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騰張着嘴巴,臉上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原來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天在曹州城中碰到與龍澤一臣打起來的那錦衣少年!
那少年仍然穿着華麗的衣衫,臉上光彩奪目,單看長相確實也算是令人賞心悅目的類型,但是楚騰一想起那天這少年背後偷襲的那般無恥行爲,心裡便直犯惡心,厭惡之情油然而生。
那少年自然也認出了楚騰,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轉而浮現在臉上的是一絲小人得逞的得意嘴臉,揚起高傲的頭顱,輕蔑地看着楚騰,帶着直截了當的挑釁。
“怎麼,你們兩個認識?”站在一旁的黃巢見他們兩人的口氣,而閱人無數的他更是從雙方的對視中感受到了敵意,一次疑惑不解地問道。
兩人都呆呆地對峙着,誰也不先說話,像是想裝作不認識,但是眼神已經出賣了他們。
黃巢見他們都不答話,微怒道:“林言,你來說說,你和這楚騰兄弟之間到底是什麼回事?”
林言?林言!
楚騰又是猛地一驚,林言是黃巢的外甥,一直跟隨黃巢起義,擔任黃巢的禁衛軍“控鶴軍”的最高指揮官----軍使。而關於黃巢的死,更有歷史學家說這黃巢正是被林言割去腦袋前去投降**,最後也被一齊殺死。
看看林言這樣的德行,爲了保自己的性命殺死自己舅舅的事也並不是做不出。而現在最大的麻煩是,林言是黃巢的親人加得力將領,而自己卻連黃巢的屬下都算不上,若是林言暗地裡給自己小鞋穿,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恐怕這次的任務的難度又得增加了。
畢竟,不管現在還是以後,林言這種睚眥必報時刻需要提防着的小人對自己而言,絕對是個**煩。但是現在,楚騰絲毫沒有能力把這個隱患除掉,也只好謹慎行事,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言見黃巢有點生氣地問自己話,理直氣壯地回道:“楚騰?呵呵,說來我也只和這楚騰兄弟只有一面之緣。前幾天在曹州城裡碰上一個東瀛人,見他腰間的劍甚爲奇特,因此想借來一看。誰知那東瀛人還沒開口,這楚騰倒是先來管起閒事,硬說我要搶他的劍,仗着身邊人多勢衆,嚷嚷着要和我打架。我謹記舅舅教訓,不想惹麻煩,便只得無比遺憾地離開了。”
“你……”楚騰聽那林言臉不紅心不跳地信口雌黃,撒下如此彌天大謊,剛要爭辯,但是看着他故作老實的可憐模樣,最後冷冷地哼一聲,懶得向黃巢解釋。
黃巢看着楚騰欲言又止的樣子,看看身旁恨鐵不成鋼,只知玩樂的外甥,心知其中必有隱情,只是楚騰心高氣傲不想分辨。一個是自己的親人,一個是想要招攬的人才,黃巢並不希望處在左右爲難的境界,因此擺擺手說道:“就這點小事,你們有必要這麼計較麼,像個胡鬧的小孩子!從今天開始,我希望你們能成爲朋友,以後要互相照顧,還有林言,你那幾招爛功夫,應該找機會多向這位楚兄弟多多請教,知道嗎?”
林言撇了撇嘴,像是有些不服氣,但卻裝作一臉純真,崇拜地眼神看着自己,說道:“楚大哥,你的武功真是讓小弟我大開眼界,以後你可要多教我幾招,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哇靠!好假!你敢不敢再噁心點?
楚騰看着那故獻殷勤的“嫵媚”臉上,只有一種往他臉上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揍上兩拳,看他還怎麼裝出那模樣。但畢竟自己是客,再說不看僧面看佛面,楚騰也只能客套地笑了笑,不露痕跡地挖苦道:“林兄弟言中了,那天在曹州城裡林兄弟的表現大家都都是有目共睹的,楚某哪敢班門弄斧啊。”
林言臉色倏地一變,異常難堪,可又不好發作。黃巢自然不知道在曹州城的具體情況,絲毫未察覺楚騰表面上是褒讚實際是在暗諷,也沒顧上林言回話,朗聲笑着說道:“楚兄弟遠來是客,來來來,咱們先去大廳稍作歇息。”
於是,除了孟楷,林言,葛從周與楚騰隨着黃巢走進大廳外,其他院子裡的武師都一鬨而散,自己忙各自的事去了。
聚義廳。
黃府的大廳確實很大,偌大的會客廳起碼可以同時招待二三十來人。廳名聚義,不禁讓楚騰想起《水滸傳》裡頭一百單八好漢義士齊聚梁山的情景,打着“替天行道”的口號,氣壯山河無往不利,本應該幹出一番更大的事業,可最終卻因爲招安一個個猶如天際的流星般隕落,華麗地出場卻黯淡地謝幕,哪怕這只是小說家的虛構,這樣震撼人心的悲劇也不得不令楚騰感慨萬千。
楚騰在心底設想,倘若有一天,如果自己也有那樣的實力,若是同樣面對着一紙朝廷的招安,又當如何?
曾經的楚騰看着城外顛沛流離,背井離鄉的老百姓,爲了躲避戰火與饑荒四處奔波,餓死他鄉的人絕不在少數。那時候楚騰的心也曾動搖過,他知道,對於戰爭的觸發,最受苦的只能是普通的只渴望安居樂業地生活的老百姓。
戰爭,是罪惡的。
但是沒有戰爭,沒有反抗,面對這驕奢淫逸,只知道從百姓身上榨取最後一絲利潤的吸血朝廷,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難道就任其宰割?
“楚兄弟,在想什麼呢?”楚騰回過神來,見黃巢端起桌上的茶杯,在嘴邊抿了抿,饒有興致地看着自己,繼續說道:“聽說你們是王仙芝從濮州派來找黃某商議事情的,卻不知所謂何事?”
楚騰連忙從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伸向前恭敬有加地說道:“楚騰此次前來曹州拜訪,確實是有大事與黃大哥商量。”
黃巢也站起來,用手託着楚騰的手臂扶着楚騰上座說道:“楚兄弟快快請坐,既然是大事,我們慢慢談起。”
楚騰知道黃巢是個笑面狐狸,表面上和和氣氣但是心裡卻是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他自然早已猜出來自己此行的目的,卻又裝作毫不知情等待楚騰先提起。楚騰在心底暗暗盤思着,嘴上卻裝作隨意地問黃巢道:“黃大哥認爲如今天下局勢如何?”
黃巢想也沒想地說道:“什麼局勢倒是不知道,只知道現在天下是不安定了,天災人禍不斷,老百姓能活下去都是問題,就連我們私鹽的生意也是慘淡了不少。”黃巢神色中帶着哀傷,卻只是在楚騰問題的表面上作敷衍,根本不往楚騰設的套子裡鑽。
楚騰點了點頭,然後卻轉過身,對着對面正獨自悶着酒,表示對楚騰與黃巢的談話沒多大興趣的孟楷道:“楚騰想再來問問孟大哥,不知你對現在的朝廷怎麼看待呢?”
那孟楷是個死腦筋,平時覺得只聽黃巢的命令便好,其他的不必多管。這時楚騰竟然來問自己,不由自主地就向黃巢看去像是在徵求指示,但黃巢卻不動聲色地看着楚騰,像是在故意避開孟楷的目光。
孟楷是個直性子,見黃巢沒理自己,而恰巧楚騰又是問這個問題,不禁拉着大嗓門說道:“我老孟讀的書少,大字不識幾個,那些大道理也不懂。但是我即使頂着殺頭的罪名我也要說,那些當官的都是狗屎。就拿我們販鹽來說,官府即把鹽價擡到天高,又不准我們販私鹽,你說要是他們的鹽價能少點,我們又何必冒着危險幹這等苦差事?要我看,我們就反出曹州,把那皇帝小子給趕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