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創世歷1089年的新年即將來到時,奧登尼亞軍隊在前線的形勢,卻始終不容樂觀。
東面的情況是不消說的了,因爲路德尼亞軍現在真猶如一頭覺醒的大黑熊,以其壯碩但敏捷的身軀朝奧軍的防線步步緊逼。有的時候,就算奧軍能夠阻擋敵人的進攻,將他們擊回到防線以外,往往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缺少了南方集團軍羣,北方集團軍羣又陷入包圍,奧軍唯一能肩負起主作戰任務的,也只有中央集團軍羣了。如此下去,左支右絀也是可想而知的。
西面這邊,雖然在很多時候奧軍都看不到敵人,更不用說與敵軍在戰場上接觸了,但這樣並不表示他們的日子會好過些。相反,每日都繃緊了神經,將精神上的警戒點提高到最高水平,很多人哪怕現在身體沒毛病,但也常常飽受失眠、焦慮等痛苦。
在禁衛軍曼尼亞戰區總司令部內,由於某些原因,總司令最近也是睡不好,食量也比往常少了些——雖然他本來就吃得不算多。看到他這個樣子,身邊的人總是勸他:
“不要擔心,我軍的準備很充分,即使敵軍開始登陸,海岸防線也中心拖延他們的進攻。”
“我對自己人有信心。”
這句話,可不是艾爾文.克米特的安慰之詞而已。他身旁絕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在他們這位總司令的心中,除了擔憂戰線以外,他還擔憂一件絕對不能向他人提起的事情。
新年越是臨近,克米特上將就總覺得心神不寧。但是他不僅不能把自己的憂慮告訴別人,不過是得努力不讓人看出他的想法。而且如果有人留意觀察,就會發現總司令偶爾看向他的參謀長於裡克.波舍斯基時的眼神,似乎與往日有所不同。
在一天的例行彙報中,克米特上將聽完了所有的報告,然後等其他人離去的時候叫住了波舍斯基。這對於衆人來說也沒什麼奇怪地。因爲很多時候總司令都喜歡與參謀長交談,想必這次也不例外。但是,他們可能怎麼也不會想到,這次兩人間的交談,竟會隱藏着天大的秘密。
“都安排好了嗎?”
“是的,趁着這次假期。我要到北部走一走,拜會一些老同學和戰友。”
面對波舍斯基地回答。克米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
“當心。聽說最近國內地鐵路運輸因爲受到轟炸地緣故。所以有地地方已經去不了了。你一個人北上。可要多幾個心眼。”
“是。承蒙您地關心。我一定會留神地。”
兩人嘴上所說地話聽起來沒什麼特別。不過他們之間所交流地眼神。卻是清清楚楚地表明他們內心地想法。“真地要去嗎?”“沒錯。已經決定了。”……他們都知道。這件事是不可能向任何人提起地。哪怕是兩人在私下裡交談裡。也得分外小心。克米特最近之所以寢食難安。除了對戰況地憂心外。還有一部分就是由於這件事。克米特上將看着自己地部下好久。才緩緩說:
“去吧。記住要小心。於克。”
他地參謀長低頭答應。在擡起身地時候。好像想到了什麼。向長官彙報說:
“雖然只是件小事,但我想您會樂意知道的。幽靈裝甲師2團團長升遷到師部,此前他極力推薦該團轄下3營營長接替他的職務,已經得到了批准。很快——應該就在新年之前吧——尤琛.弗萊德少校就會晉升爲中校,並且正式成爲2團團長。”
果然,艾爾文.克米特上將得知此事後,臉上才略顯舒展。他點點頭,不住地說:
“早就應該了。早就應該!尤亞有這個能力,之前上頭一直不同意,只是因爲他太過年輕,這真不像話!哈哈,30歲的團長,30歲的中校,這在我軍之中也是少見的吧。”
“正是如此,閣下。”
能看到自己的上級心情有所緩解,波舍斯基也覺得高興。不過他與克米特都清楚。無論如何。自己這次行程都不會改變。而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到底是什麼,還得有待現實來回答。
而在同一時候。幽靈裝甲師2團3營的營長,也知道了自己得到晉升並且即將擔任2團團長一事。與副官那喜形於色地表情相比,尤琛只是聳聳肩膀,說:
“呃,還不壞,不是嗎,哈根?”
因爲對於尤琛來說,升遷當然不是壞事,可是要離開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3營,就肯定會非常捨不得——雖然他只是升遷到團部,仍是3營的長官。哈根見長官終於得到晉升,簡直比自己得到晉升還要高興,他說:
“這太好了,少校,真是太好了!這是您應得的,恭喜您了。”
“噢,得了吧,奧圖。我還得費神想想,去到團部以後,得怎麼幹呢。巴列茨得留在3營,代替我的職務——唉,其實我本來想讓他跟我一塊到團部的,這樣我辦起事來更順手,不過那傢伙顯然更願意留在3營。你呀,別高興,說不定未來一爆發敵軍的登陸戰,我在戰場上犯下什麼錯誤,到時候又得被人趕回來,也許是趕到更下頭去了。”
“這不可能!”
哈根顯得比自己的長官更高興也更樂觀,因爲在他看來,營長得到這個職務是理所當然的,而且來得有點遲了。看到他如此激動,尤琛瞥了他一眼,不無惡意地說:
“你還是想想自己到了團部以後會怎麼樣吧!身爲本人地副官,可也要有相當的覺悟才行。”
雖然知道自己多半會跟隨尤琛前往團部,在那兒落地生根,不過一想到要離開3營,哈根還是覺得難過。尤琛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纔會那麼說的。哈根看看辦公室窗外的營指揮部,感嘆道:
“真的要離開這兒……好像又要離開家似的。”
尤琛一時沒有回答,不過看他的神情,顯然也有着與自己下屬相同的感受。但是在尤琛心目中,這個家的概念。因爲一些事情地發生,而變得凝重起來。哈根或許有過這樣地感受,但肯定不如尤琛那樣深刻。
“今天大家放假半天,等他們回來,知道這個好消息,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面對哈根善意地嘲弄。尤琛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知道,自己這些下屬們得知此事後,肯定會爲他慶祝,甚至很有可能在到時想出一些古怪的招數來捉弄自己。不過這一切都出於友好和祝福,所以尤琛也不會太在意就是了。
當房子外響起汽車剎車地聲音時,裡頭的人知道,那是放假外出的人回來了。不過跟以往相比,這次跑上樓來的腳步聲顯得急促許多,也更沉重。皮靴在樓梯上踩得“咯吱”作響。一直來到營長的辦公室。
“報告!”
“什麼事,少尉?”
諾維克臉色緋紅,呼吸略顯急促。一旁的哈根覺得。他顯然是一直跑回來的,但是從樓下到二樓距離並不遠,是什麼事讓他必須跑着來報告呢?諾維克顧不上調整自己的呼吸,他喘着氣說:
“二等兵兼營部通訊員埃特,在鎮外出了車禍,他現在昏迷不醒。”
“在哪兒?”
“小鎮西邊的公路上。”
尤琛一聽,馬上離開這棟房子,與副官還有諾維克一起前往事發地點。雖然是在小鎮地公路上,不過要走到那兒。還得有一段時間。在路上,尤琛邊走邊詢問諾維克:
“除了埃特之外,還有別人在車上嗎?”
“沒有,當時在車上的只有他。他本來是到城裡替別人買東西的,可是回來地時候就出了這種事,車撞在路邊的樹上,玻璃全碎了,他也一頭扎進車窗裡,臉全磕破了。”
“叫了軍醫了嗎?”
“是的。我來的時候就讓人去叫沃勒醫生,他現在應該趕去那裡了。”
三人來到小鎮西邊的公路上,看到那裡已經圍了不少人。他們都是3營的官兵,不少人在忙着將車上受傷的人擡下來,一些人則在看着那輛出事的吉普車,有的人在搖頭。當看到營長出現後,所有人都紛紛或起立或敬禮,尤琛顧不上週圍地人,先去看出事的通訊兵。只見埃特已經被人從車上擡下來。可是一時找不到擔架。所以先將他放在地面。他臉上幾乎找不到一處完好無損的皮膚,裡面鑲嵌着玻璃的碎片。雙眼緊閉,嘴角冒出血泡。
“他怎麼樣了?軍醫呢,還沒來嗎?”
“我在這兒,少校。”沃勒一邊站起來,從人羣中擠出來,向營長敬禮。“他的情況很不好,可能骨頭斷裂,內臟出血,必須得馬上送醫院進行手術。”
“那趕快將他擡上車,送去戰地醫院!”
尤琛一邊吩咐,一邊命人不許圍觀。很多官兵都自覺地離開那兒,爲擡着擔架的醫生與救護兵讓出一條路。目送着他們上車離開後,尤琛又朝周圍的官兵大聲說:
“不要圍在一起,都回去!”
大家對於營長的命令自然得服從,不過在回去的路上,顯然還有很多人對這件事念念不忘,他們不是低聲議論着什麼,就是偶爾回頭看看那輛出事地吉普車。尤琛皺眉瞪着那輛吉普車,它的車前蓋幾乎都被毀了,還在冒煙。這時諾維克已經把之前曾經與埃特同時出去的另一個士兵叫來,他是尤琛那輛凱爾貝洛斯坦克的炮手瓦納,他看起來對會發生如此事情感到難以置信。尤琛開始詢問他:
“你是跟他一起坐這車到城裡去的?”
“是的,長官。當時他說他可以開半天車,問我要不要搭順風車,於是我也坐上去了。當時沒有一點異常,車子的狀況很好,他的駕駛技術也沒有問題。”
“那麼進城之後呢?你們去過哪兒?”
“我進城後就讓他載我到那間叫做珍珠的咖啡館前面,因爲營裡還有人在那兒等我,他們都可以爲我作證,我是在上午十點四十五分到達那裡地,之後一直沒離開過。我們在那兒吃過午飯,大概過了兩三個小時,我們一起回來了,是搭城裡地公共汽車。之後下了車,我們就沿着公路走回聖馬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