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似流水。天氣漸漸變得更加悶熱, 完顏康與禪宗大師約定的時間逼近眼前,完顏康心底越來越平靜,面對歐陽克心緒不再起伏不定。
兩人間關係平淡似水, 像朋友, 像親人, 反而不像分別許久重逢的戀人。
真是皇帝不急, 太監急。金婉兒焦急的完顏康眼前走來走去, 昨日完顏康居然給她說,他準備回禪音寺了,他與禪宗大師約定的時間臨近了。
一時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的金婉兒被身邊憤怒的完顏傾喊懵了, 完顏康居然要出家。那怎麼可以?他們兩個人好不容易衝破重重難關,怎麼他就要出家爲僧了?
“你們好不容易在一起了, 你怎麼就決定出家了?”金婉兒一把奪過完顏康手中的書, 喊道。
“是早就決定的。”完顏康看了眼, 伸手奪過金婉兒手中的書,繼續看着。
“什麼決定不決定。我不許!”金婉兒再度奪走他手中的書, 一把扔到地上狠狠的跺了兩腳。
“懷孕了,脾氣也大了。”完顏康起身準備出去走走。這兩天,完顏傾也是一天到晚在他耳朵跟前不停的嘮叨,順便再咒罵指責歐陽克的不是。
“完顏康….你們真的就不能複合了嗎?”金婉兒哀傷的凝視着完顏康。
“我們….還是分開了好!”沉默半晌後,完顏康靜靜的吐出一句話, 本以爲這樣的話說出來心會很痛, 可真說出來反而很輕鬆。
金婉兒望着完顏康臉上哀慼的表情, 心很痛, 爲什麼他的愛情要那麼難, “我知道即使你能原諒歐陽克,卻無法再度接受他, 可是你能真正的無視心底的感受嗎?你愛他不是嗎?”
“愛?還有嗎?”完顏康喃喃的望着窗外枝葉茂盛的桃花樹。
門外的端着一些水果的歐陽克,靜靜的站在背光的地方,聽着完顏康與金婉兒的對話。他與完顏康真的要錯過了嗎?
真的無法挽留了嗎?
金婉兒瞧着完顏康那幅要死不活的模樣 ,摔門走了。
歐陽克從暗處走了出來,面無表情的望着那扇敞開的窗戶內低垂着頭完顏康。
今天一早金婉兒闖進他的房間告訴他,完顏康準備到禪音寺出家。那瞬間他覺得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暗,康兒終要離開他嗎?
金婉兒離開不久完顏傾那個自他來到歸雲莊後一直仇視他的孩子,居然彆扭的說只要他能打消哥哥出家的念頭,他就不再反對他與完顏康在一起的事,也決定原諒他對哥哥的傷害。
那一刻歐陽克知道事情已經嚴重到如此地步了!
翌日一早,天空飄起了毛毛細雨,雨滴擊打在湖面上,似在舞蹈般充滿活力。完顏康拜別了氣惱不捨的金婉兒、陸冠英撐着傘坐着小船離開了歸雲莊。
“真是死腦筋。”金婉兒靠在丈夫的胸口,罵了句,言語中盡是擔憂之色。
“楊大哥有自己的考量吧!”陸冠英摟着金婉兒,安慰道。其實他也不贊同完顏康出家爲僧,但完顏康的堅持怕也是有原因的吧!也許是對這段戀情已經絕望了吧!
“什麼考量?他就是膽小。”金婉兒不贊同的遙望着逐漸劃遠的小船。
“是傷怕了吧!”陸冠英拍了拍金婉兒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生氣容易影響到胎兒。最近因爲完顏康的事她總是容易生氣,若不是知道金婉兒對完顏康只有兄長之情的話,他會吃醋的。
“也許吧!”金婉兒聽到陸冠英這句話,贊同的嘆了口氣,愛情的傷是最難痊癒的痛。
站在一角任雨水打在身的歐陽克靜靜的目送完顏康離開。金婉兒與陸冠英的對話一絲字不落鑽進了他的耳裡,刺進他的心臟。
傷怕了?他的感情傷害到了他,不是嗎?讓他墜落懸崖,容貌盡毀,完美的人變成瘸子,完顏康應該恨他的。
穆念慈撐着傘擋住了歐陽克頭上的雨,溫柔而堅定道,“去追他吧!”
“也許離開我的最好的。以後也不會在受到傷害。”歐陽克靜靜的望着漸漸變小的身影,充滿了絕望無助。
“歐陽公子怎麼能說這樣喪氣的話?楊大哥那麼喜歡你,出家不見得就是最好的選擇啊。”穆念慈很不贊同的斥責道。愛的那麼深了,怎麼可能忘記,那種永遠無法再見的相思折磨不必恨傷人淺啊!
“康兒,已經不願意再在與我在一起了吧?”歐陽克喃喃自語。
“對楊大哥來說歐陽公子就是他今生最大的幸福,”她從金婉兒那聽到很多關於他們兩人之間的事,突然覺得完顏康今生唯一的幸福只能是歐陽克。
歐陽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望着快消失的身影,讓心被絞碎滴血。
完顏傾一早起牀到完顏康房裡找他,誰知敲了半天門,沒有人,心中一陣不祥之感,推開門一看,哥哥在桌上留下一封信,說道他會禪音寺了,不必遠送。
憤怒的完顏傾衝出歸雲莊只看到太湖上渺小的黑影。
見到站在一旁安靜目送完顏康離開的歐陽克憤怒的吼道,“歐陽克,去把哥哥追回來啊!”
“他不會回來的。”歐陽克淡淡的望了完顏傾一眼。轉身準備離開。
“當初你追求哥哥的勇氣去哪兒了?在哥哥走上歧途的時候爲什麼不去勸阻他?在他思念你的時候爲什麼不能陪在他身邊?讓他痛苦、讓他思念,這也是你口口聲聲說的愛嗎?”完顏傾衝到歐陽克眼前,一把拽住歐陽克已經溼透的衣領憤怒的質問。淚水婆娑的雙眼望着歐陽克痛苦扭曲的臉,“只會躲在這裡痛苦,哥哥又不會看到。你爲什麼不阻止他!”
哥哥即使不說他也明白,哥哥是知道歐陽克在找他的,甚至知道歐陽克知道他還活着。他之所以答應禪宗大師三個月期限,會跟金婉兒來到歸雲莊,就是在等歐陽克出現吧!
但爲什麼在歐陽克出現後甘心放下一切離開?
他這個弟弟果然是多餘的嗎?所以完全不在話他嗎?
突然哥哥心中所寫的內容浮現在腦海,“傾兒,哥哥對世間一切已無所戀。唯一牽掛的就是還年幼的你,幸好能交得婉兒這樣好友,將你託付於她我也安心。此次前往禪音寺,哥哥已放下了一切,將後半生留個佛祖,安心禮佛。若傾兒不嫌棄胸無大志的兄長,有空就到禪音寺看望我吧!”
原來哥哥會到歸雲莊完全是爲了將他安置好,所以將他丟給金婉兒,他就盡到他身爲兄長的責任了嗎?
不,他不允許,他決不允許哥哥這樣輕易的放棄他!
他們分離了三年好不容易在一起,怎麼可以這樣就分開,他不允許!
“歐陽克,我要趕往禪音寺阻止哥哥,如果你還愛他….算了!”完顏傾用溼漉漉的衣袖擦去淚水,對歐陽克說道,見其毫無反應嘆了口氣,轉身跑進了山莊。
“阻止的了嗎?”歐陽克緊握雙拳,身體繃得緊緊的。他還能挽回康兒的心嗎?
“沒有付出努力,又怎麼能知道結果?”完顏傾雙手握拳,身子繃得緊緊的似是拉滿的弓,憤怒的朝歐陽大吼。“哥哥真的喜歡錯認了,你就在這裡自憐自怨吧!”
自憐自怨?像個女人一樣?歐陽克混身顫抖的想着完顏傾的話,難道在別人眼裡他在像個女人一樣優柔寡斷嗎?
完顏康上岸後撐着雨傘晃晃悠悠的走在雨幕中,心底惆悵不已。
上世年過二十八還未遇到相愛之人,朋友說是感情薄涼,媽媽說是心氣高。早在身邊同學朋友開始談戀愛時她就在心底發誓找個喜歡的就好了,慢慢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喜歡上了佛,平靜心腸。
就如媽媽說的那樣,她一心沉醉於佛理不過是對社會黑暗的逃避。當穿越後,她心平淡,無論是郭靖的出現,身世曝光,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射鵰》中金老安排。即使他對包惜弱有着感情卻也不深,因爲在趙王府十八年,包惜弱整日沉醉在那座完顏洪烈從牛家村拔根搬來的房屋裡,甚少關心他。
完顏洪烈對他好,可他的命運他無法改變。完顏洪烈的執着他是清楚的,既然他忠心與金國皇室,沉醉於振興金國,怕是任何人都無法勸阻的吧!
楊鐵心出現,身世曝光,他心底毫無異樣。
但歐陽克的出現是正常的,但他對完顏康抱有的感情成爲了異數。《射鵰》中兩人不過狼狽爲奸各爲己利的組合,歐陽克瞧不起完顏康,完顏康嫉妒歐陽克。
真不知道爲什麼歐陽克對他產生了愛情,而他怎麼就愛上了他呢?
愛的那麼深,深信着他們能天荒地老,深信他們能執子之手白頭皆老。爲此他放棄了堅持了半生的執念,可最終結果卻是….
算了吧!就當他從未出現吧!
思着,念着,怨着,淚就像這雨不停的順着眼眶滑下,那麼的不捨不甘。
撐着傘獨自一人穿梭在因雨而無人的街道,敞開的商鋪生意清淡,隱約可以看到店鋪裡的人坐在櫃檯前無聊的樣子。
突然一個白色的身影堵在了完顏康眼前。擡起遮擋視線的油紙傘,透過被淚水浸溼的雙眼,望向來人。入目的是被雨水打溼深情溫柔的望着他的歐陽克,曾瀟灑飄逸的白衣,被雨水浸溼緊貼在身上,即使經過這段時間調養,身體仍是消瘦的過分。
歐陽克望着完顏康滿臉的淚痕,心底抽痛着。遠遠的望着完顏康蕭瑟顫抖的身影,歐陽克只想上前緊緊的將其抱在懷裡疼惜。可又怕完顏康的拒絕,冷淡。
完顏傾的話再度在腦海閃現,是啊!他不能再錯過了,他不能再想之前那樣呆在原地等着完顏康靠近,他必須主動出擊。
“既然不捨爲什麼還要走?”歐陽克溫柔的望着滿臉淚痕完顏康,心痛着。
“你…怎麼來了?”完顏康驚訝的望着站在眼前一身溼的歐陽克,言語中有着不自由住的擔憂。怎麼出門也不撐傘,身體都還未好。
“呵呵,一大把年紀了,居然被一個孩子罵醒了。”歐陽克淺淺的笑着,有絲尷尬,有絲慶幸。慶幸在他迷茫的時候有人能點醒他。
“你怎麼不撐把傘?”完顏康將傘撐到歐陽克頭上,爲他遮去雨水。
聽着完顏康關心歐陽克開心的笑着,接過傘爲完顏康撐着,溫柔道,“我已經溼透了,你撐着吧!”
一時間兩人沉默着,這樣感覺就像他們重逢後,坐在一起有着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似乎兩人之間只剩下了沉默與陌生。
“先找家客棧換下衣服吧!”完顏康輕嘆了口氣,將傘撐在兩人之間,說道。這樣的雨天怕是出遠門的馬車也很少吧!歐陽克的一身溼,得趕緊換下來,要不然剛養壯點的身子有要生病了。
“嗯。”歐陽克拉住完顏康未撐傘的手,向這裡最近的客棧走去。
三天後,歐陽克陪着完顏康一起坐車馬車前往禪音寺。緊握在一起的雙手,似有砍不斷的羈絆。
一個月後,在歸雲莊的金婉兒與完顏傾各收到一封信,署名是完顏康。對於這份來信,兩人反應不一。
金婉兒是開心的笑着,抱着陸乘風興奮的說着,她就知道他們會和好的,她就知道。笑的臉上掛着淚痕,真好,他們在一起了。
完顏傾對信中所寫內容雖說很開心,可心底總有一絲怨,哥哥居然拋棄他和那個混蛋私奔了。他勸了那麼久哥哥都沒打消念頭,沒想到歐陽克一出馬,哥哥立刻繳械投降了。
大小眼瞪的太大了!
哼!還說等過段時間還來看他,誰知道這段時間又是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