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煦此刻並不知道陳家衆人的情況,因爲他現在正在宗祠裡面走着過場,雖說是個過場,但是溫煦的心中那叫一個苦啊,估計讓溫煦知道陳家衆人的心情,他一準兒立刻會生出感同身受這樣的感慨來。
原本溫煦就想建個宗祠,沒事幹大家去祭奠一下父母祖先之類的,就是一個寄託哀思的地方而以,沒有想太多的東西。
沒有想到老道來了之後,讓這次自己結婚前的所謂祭祀會來的如此繁複,而帶着溫煦主祭老道兒卻是一本正經的板着臉,說溫煦因爲是長郎所以結婚的主祭馬虎不得。
長郎這個東西在宗族中其實意味着下代族長的意思,以前的族長一般來說都是歲數小而輩份長,至少一條輩份要是夠高,二就是有個官身之類的,反正就這麼回事兒。
溫煦卻覺得老道兒是故意的整自己,因爲除了他之外別人也想不出來如此繁複的禮節出來,只有這個猥瑣的老頭,書讀的多了才能想起這麼多的招來,並且還讓一幫子老族兄敬佩不已,就連傻里傻氣的九爺爺站在溫煦的側面都是一臉的莊重。
在這一點上溫煦卻是想岔了,這可不是老道自己想折騰溫煦,而是老一套的祭祀禮節就該如此。幾千年傳來的東西,很多繁瑣透出來的是正鄭,祭祀的時候可不是讓你感覺到舒服的,古語說國之大事在於戎與祀,意思就是說,國家算的上大事的就是打仗和祭祀。所以這一套禮節考慮的首先是莊重不莊重的問題,誰管你舒服不舒服?!
通過祭祀讓你感受到先祖的力量,這纔是重點!
有人會說,有個毛的力量,不就是一堆木牌嘛!
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以前在宗族盛行之下的中國人可以說是世界上公認最難同化的民族,就像是剛建國的時候有報紙報道過的,以前的老華僑死了之後,千萬百計的要把自己屍體送回祖墳安葬,這就是宗族的力量,不得不說宗族在中國歷史長河中在凝聚血統方面的力量是不可忽視的,也是極其強大的。
自從去宗族之後呢?根本就不用歐美來同化,現在中國人一到移民到了歐美,所謂的精英階層首選的落腳地根本就不是華人街了,而是白人社區,他移民就是衝着擺脫中國人這個稱呼去的。
你再瞅瞅現在電視上面,在中國拍的電視劇給中國人看的,裡面一口一個邁克爾,一張中國臉張嘴就是戴安娜,羅伯特之類的外國名,或者說上一句話中夾着幾句英文,覺得是倍體面的事情,心中指不定就恨不得連自己的黃皮也給漂染白了去,改名換姓者比比皆是。
當然了宗族不是沒有糟粕,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例如族權代替法權,又比如現在,溫煦站在宗祠之中,一遍一遍的下跪,一遍遍的拜祭大半個小時下來混身都跟散了架似的。
總之一句話,儀式很冗長繁瑣,溫煦這小子覺得自己很受傷!
好不容易把這一套給走了下來,溫煦這邊立馬出了大殿的門,直接就在臺階上坐了下來,累的喘成了狗似的。
“你這麼點兒年紀這點兒事情都走不下來?”老道看到溫煦的樣子不屑的說道。
溫煦擡頭瞅了老頭一眼:“你站着說話不腰疼,你來不住的站起,跪下磕頭再站起來個四十分鐘看看?”
一套活兒下來,溫煦這邊跟在健身房的跑步機上奔了十幾公里似的,衣服都快能擰出水來了。
溫煦一邊說着一邊扯開了祭袍的衣襟,發現自己內裡的衣服都快溼透了,祭袍這玩意兒其實就是儒袍,估計也就是明代的正服,反正溫家村現在有錢了,這幫子人就可勁的折騰唄,像他們這種年紀大的,自願來守宗祠的,每天除了胡思亂想之外,還能有什麼別的事不成?
一邊拎着衣襟給自己扇着風,一邊溫煦問着老道:“說吧,你是不是故意整我的?”
老道一臉嫌棄的說道:“我吃飽了撐的,再說了整你這小子我還用費這麼大的事,明天早點兒過來,十來日沒有練拳腳了,可別生疏了!”
說完老道揹着手就走開了。
溫煦望着老頭的背影回道:“想明着揍我就直說!”
老道也不會話,就這麼揹着手着一身新制的寶藍色八寶道袍就這麼施施然的走了。
溫煦坐着歇了一會兒,這纔回過神來,明天早上自己結婚啊!正的鬱悶着呢,就聽到幾個老哥哥已經把祭祀的東西整理了完了並且歸位之後走了出來。
“老道不錯,老道不錯!”
說話的是九爺爺,老頭也是奇了怪了,除了跟祖宗粘邊的東西不糊塗之外,其它的事情都是一鍋漿糊,現在居然出聲誇起了老道。
“九老祖!明天叔要結婚啦”有一位溫煦的老侄子提醒道。
九爺爺看着溫煦,立馬又開始糊塗了起來,一臉好奇的望着坐在地上的溫煦,想了一會兒之後,疑惑的問道:“仁庭啊,你要納妾啦?”
說完自己還撓了撓頭,自言自語的說道:“政府啥時候開放納妾了?”
你可不是不知道,溫煦聽了這話,腦門上的黑線都快掛滿了臉,連忙說道:“九爺爺,我是頭回結婚,沒有納妾!”
九爺爺望着溫煦,繼續用疑惑的小眼神望着溫煦,上下好一陣打量之後,才道:“那就不是你結婚!你不是結過了婚麼,娶的我記得好像是陳家溝的陳老竈的閨女,我那天還是司儀啊!”
“是我結婚,明天我結婚!”溫煦又說道。
九爺爺一聽,立馬又正色說道:“那還是納妾!”
溫煦直接無語了,心道:我沒事和老爺子扯呼什麼啊,他腦子不好,自己還和他扯這個,那不是也跟着腦子不好了嘛!
於是只得點了點頭,順着老頭的話說道:“嗯,納妾,給妾,明天您老多喝兩杯!”
九爺爺一聽這話,非常的滿意,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一撮白鬍子:“納妾好,納妾好啊,不是我說你,仁庭啊,你們這一脈可不怎麼行啊,到現在你就一個種吧,這哪能成啊!你看看我,我沒事的時候就使把子力氣,婆娘的肚子那可不得跟充了氣似的……”。
沒說幾句,別說溫煦了,在場的人都聽不下去了,九爺是長輩,他的私房話大家聽着能不彆扭嘛,而且老頭越講嘴邊越沒個把門的,晚輩聽長輩的房事大家心裡都挺健康的,你說那得多鬧心啊!
“九老祖,咱們去前院看看,老道這邊別又想着把您的棋給換嘍!”
於是聽不下去的衆人立馬把溫九爺給連哄帶騙的給帶走了,留下溫煦一人坐在臺隊上捂着個臉,慢慢的回着血!這聽爺爺輩的人講房事,殺傷力也忒大了一些!他不光鬧心而且還反胃!
休息了十來分鐘,溫煦覺得自己的血也回的差不多了,於是起來到了前庭,把自己的祭袍給換了下來,就着院裡的井水衝了一個涼,換回了來時的衣服,然後把祭袍給包了起來,準備帶回去洗。
打理好了這一切,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溫煦到了前院,看到一幫老頭子,聽評書的聽評書,下棋的下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些老頭子還學着人家玩起了鳥,院裡多了七八個鳥籠子,溫煦也不知道這些都是什麼鳥,反正叫聲都挺好聽的。
溫煦這邊大致的看了一下,沒有注意到院裡老道和別的老頭都在,唯獨少了九爺爺。再說了就算是溫煦知道了也不會在意,老頭雖說腦子有點兒不太正常,但是想讓他走丟也不太容易!
一幫老頭子的注意力現在都不在鳥上,全都在自娛自樂,院子裡唯一把注意力放在鳥上的是一樹籠子下來趴着的那隻母霸王猇,它這時瞪着金色的眼睛,望着籠子裡蹦來跳去的小鳥,也不知道是想用來塞牙縫呢還是幹啥,反正就這麼一直傻愣愣的盯着。
“世煦,盒子飯給你留了一份!”一位族兄看到溫煦過來,伸手指了一下桌上擺着一盒子飯,其它的都吃光了,就剩一盒帶着蓋子擺在桌上。
老頭們的伙食現在都是送來的,一天三頓專人送而且注意營養,這麼說吧,現在宗祠這邊越來越像是養老院了。
“不用了,我還是回去再吃”溫煦現在只想吃點兒清淡的。
和這些人打了個招呼,溫煦牽着大棕出了門然後騎着它就往家裡去,這個時候溫煦還不知道陳家衆人已經走了,因爲怕見到他們,所以溫煦這邊自然是慢慢悠悠的往家裡晃,生怕一回家早了,被這些人堵在門口。
到了村子口的時候,溫煦聽到了有人議論這事兒,這才知道陳家衆人已經離開了。
“廣安,你說的陳家那些人走了?”
溫廣安看到溫煦這邊牽着大棕過來,立馬說道:“那可不!而且這幫子人到了鎮上又鬧出了笑話!”
還沒有等着溫煦問,溫廣安就笑着說道:“這幫子人居然自己就打了起來!”
溫煦也不知道這事的來龍去脈,於是好奇的問道:“怎麼啦?”
沒等溫廣安說,溫源罡說道:“還不是因爲醫療費的問題,現在醫院進一次,一人沒有兩三百那可能出來?這二三十號人加起來一共一千大幾百,他們誰都想讓別家人多掏,自家人少掏,然後就在醫院動起了手,然後被鎮上的派出所給逮了起來……”。
對於溫家村的衆人來說,陳家的這些人雖說今兒纔是一見,不過心裡那是厭煩透了,現在聽到他們出了醜鬧到了派出所,自然是要幸災樂禍一下的,別說是溫家村了,現在估計整個鄉都傳開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
估計消息靈通一點兒的人現在都聽過了,陳家溝的一幫子人喝喜酒兩百塊去了三桌人的事蹟。
鄉下說的禮尚往來,這四個字重點在於往來,你來我往大家對等兒付出,一般大這才能來往的起來,現在兩百塊錢的份子在鄉下的確不算少,但是兩百塊一下子來三桌人?誰不嘲笑?攤到誰家的頭上誰會樂意,更別說還有不少人家辦酒席爲的就是把自己放出去的份子錢給收回來的。
溫煦聽了也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哦了一聲就套着大棕往自家院子走。原本對於這些親戚溫煦就準備拿着路人來當的,現在聽了他們進了派出所也沒有覺得解什麼恨,打的交道太少了。
溫煦正準備往家裡走呢,突然就聽到旁邊的院子裡傳來了一陣鬧騰!那傢伙雞飛狗跳的好不熱鬧!
“不孝!你們這些不孝子孫!”
九爺爺的吼聲傳入了溫煦的耳朵裡,弄的溫煦直撓頭,從來沒有見過傻老頭髮這麼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