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年貴妃娘娘同懋妃娘娘的玉駕已經停在咱們宮門外了。”薛丁打外面進來,一個千兒下去,話也就稟完了。
武歆音聽着糊塗:“年貴妃這是後來做什麼?難不成咱們這鐘翠宮裡,還有她想查的?哼!早知道自己要過來,何必勞動咱們走這一趟。她一個人折騰的闔宮都不得安生,這可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當霸王了。”
雲惠聽得心驚肉跳的,臉色很是難看:“娘娘您就少說一句吧,看叫人聽見了不好。”
“好不好也就這樣了,還能如何?”武歆音是真的只想着破罐子破摔了。反正皇上現在也這麼不待見她了,是貴妃也好,是皇后也罷,能幫得了她多少,又能幫上什麼?越想越覺得憋氣。“娘娘怎麼這麼會兒就過來了,早說,臣妾便陪着您一併過來。”
寒暄一句,武歆音才領着身後的兩人福身請安,道一聲萬福。“只是臣妾不知,這麼熱的天,何事勞動娘娘大駕光臨,還是爲了那一枚綠密玉的指環不成?”
年傾歡似笑非笑的睨了寧嬪一眼:“寧嬪聰慧,知道本宮前來必然是有事。那就替本宮帶路吧,汪答應的廂房。”
“娘娘何故要去那裡,那裡不是已經封了麼?”武歆音有些奇怪,畢竟汪答應死的悽慘,她嫌晦氣,從來都沒有看過。
宋代柔輕蔑的白她一眼:“是封了,封了又怎樣,還不是能拆下來。哪兒這麼多話,叫你帶路就趕緊帶路,這大熱天的。”
雖然不滿,但是武歆音沒有頂撞懋妃:“是了,娘娘請隨臣妾來。”
胡來喜親自拆下門上的封條,推開了關閉數月的廂房門。許是許久不曾有人進去的緣故,屋子裡一股濃郁的黴味,灰塵也落了一層。以至於推開門的一瞬間,只看見裡面撲出來的塵埃,細細碎碎迎着風嗆人。
“娘娘,瞧這樣子,似乎已經許久沒有人來過了。”胡來喜仔細的看了地面,發覺地上的灰塵也是一樣的薄厚,沒有足印。“娘娘,要不奴才先打掃一下?”
“不必了。”年傾歡示意他讓開,自己走了進去。依稀可以想象到,當初汪氏在這裡生活的情形。房間裡,還擺放着許多她從前用過的東西。雖然已經蒙上了一層灰,可依舊還是從前的樣子。“姐姐你看。”
走到梳妝鏡前,年傾歡指給懋妃瞧:“奴才們到底是手腳乾淨,這東西都還在。”
“哼。”宋代柔乾笑一聲:“什麼手腳乾淨啊。還不是因爲當時汪氏癲狂失了常態,殺了近婢,大家都覺着不吉利。皇后又下了嚴旨,封了這廂房,哪個奴才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這裡偷東西。不要命了。”
“也是。”年傾歡覺得懋妃的話在理,不免莞然而笑。
又往前走了一步,手裡的絲絹有些滑,順着指縫落在了地上。年傾歡很自然的彎下身子拾了起來。
樂凝連忙上前要替貴妃撿起來的時候,絲絹已經在貴妃手上了。
“無妨的。”年傾歡拾起絲絹的一瞬間,瞧見梳妝檯與椅子的縫隙有個什麼東西。她佯裝不在意,撣了撣絹子,故意又掉在地上,順勢往前一步,將那物件兒捏在了手裡才又拾起絹子。“瞧我,這手腳也不聽使喚了。”
武歆音這才捏着鼻子走進來:“娘娘可都瞧見了吧,這房間一直沒有人來過。臣妾是這鐘翠宮的主位,也不敢叫她們亂來。只是這房裡能找到什麼?”
“能找到什麼本宮心裡有數,你只管好好看着這件廂房就是了。記着,這回和上次一樣。雖然不用再貼封條,但是沒有本宮的允准,任何人都不許進來。這房裡的一切,都要和本宮今日所見一模一樣。既然寧嬪你是這鐘翠宮的主位,你就好好擔待着,無論有什麼差池,本宮都先拿你質問。”
“娘娘您……”武歆音總覺得皇上不喜歡她,連貴妃的態度都變了。一口氣抵在胸口,窒悶的叫她恨的牙癢。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她只能忍着。“您說的太對了,臣妾一定盡全力做好。”
返回翊坤宮的路上和懋妃還是有說有笑的,分別後也總算是平靜。哪知道才一走進內室,年傾歡的臉色就暗沉的不行。小侍婢端上來的茶盞,也被她憤怒的擲了出去,砸了個粉碎。
樂凝與花青並不知道是爲何,兩個人都是心有慼慼的站在一旁,並不敢妄動。
好半天,貴妃的臉色都沒有緩和,樂凝也沒法子,只好硬着頭皮道:“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去傳那常在來見本宮。”年傾歡咬牙切齒的恨。“本宮以爲她就是不安分,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謀略。好哇,那今兒就弄清楚,她到底想要什麼。”
那芮忐忑不安的走進翊坤宮的正殿,發覺這裡的擺設又更換了。雖然曾經在這裡侍奉了很長時間,可乍一進來,一切都是那麼陌生。包括端身正坐在上的年貴妃,都覺得恍如隔世一般。“臣妾給年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年傾歡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站起來走到拘着禮的那芮面前,劈頭蓋臉就是一個巴掌。
那芮被這一巴掌打的失去重心,跌倒在地,愕然的凝視着怒氣沖天的年貴妃:“娘娘恩賞,臣妾不敢不受。可娘娘您乃是貴妃之尊,饒是不必自己動手。且臣妾雖然是個糊塗人,卻還是想膽大包天的問上一句,究竟臣妾做錯了合適,惹得娘娘您這樣惱怒。”
樂凝與花青也是愕然不已,伺候了娘貴妃這麼多時候,從來不見這般生氣。“娘娘您息怒啊,當心自己的身子要緊。”
“你們先下去。”年傾歡憤懣的瞪着跌在地上的那氏,心火難平:“你聽着,今日的話,無論是哪一句,本宮只問你一遍。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倘若你敢蓄意隱瞞,別怪本宮不講從前的情分,也不怪本宮心狠。”
那芮心裡畏懼的不行,強自鎮定的不讓貴妃看出破綻。“臣妾跪在這裡,娘娘問就是。”
“吉常在是否你所害,張年是否給你收買當了幫兇?”年傾歡怒目含凜,憤恨的凝視着面前跪着的女子:“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心都顫抖起來,可那芮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撐住精氣神兒,故作不解:“娘娘,您這麼問是何意?臣妾爲何要害吉常在,又爲何要收買張年,臣妾不過是微末不入流的常在,怎麼敢在宮裡這樣興風作浪,難道就不怕沒命麼!”
知道她根本就不會說真話,年傾歡將今天揀來的物件兒扔到她的腳邊:“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
那芮乍一看,心一驚,脣瓣不禁哆嗦起來。“這是……這戒指臣妾早就遺失了,這能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年傾歡冷笑一聲:“這說明不了你是兇手,只能說明你粗心大意。粗心大意的將着東西扔在了汪答應的梳妝檯下。粗心大意的帶上了汪答應那一枚綠密玉的戒指,粗心大意的在與張年糾纏的時候,被他從你的指頭上擼下來,還粗心大意到,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張年就算死,也狠狠攥在手心,等着有朝一日真相大白於世。”
年貴妃每說一個字,那芮的心就跟着顫一下,那種滋味,不是疼,而是恐懼。無處可躲,有無力承擔。“娘娘,奴婢跟隨您這麼多年,難道您就一點兒也不相信奴婢麼?”
“錯!”年傾歡眼眸一緊:“正因爲你跟隨我多年,我才非常的瞭解你。你別以爲這樣就可以瞞過我,你根本就是預謀已久,一直藏在暗處,妄圖挑撥我與皇后之間殘鬥,你好趁機坐收漁人之利。就因爲我不肯幫你復仇,就因爲我沒有如你預期那樣收拾了你恨的人。所以你心裡恨毒了我。巴不得我與皇后魚死網破,雙雙垮臺,到時候你就能出人頭地,成爲這後宮裡呼風喚雨的主子,你以爲配麼?”
“娘娘,您不能紅口白牙的詆譭臣妾啊,臣妾幾時做過這樣的事情。”那芮哽咽,妄圖以過去的情分來換取一些貴妃的同情。她知道,這個時候,撕破臉只會讓她更爲難堪,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貴妃心軟,饒了自己。
“臣妾當真沒有做過。臣妾的確去過汪答應的廂房,那時候是因爲汪答應出事,臣妾不得不去瞧。可能是粗心,就遺失了那一枚銀戒指。可臣妾先前帶着的綠密玉戒指,是內務府給奴婢的,並不是汪答應的。那戒指如今還好好的在臣妾的房裡呢。娘娘如實不信,大可以親自過去瞧瞧。”那芮其實知道,這樣拙劣的謊言,根本就騙不了貴妃,可不這麼說,她也是在解釋不了這件事。怪只怪自己當時粗心大意,本想試着戴那戒指,哪知道有人來,她一慌,就把自己掉在地上了,來不及更換,就趕緊躲起來。“娘娘,就算臣妾違拗過您的心意,您也不能這樣冤枉臣妾啊!”
“我方纔說了,我不會問你第二次。”年傾歡轉身落座,凝重的表情格外威嚴:“慎刑司你是不必去的,本宮直接讓人送你去大理寺,有什麼話,你直接到那兒去說清楚吧。來人,押了那常在即刻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