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大院本來便是鏢師武師們的練武場,這時正中間騰出來一個偌大的方形空地,作楚李兩家比試之用。
空地的四周更是站滿了人,賓客們酒餘飯後正巧沒事做,見到此時有打架看,原本有點醉意泛着紅的臉更是因爲興奮透着油光,就連呆在廚房裡的大叔大媽們也趁着空隙,跑出來看熱鬧。
而此時自然誰也不會留意,人羣中有一條淡藍色的人影趁人不備迅速地溜進後院,拐過牆角消失了蹤跡。
後院的人不是被只是去幹雜活便是湊到練武場看熱鬧去了,竟然一個人也未曾見着。藍衣人在後院的走廊四處逡巡,像是在仔細尋找着什麼。屋檐下面掛着南瓜大的紅燈籠,每間房門上都貼滿了寫在紅紙上的“囍”字,渲染着一番喜慶的氣氛。
若是仔細一瞧,便會發現那個身着藍衣,面目俊朗的年輕人正是龍虎鏢局的當家大少爺楚騰!
楚騰又朝四周張望了一番,邊走邊探這腦袋往屋裡瞧,這副神情若是被人發現了,不會被人當做手腳不乾淨的小毛賊纔是怪事。
突然,斜對面的房門一開,走出兩個懷裡抱着衣服的丫環,邊走着便在嘻嘻哈哈地聊着天。楚騰靈機一動,閃身掠到對面的牆角,側耳細聽。
果然,待那兩個丫環走過去的時候只顧著聊天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只聽得左邊穿翠綠色衣裙的丫環滿臉既羨又妒的神情酸酸地說道:“我們家少夫人已經打扮起來還真是漂亮,與前兩天的窮酸模樣簡直判若兩人啊。”
“唉,對啊,人家是山雞變鳳凰了,誰叫咱們沒有她那容貌呢?也就是一天生做奴婢的命。”右邊穿淺紅色衣裙的也捏了捏那綠衣少女,嬉笑着附和道。
“哎呀,你怎麼捏人家!”說着,追着紅衣少女大喊,頃刻間那笑聲便離去了好遠。
楚騰走了出來,微微一笑,快步往那兩丫環剛剛出來的房間走了過去。
練武場。
空地兩旁人頭攢動,人們都稽首翹頸,紛紛想要見證一下這盤踞洛陽城的兩大鏢局究竟誰的刷子更硬一些。
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走了出來,向李興豪抱拳躬身道:“老爺,就要我何大壯打個頭陣,來領教一下這龍虎鏢局的功夫吧!”
李興豪看了看他,見他神色倨傲,眼神中顯然是對這兩個年輕人頗爲不屑。他點了點頭,想要提醒何大壯不要輕敵,但又覺得這是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到了喉嚨裡的話又咽了下去,只是沉聲說道:“你去吧。”
楚奇和葛從周對望了一眼,楚奇說道:“葛兄,讓我來吧。”
雖然是針鋒相對,但是雙方還是禮節性地抱拳示意,隨即擺好架勢準備比試。那何大壯見楚奇只是個身材纖細的弱小子,心下冷笑,並不打算先出手,免得別人說自己欺壓了他。
而楚奇卻是挺胸直立,見何大壯不向自己攻來,反而笑嘻嘻地說道:“今晚是我們楚家先下的挑戰書,這回合我便先讓半招,以示對揚威鏢局的尊重。”
何大壯見他大言不慚說要讓自己,頓時像受了奇恥大辱般連漲得通紅,大吼一聲:“好!我便替你老子來好好教訓你這臭小子一番。”說着便揮着拳頭奔了過來。
周圍的人見那何大壯發飆了,瞪大眼睛不顧一切地跑過來像是要將他撕裂,不禁暗暗爲楚奇捏了把汗,也在旁邊開始小聲議論開來。
“你瞧那少年到底行不行啊?”
“唉,他那瘦弱不堪的身子一陣風就能把他刮回家去,怎麼可能禁受得住何大壯那雙鐵拳呢……”
“只盼得何大壯能留點情面,不把他打成殘廢纔好……”
在旁人看來,楚奇故意激怒何大壯是不知天高地厚,在自尋死路。但是楚奇卻是在心底暗笑這何大壯是個沒有腦子的莽夫,這麼容易就往自己設的套子裡鑽。
楚奇雖然嘴裡說得輕鬆,臉上亦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其實一開始他便在心裡暗暗盤算着怎樣才能把這大漢打倒,畢竟何大壯也是在江湖上混跟着李興豪走南闖北的人物,雖然行爲莽撞,但是臂力驚人力大如虎,若是自己和他硬碰硬也是絕對討不到什麼便宜。
於是楚奇很快便發現了他的缺點,大多數所謂的前輩都是會仗着自己的這點年齡差距拉不下面子來的,所以何大壯一開始才決定不先出手。但是楚奇卻恰好利用了這個心理,非但不感激他,反而出言諷刺逼他先出手。
何大壯內心震怒,只想着趕緊抓住這小子好好賞他兩拳讓他三兩個月下不了牀。但是人一着急就會犯錯誤,越急躁越難以達成目標。楚奇冷靜地看着何大壯揮拳跑過來,眼中卻是死死地盯住他只攻不守露出的破綻。
眼看着何大壯的拳頭就要捱到楚奇的腦門,人羣中甚至有的心慈的女人不忍看到那番慘象,把頭別過一旁假裝瞧着四處的夜景。
說時遲那時快,楚奇簡直能夠感覺到何大壯拳頭帶出的“呼呼”聲,但是他早已成竹在胸,只待這一時刻,猶如燕子般敏捷地躲過何大壯的拳頭,龍行虎步轉到何大壯身後。何大壯原本就沒把楚奇放在眼裡,只想着一拳把他放倒在地,絲毫不防他有這一招。但已經衝出去的身子回不過來,等他招式用老,楚奇躍起一腳狠狠地踢到何大壯的背上。
“啪”的一身,何大壯跌倒在地,繼而“哇”地吐出一大口血來,全身不能動彈,但是雙眼卻是死死地瞪着楚奇,像是不相信,又像是不服氣。
人羣中跑過來兩個人把何大壯扶起,一瘸一拐地照顧他療傷去了。在場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楚奇竟然僅用一招便把這皮粗肉厚的何大壯打得吐血直不起身來,但是這少年手段也太毒辣了,簡直是把對方往死裡打,大家又紛紛搖了搖頭,表示不滿。
誰又知道楚奇本來便是抱着滿腔仇恨來的,要怪也只怪何大壯自己目中無人,太小瞧別人了,倒黴地成爲了楚奇的出氣包。
那李興豪見楚奇當着自己的面對何大壯下手毫不留情,讓他在衆賓客面前臉上無光,心裡更是不悅,於是拱手走了出去,凜聲說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那麼就由老夫也來領教幾招。”
一楚奇的功力,若是他故意激怒何大壯看出了他的破綻,恐怕也不能夠這麼快地分出勝負來,而對於這曾經和自己的父親同時在江湖成名的李興豪,楚奇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知道若和他打起來,自己必敗無疑。
這時一直站在一旁不曾開口的葛從周走了出來,對着楚奇說道:“少爺你先做歇息吧,由我來替少爺向李老爺領教幾招。”說着又轉過去對着李興豪抱拳說道:“在下龍虎鏢局鏢師葛從周,還望李老爺不吝賜教。”
李興豪本想着以自己的功力楚奇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誰料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當下也只能回禮道:“賜教不敢,互相切磋切磋便是。”
雖然葛從周自稱只是龍虎鏢局的一個小鏢師,但是李興豪見他體格強健其實逼人,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喝!”李興豪低吼了一身,欺身向前,葛從周不驚不亂地向後退了一小步,也出拳格擋。兩人出的拳法都是一絲不苟,滴水不漏,誰也找不到彼此的破綻,或者找到縫隙還沒來得及自己出手,對方早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破綻補上了。
周圍的人見兩人遊鬥了百來招,仍是愈鬥愈酣難以分出勝負,兩人心下亦對彼此漸起惺惺相惜之情。
“好!打得漂亮!”不知是誰先大聲叫了聲好,頓時整個練武場都被這緊張刺激的氣氛感染了,紛紛拍着手掌興奮地大聲嚷嚷。
“老爺,吉時到了,是時候拜堂成親了。”旁邊一個家僕見李興豪和葛從周打得難分難解,又見身邊“觀衆”更是熱情難退,本不願走過去提醒,但又怕一旦過了吉時老爺會怪罪,進退兩難之際也只好咬了咬牙,站在旁邊使勁對李興豪喊道。
李興豪一聽這家僕的提醒,頓時清醒了過來,剛剛只顧著和葛從周過招差點把兒子的大事給忘了,當下急速向葛從周攻過一招,葛從周急忙退後一步準備防守,卻發現李興豪只是一個虛招,爲了把兩人都拉出戰鬥。
李興豪首先說道:“葛老弟果然技藝非凡,老夫佩服。只是如今犬子還有婚姻大事要辦,所以只好先掃兄弟的興了。等到下回一有時機,一定再向葛老弟請教。”
葛從周經過一番打鬥,的確也是費勁不少,額頭上已經沁出汗滴,當下還是很爽朗地笑了笑:“在下這幾招三腳貓的功夫,簡直是班門弄斧,讓李老爺見笑了。”
雙方相互客套了幾句,李興豪也似乎忘記了楚奇來李家“拆臺”的不爽,興致勃勃地走去大堂準備主持拜堂事宜。而楚奇和葛從周則就近搬來一條長凳坐下,相互會心一笑,眼神中更是露出狡黠的笑意,像是在等待着什麼有趣的事情發生。
果不其然,李興豪的腳還沒踏進大堂,後面突然匆匆忙忙撞進來一個家僕,上氣不接下氣地對李興豪說道:“老爺,大……大事不好了,少夫人不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