漠作戰的時候,我就知道首相可能已經對我不再信任了。因爲我在當時沒有按照他的命令死守凱洛港口,而是將我們的大軍撤退到連夜撤退到上千公里以外的港口,準備撤退回米德加爾德大陸。在那個時候,我就作好了會被嚴厲處分的準備。只不過,也許首相還有他的考慮吧,所以又起用我,讓我繼續帶罪立功……”
“這怎麼是罪呢?!”一向沉穩的波舍斯基不由得激動起來,因爲事關他最尊敬的上級,他是不可能冷靜得了的。“正因爲您的先見之明,使得我軍得以在昂尼亞空軍的戰機底下逃脫出來,幾十萬人的兵力得以保留,使得帝國沒有在南面遭受更可怕的損失。這根本就是一次正確的行動!如果說您真有什麼錯,那就是頂住首相那邊的壓力,拯救了更多士兵的生命罷了……”
“不要再說了,於裡。”聽到參謀長有數落首相的意思,克米特趕緊制止了他。“既然身爲軍人,當初發下的誓言就必須要遵守。我們都是對首相效忠過的,所以不管首相怎樣調遣下令,我們都要服從。那次的事情,我雖然不後悔,不過對於首相要怎麼做,我都會遵命。如今首相讓我來到曼尼亞,也許真有他的長遠用意也不一定。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這裡好好完成我們的任務。其餘的,什麼也不用想。”
雖然猜測到首相的心思,不過當身邊的人說穿這些後,克米特又變得十分忌諱,不想再往下談。與對方共事多年——從第一次神諭戰爭時就是同一個兵營的同袍——波舍斯基彷彿很能理解對方的難處,因此也就此打住不提此事。在波舍斯基看來,上司的要求是頭等大事;但如果上司遭到不公的對待,那麼要他漠然視之,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