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在本官的門前這般糾纏,豈非失了體統!”
體統!?
這幫朝鮮崽要是知道體統二字該怎麼寫的話,他們也就不會整日裡的忙着黨爭,不理政事,鬧得舉國上下武備荒疏,結果被倭寇打得爹孃不認了。
說起朝鮮的黨爭,宋應昌當真是嗤之以鼻,彈丸小國,屁大點兒的地方,一塊兒黑雲彩罩下來,舉國大雨傾盆,居然也學着天朝玩兒黨爭,當真是不自量力。
李滉跌跌撞撞,像極了缺了腿的老嫗一般,突然跪倒在了宋應昌的面前,眼淚就好像早就存好了,都沒用醞釀感情,瞬間妹妹想哥淚花流。
“宋大人!我朝鮮對天朝上國一向恭順~~~~~~~~”
又是這一套,這些天宋應昌聽這些個屁話聽得都要吐了,求人就說求人,還表忠心幹什麼,非要把朝鮮裝扮成忠臣義士才行。
“如今平壤收復,眼看驅逐倭寇,光復山河在望,大軍卻止步不前,我朝鮮何日才能重見天日啊!宋大人,您一向看顧我小國寡民,爲何不發一言,眼看着朝鮮半壁江山,被倭寇蹂躪,您於心何忍啊!”
李滉說完,又是一陣嚎啕大哭,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當真是見者傷心,聽者流淚。
放在以前宋應昌還會陪着掉上幾滴眼淚,但是今天卻怎麼都覺得厭煩,同樣的戲碼唱上一次能博得滿堂彩,兩次,三次人還能忍受,一天到晚的唱個沒完,那就成噪音了。
宋應昌只能無奈道:“你等所言,本官也盡知,可如今天寒,朝鮮境內,道路泥濘,不利行軍,前番碧蹄館新敗,大軍士氣頓挫,況且爾國無力供養軍士,立功不得賞賜,將士多有怨言,皆不願南下,便是本官也是無可奈何!”
李滉心急道:“難道天朝就坐視我國被倭寇盤踞,黎民百姓受其蹂躪!天朝上國顏面何在啊!?”
宋應昌一聽就變了臉色,道:“放肆!我大明皇帝顧念爾國一向忠順,不忍見朝鮮淪喪,社稷傾頹,百姓受苦,這才發大兵解救,爾等君臣不念皇恩,一味只是強求進兵,卻又不願撥付糧餉,兩軍交戰之時,爾國軍士只顧着四散逃命,只讓天朝軍士與倭寇決死,如今卻要賴到我大明身上,是何道理!”
李滉見宋應昌動怒,也反應過來方纔的語氣是有些急了,慌忙請罪:“經略大人勿怪,下官心急語失,經略大人恕罪!”
宋應昌也不願再和這些朝鮮人糾纏,便道:“爾等的心思,本官明白,好了!爾等且先回去,本官自會將朝鮮戰事上報朝廷,由聖上裁定是否南下進兵!”
李滉等人見宋應昌語氣不鬱,也不敢再執拗,只得躬身行禮,紛紛退去。
宋應昌現在也是一陣頭疼,朝鮮之事也出乎了他的預料,原以爲只要大軍渡江征伐,旦夕便可以滅了倭寇,誰知道戰事遷延日久,從李如鬆的戰報上來看,東進大軍倒是打得不錯,接連滅了數萬倭寇,反倒是李如鬆的大軍在碧蹄館戰事不利,雖然不曾吃得大虧,可是想要立刻南下,光復漢城卻也是無力。
宋應昌雖然膽氣頗壯,又有見識,但畢竟是個文人,戰場上的事,也是一知半解,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拿捏。
宋應昌自然是知道倭寇之害的,要不然也不會在萬曆皇帝面前力主清剿,但是眼下確實不是進兵的良機。
單單一個糧草的問題,就不是那麼好解決的,皇帝尚且不差餓兵,沒有糧食如何打仗。
最可恨的就是那朝鮮君臣,一個個要錢不要命,居然不肯拿一兩銀子,一粒糧食,把事情全都推給了大明朝廷,還是李如楠有辦法,一番威逼之下,讓那李昖服了軟,好歹還詐出來五萬兩銀子。
一想到那件事,宋應昌也是忍不住一陣笑,還是李如楠有本事啊!年紀輕輕的不但有手段,打仗也是一把好手,這次要不是李如楠在咸鏡道連番勝仗,斬了倭寇數萬,大明朝廷的臉面可就當真是丟盡了。
反倒是一向被稱爲名將的李如鬆這般不濟事,碧蹄館一戰,折損大明將士數千人,還把朝鮮好不容易拼湊起來的軍士折損殆盡。
這份奏摺該怎麼寫,宋應昌現在也犯了難,據實以報的話,李如鬆難免要受到萬曆皇帝的苛責,他和李成樑是至交好友,如何能眼看着自家侄子倒黴。
想了想,宋應昌開始動筆,李如鬆進軍不利自然不能隱瞞,但也只是一筆帶過,反倒是對平壤大捷,和李如楠在咸鏡道的勝利大書特書,寫了一篇花團錦簇的文章,寫過之後看了看,自己也十分滿意。
“來人啊!”
貼身的小廝聞言連忙入內,道:“老爺!有何吩咐!?”
宋應昌道:“吩咐人將這份奏摺送往京城,記住不得送到兵部,要託人送到內閣首輔趙志皋大人的手上,切記!切記!”
宋應昌知道兵部尚書肖太亨和李成樑有仇,要是被肖太亨知道了李如楠進兵失利的話,還不知道要藉着這件事做怎樣的文章呢。
小廝聽了,上前雙手結果奏摺,連忙去安排了。
宋應昌一聲嘆息,道:“只是不知道結果如何,但願萬歲爺能夠有始有終!”
宋應昌知道萬曆皇帝就是個多變的性子,雖然性情堅毅,極像成祖皇帝,可是卻遇不得挫折,一旦遇着挫折便要改注意,他是真怕萬曆皇帝再變了,要是任由倭寇在朝鮮南四道盤踞的話,遲早會成了大明朝的一個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