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開學,朱述新主動和人換了座位,從此消失在笑優的眼前。直到畢業也未曾主動跟她說過一句話,黎笑優因爲唐玉蘭的高壓政策,再加上她也不是十分主動的人,於是只得如此。
新學期開學,周青沒有來。劉大志有些擔憂,在開學的第一個星期天決定去到周青的家裡去進行家訪。劉大志帶上了班裡的幾個班幹部一起去,黎笑優也在名單中。
那天,他們一行五人懷着激動忐忑地心坐上了去XX鄉的車。在去周青的路上想了各種各樣的可能,也做了各式各樣勸解式的演練,目的就是讓周青再回到教室去上課。可是,當他們幾人雙角踏進那個落敗的小鄉村時還是小小的震驚了一把。不爲別人,只爲他們第一眼見到的那個正在綁柴火的人。
周青對他們的出現感到很震驚。反應過來後,將他們往屋裡迎。周媽媽當時正在餵豬,見着有客人來了,手浸在豬食裡遊了遊,然後將豬食倒入豬圈中,舀過一瓢水匆匆地洗了個手將就着就在身上穿的衣服上擦了擦就走了過來招呼他們了。
聽完周青介紹來訪的是X中的老師後,黝黑的眼憨憨地堆了滿臉的笑,有些手足無措,“老師,隨便坐。”
劉大志點了點頭,將周青也招呼了過來一塊坐。對周媽媽說,“老師們都很希望周青能回去上課,這是高中的最後一個學期,不管怎麼樣,都應該讓孩子讀完這最後一個學期,參加高考。”
周媽媽搓了搓手,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從裡屋傳來一陣咳嗽聲,周媽媽擔憂地看了看裡面,周青則是心領神會地掀簾進了裡屋。周媽媽在好意思地笑着告訴他們,“剛纔咳嗽的人是周青的父親。”
劉大志一聽,立即要求見見周爸爸。周媽媽垂着頭抹着一臉辛酸的淚水,爲難地說,“老師,不是我們不願意送孩子去上學,實在是家裡實在太困難了,我們也是沒辦法啊。你看看我們這家裡,稍微值點錢的都被賣了,哪裡還拿得出什麼錢。今年過年以前,他爸在外面還能做份活還能掙點錢供他上學,也不知道他周家上輩子造了什麼孽,今年過年回家他偏生要從三樓上摔了下來,還摔壞了腿。你說像我們這種家庭能生得起那種富貴病,爲了給他爹治病,家裡能賣的都賣了,能借的地方都去借了才勉強只夠交手術費,我也是沒辦法啊,第二天就讓他爹回家住着了,現在還欠着他鄰里親戚一大摞的債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還得清,哪裡還有錢供他上學……”
衆人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劉大志說,“他父親在哪裡摔傷的,你們可以要求賠償。”
“賠什麼,老闆只是讓他去貼磁磚又沒讓他摔下來,出了這樣的事, 老闆第二天就把給他爹開除了,還算是遇上個好心的老闆,還給了幾百塊錢醫藥費,要不是他舅把他送回來,死在外面誰知道?去年上面那一家有個兒子出外打工也是從三樓上摔了下來,老闆連一分錢都沒給哩……”
黎笑優聽得一臉憤憤然,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黑心的老闆?
劉大志顯然對社會還是瞭解地深些,沉默着不發一言。
再次回到城裡時黎笑優才從踏進裡屋的震驚中驚醒過來。她從來沒有想過的是三十多歲的人竟然會憔悴地如同五六十歲。從一隻5W的鎢絲燈泡裡散發出一抹黯淡的光只勉強能夠看出牀上半坐着的一個人,大致輪廓微有些模糊,他凸着一雙大眼睛,身上穿着一件老式軍大袱,上面的口袋已經翻了白裂了邊。背靠在牀上坐着,身上蓋着一牀厚重的被子,看不出是什麼顏色,有些潮。他顫微地對衆人招呼,這裡太暗了,你們到外面去坐,隨便坐。然後又埋怨地以對周青說,老師來了也不早說,那個抽屜裡還有一些糖你拿出來給老師同學吃。
劉大志連連擺手,不用這麼麻煩,我們剛吃過。你怎麼樣?
周爸爸臥在牀頭,一臉蒼桑地自怨說自己太不小心了,居然會從三樓上摔下來,還摔傷了腿,這以後的日子怎麼過的。要麼死了還好,現在半死不活的還讓家裡照顧,想想就窩心。
劉大志安慰地勸他不要多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走的時候,他表態說會同學校反應他家的情況,盡最大努力讓周青回學校上學,希望家裡能同意支持。
第三天的時候,周青回了一趟學校,卻不是來上課的,只是在教室門口站了一會就走了,那時還在上課。劉大志勸他好好想想。周青嘴角揚起一抹濃重的苦澀,堅定地說不用了,家裡還需要他照顧。然後戀戀不捨地從教學樓收回目光,在校園裡摘了一片樹葉夾放在口袋裡後又在校門口逗留了好一會才離開。自始至終沒跟任何人說話。他來的匆匆去的也匆匆,不過一節課的時間便有了個來回,在下課鈴聲響起前便已經離開。
黎笑優在教室裡看見了周青,欣喜的以爲他是來上課了,卻不想他只是在外面看了會然後就毫不猶豫地離開了。不相信地往門口探去看,那個人影卻再也沒出現。授課都是發現黎笑優的走神,點名批評她的不專心。黎笑優窘的臉一下子紅了,意識到現在還在上課,只得專心聽課。
一下了課黎笑優就跑出教室去找人,卻發現周青根本就不在。那天的晚自習,劉大志告訴他們,周青不會再回來了。並且大致說了一下週青家裡的情況,希望其他的同學能好好珍惜在學校裡讀書的這個機會,好好學習。
又過了兩個月,那一天正上着課,朱述新突然撩下了書就往外跑,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時就跑了個沒影,授課的老師氣得乾瞪眼卻也無可奈何。直到後來黎筆優才知道這一天,是周青出外務工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