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瀰漫,天黑得像鍋底。疲倦的月亮躲進了雲層休息,只留下幾顆星星像是在放哨。
楚騰與尚讓手下大約二十來個人,一路披星戴月悶聲走了將近一個時辰。眼見前方一座大山拔地而起,在黑夜的掩護下只看得見模模糊糊的黑色輪廓,山頂一頭尖角直刺蒼穹,像是一個舉劍而立的黑袍俠士。
尚讓停下了腳步,反過頭來對大家說:“大夥兒辛苦了,停下來歇歇吧!”語氣中氣十足,又帶着讓人舒服的親切感。
大家也都聽了下來,有的用手四處錘錘大腿,有的則直接坐在路旁的地上,懶懶地打個哈欠。楚騰手下的鏢師剛剛只顧著跟着楚騰跑,一直沒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會兒都在盼首四顧,低聲交談着。
尚讓走到楚騰面前,笑道:“楚小兄弟,前面便是牛耳山了,我們大哥王仙芝在那兒等着你呢!”
楚騰感激地說道:“多謝尚讓大哥,救命之恩,楚騰和龍虎鏢局沒齒難忘。”
尚讓拍了拍楚騰的肩膀,說道:“楚小兄弟本是爲投奔我們而來,如今不幸落入這些狗官手中,我們兄弟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將你們救出來啊。”
楚騰心下一驚,隨即便反應過來,原來這王仙芝真的誤以爲自己是來投靠他們給他們送武器的來了,這纔要想盡辦法救他們出去。楚騰趁着稍微明朗些的夜色向身旁的葛從周看過去,只見葛從周嘆了一聲氣,開口說道:“尚兄,實不相瞞,其實這裡面有一個誤會,我們上山後還要向你們大哥詳細說明。”
尚讓見楚騰欲言又止,心知他們有難言之隱,也不想自找無趣地追問,當下說道:“嗯嗯,那麼我們這就上山去吧,也好早點回去休息。”
楚騰也走向散坐在後面嘰嘰喳喳地聊天的鏢師們說道:“各位兄弟們,你們不要心急,這件事待等會兒必定再向大夥好好解釋,我們上山去吧。”
鏢師們當然不是傻子,見到剛剛這種情況自然知道自己成了逃獄的犯人,但他們相信楚騰,所以也並沒有過多的爭議與質疑,迅速站起來跟着楚騰繼續趕路。
大約不到半個時辰,尚讓已經帶着楚騰一行來到山頂,山頂上到處布着暗哨,是不是有人在四處巡邏,正中間佇立着一處山寨,顯然便是王仙芝的根據地。
山寨門口站着兩個放哨的大漢,見有人走近,大聲喝道:“來者何人?”
尚讓也大聲迴應過去:“李兄弟,是我,尚讓。”
那人聽後隨即打開山寨大門,笑嘻嘻地迎了過去說道:“尚大哥,你回來啦!”
尚讓也呵呵笑了兩聲,說道:“這麼晚了還守在這裡,兄弟辛苦了!我現在還有事跟大哥商量,就沒空來陪你聊天啦!”
那人道:“沒事,尚大哥你去吧,我精神着呢,一點都不感到累。”
尚讓便帶着楚騰走進寨門,步行不遠便來到了山寨的議事廳,只見裡面的燈火還在亮着,窗上印着一個房內的人影在踱來踱去,顯然便是等待着尚讓他們救人回來的王仙芝。
楚騰轉身向跟在後面的鏢師們道:“兄弟們,勞煩你們現在這裡等上一會兒,等下我還有事情跟你們商量。”說着又看着葛從周道:“大哥,你和我一起進去拜見一下王仙芝王大哥吧。”
葛從周點了點頭,兩人便隨着尚讓忐忑不安地走進了房門。
尚讓敲了敲房門,對着裡面喊道:“大哥,我們回來了。”
“快快進來吧!”裡面傳來一個焦急又帶着激動的聲音,像是有些迫不及待。
尚讓推開門,楚騰三人一齊走進房間。只見房內站着一個身穿青色衣袍的中年人,中等身材,寬寬的額角和濃黑的眉毛,炯炯有神的眼睛稍微陷進眼窩,明亮得像墓裡的長明燈一樣,泛着狡黠讓人難以捉摸的精光。嘴脣上方的兩綹黑黑的鬍鬚,更襯出一種中年人特有的成熟氣質。
楚騰走向前抱拳說道:“洛陽龍虎鏢局總鏢頭楚騰,見過王大哥。”身旁的葛從周也隨後跟着楚騰抱拳向王仙芝問好。
王仙芝見狀,連忙趨步走到他們面前,大喜道:“楚兄弟,葛兄弟,你們安全回來便好。王某聽說你們在客棧被官府抓去了,心裡深感內疚啊,只是,這其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望楚兄弟能跟王某說上一說。”
楚騰見王仙芝那面容上稍顯得意之色,自然知道王仙芝是讓自己表明“來意”,這來意他們自然早已經打聽明白了,不然他們又怎麼可能冒險去救自己呢?
歷史上的王仙芝其人,楚騰自然也是有所瞭解的。王仙芝雖然打着“天補平均大將軍”的名號,但是實際上卻是隻想着自己能通過唐朝廷的招安謀得一官半職,爲此曾和黃巢差點鬧翻,被黃巢狠狠地揍了一頓,甚至大將尚君長也是因爲去招安而被害死。以至於後來王仙芝兵敗,身首異處。
楚騰知道王仙芝並不是一個能做大事的人,倘若跟在他的手下也不會有什麼大作爲,甚至說不定自己有一天像尚君長一樣,自己的腦袋什麼時候從脖子上搬了家都不知道。而且,整個龍虎鏢局都還在洛陽未聞得風聲,自己拋掉家屬千里迢迢跑來長垣似乎有點說不過去,說不定王仙芝仔細一想也會起疑。
當下,楚騰只得如實把龍虎鏢局如何在洛陽得罪揚威鏢局,以及揚威鏢局父子故意設計謀害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王仙芝說了個明白,只是略去了在北邙山碰上的孟絕海的事情。
“王大哥,整件事情就是這樣。”楚騰不想多言,想先看看王仙芝待要如何。
王仙芝聽完楚騰的講述,臉上有些許詫異之色,似乎確實沒想到原來所謂的“楚騰投奔自己”是這麼一回事,只得哭笑不得地說道:“看來我和楚兄弟果真是有緣啊,說不定就是上天安排我來救你的呢!再者,楚兄弟計劃以後如何呢?”
楚騰道:“如今我們逃出監獄,說不定明天早上街上的牆壁上就鋪天蓋地地佈滿了通緝令,抓捕勾結反賊的逃犯。所以,我只能懇求王大哥能收留我們,我們也願意爲王大哥的反唐大業盡我們一份綿薄之力。”雖然楚騰心裡並不情願投靠在王仙芝手下,但見他肯去劫獄救自己,也想必不是勾心鬥角的小人,至於以後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果不其然,王仙芝見楚騰說要投在自己手下,不禁大喜,眉宇間盡是興奮之情,開懷說道:“楚兄此話當真?若是我有楚兄和葛兄這樣的人才助我,推翻暴唐必定指日可待!”王仙芝雖然比楚騰和葛從周都要大不少,但是口中卻是仍然謙卑地喚着“楚兄”“葛兄”,足可見他對楚葛兩人的尊敬之情。
楚騰道:“能在王大哥手下賣命,楚騰雖死不悔!”在古代混了這麼久,這點表示忠心的馬屁之詞楚騰還是學會了的。
“好,好,好!你們經過兩天牢獄之苦,想必也已累了,先下去好好歇着吧,至於其他事情,我們明日再說吧。”王仙芝說道。
“嗯嗯,多謝王大哥關心。”楚騰和葛從周說完便慢慢走出房去。
房門外,十幾個鏢師仍站在遠處等待着,見楚騰出來了,都一窩蜂地奔過去把楚騰圍成一團,都等着楚騰告訴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楚騰看着衆鏢師,義正詞嚴地說道:“兄弟們,我要告訴大家,我們前天之所以被抓進牢房,皆是因爲被揚威鏢局所陷害,他故意要我們押這趟裝着兵器和謀反書的鏢銀來到這裡,再勾結官差把我們抓住,想要以此致我們於死地!”說道後來,楚騰的拳頭握得緊緊的,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李興豪父子碎屍萬段。
“原來是他們那畜生搞得鬼!”鏢師們一聽是揚威鏢局的謀害自己,本來與他們有着不少間隙地便開始狠狠咒罵起來。
“大家聽我說完。”楚騰稍微提高聲音,繼續說道:“這一回多虧了這王仙芝王大哥,派兄弟專程去牢房救了咱們出來,也救了我們大家一命。”
“但是,我們逃了出來,便意味着要揹負着反賊的罪名。如今朝廷腐敗,再加上天災人禍,人們生活苦不堪言,但是朝廷卻置廣大百姓生死於不顧,仍舊苛捐雜稅不斷,每天都不知有多少無辜的百姓被餓死或被官兵逼死。身爲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站起來反抗暴唐,還天下百姓一個幸福康寧的生活!”
楚騰極具煽動性的話語瞬間撩起了在場鏢師們的熊熊對朝廷的怒火,紛紛開始響應道:“好,楚少爺,以後咱們便跟着你走,推翻暴唐!”
“少爺,可是咱們的家眷可都還在洛陽呢?”一個年長的鏢師突然打斷了其他人的話,大聲問道。其他鏢師似乎也開始想起了這回事,都沉默下來眼睜睜地看着楚騰。
楚騰早已想到此事,當下笑着說道:“這事容易,我向大家保證便是,一定幫大家把你們的家人毫髮不傷地帶過來,大家不要忘了,我楚家整個家當可都還在洛陽呢!”
大家見楚騰這麼說,自然也放下心來,繼續在黑夜中大聲嚷道:“打倒暴唐!”
“打倒狗皇帝!”
“搶走皇帝老兒的老婆!”
“哈哈哈……”
而在人羣不遠處的一個陰暗的角落裡,一雙眼睛正在偷偷地看過來,嘴角不禁也勾起一絲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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