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了醫院門口,秦小桑卻突然停住不動了。黎笑優以爲她是還沒作好準備,於是安靜地陪着她站立了一會,看着來來往往的面孔不由地小心輕嘆,有人歡喜有人憂,幾多歡笑幾多愁。醫院是什麼地方,是傷者全愈的希望之地,也是死亡地第一現場。真是說不得是好是壞,偏偏逃脫不了卻又避之不開。
秦小桑臉上突然現出驚恐的表情,後退幾步,快速地轉身便跑。
黎笑優有些摸不清情況,但見秦小桑跑了,她也只得去追。
從街頭直接跑到街尾,秦小桑才停下,她坐在一塊大大地空地上,雙眼茫然地看着腳邊的一簇簇翠綠,草地柔軟的觸感直接襲上了她的腳後跟,然後向四邊散去。
黎笑優氣喘吁吁地挨着秦小桑而坐,看着她一臉的蒼白,悄然地覆蓋住她放在左側的手,秦小桑偏頭看她,“小優,我不做了?”
“什麼?”黎笑優吃驚地看着她,不做了?那,要留着嗎?
“我不想做了。”秦小桑重複着說。
黎笑優呆呆地看着她,過了許久,她突然緊緊地撲住她的手,“你是不是怕疼,我聽說不是很疼的……”
秦小桑搖了搖頭,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想怎麼樣。在來之時想得很好的,悄悄地打掉這個意外,然後再認真地讀書,考一個音樂學校。然而就在剛纔,她看着那棟全白色的房子時,卻無端地突然害怕起來,冷冷地打顫,心裡除了慌亂和害怕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任何感覺。再然後,坐在這裡,曬着溫暖地太陽,心頭除了茫然還是茫然。
“那你是沒帶夠錢嗎?我這還有一百塊的……”黎笑優說着就要往荷包裡掏錢,秦小桑馬上拉住她的手製止她,咬了咬脣,囁嚅着小聲說,“我怕。”
黎笑優有些反應不過來,整個人似乎一下子靜止了般,除了被微風揚起的耳邊的髮絲飛舞時時沾染上她的眼睛,她不適的眨了眨還能保證她是一個活物外,竟再無其他。
許久,額上的微癢讓黎笑優下意識地伸手撥開了去,“可是,你也不能……不做了……”最後幾個字聲如蚊蚋,是從鼻腔中透出的。
“可是,我還是害怕。”秦小桑微微知曉些後果,但是想到醫院那種濃重的消毒水氣味,冰涼地面孔,冰涼的牀鋪,冰涼的儀器,她還是剋制不住地顫抖了一下。但是如果不做,那……頓時如墜冰窖。她情不**地撫上了自己的肚子,這裡面的是一個生命呢,她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有生命的東西,心又立即軟了一片。做還是不鑄?秦小桑開始猶豫不決。
“沒事的,我會在外面一直陪着你的。”黎笑優緊緊地捂着她冰涼的手,輕聲安慰。
秦小桑茫然地說,“我先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太陽照了許久,曬得黎笑優有些昏昏欲睡,她悄悄地打了一個吹欠,看着愁眉不展地秦小桑,忍不住催促,“怎麼樣了,想好了嗎?”
秦小桑突然擡頭,眼眸中有一抹堅定在閃爍,“嗯。”
黎笑優笑着連忙起身,拍了拍衣襬,終於還是決定要做了吧。
兩人再一次來到醫院門口,這一回沒有多做停留,深呼了一口氣,兩人直接衝進了大廳,看見站在那裡一臉愁緒的導診小姐,兩人對視一眼,黎笑優硬着頭皮大着膽子快速地說了句,請問,做,那種手術在哪做?儘管黎笑優準備說之前已經在心裡演練了不下十遍,但墮胎兩人字眼即將在脫口而出之前突然又緊緊地拈着舌結,旋饒着不出。她惱得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真是的,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
什麼手術?導診小姐不耐煩地問,邊說邊左右互擡着腳金雞獨立。站了一個大半天,一滴水都沒沾的她嘴脣乾澀如火。而且還得一穿上高跟鞋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還真不是一個累字了得。
就是那個……黎笑優突然紅了臉,手指比劃着,雙眼看着導診小姐希望她能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什麼手術啊!導診小姐這一次十分的不耐煩,皺着眉口氣十分的不善。有嘴說出來不就行了,還打啞迷,她又不是萬能的還兼學了啞語。真是的,這裡都累得要死懶得說話了,還要她來猜謎麼,她現在可沒這等好心情。
“墮胎。”秦小桑看着一臉焦急地比劃着地黎笑優,拉了她的手,冷冷地說。
導診小姐突然定住了,也不記得自己的腳還在痛着,雙眼瞪圓了看着面前的兩個少女,她下意識地撓了撓耳朵,墮胎?她剛纔有沒有聽錯?
“去哪邊?”秦小桑皺着眉滿臉地不善,冷冷地說。
“那,那邊。”導診小姐愣愣地指了指掛着婦科牌子的那邊。
秦小桑拉着黎笑優快速地向那邊直接走去,絲毫不理會後面那道控究的目光。
兩人進了科室,女醫生問了許多問題,也在本子上記錄了一大堆,然後說,“是這樣的,我們還希望孩子的父親在這裡籤個字才能做手術。”
兩人面面相覷。黎笑優轉頭問,“我代簽不可以嗎?”
女醫生搖了搖頭,公式化地說“不行。”
“那,我可以打個電話嗎?”秦小桑沉吟了半響,咬了咬下脣,突然問。
“可以。”女醫生點點頭。
黎笑優看着秦小桑靠着桌子站在一旁將電話撥了一遍又一遍,臉色越來越蒼白然而卻始終不發一言,心直墜而下,不免有些急躁地問,“怎麼了,是不是電話打不通?”
秦小桑凝神聽了半響,頹廢地放下聽筒,難過地低垂着眼,沒精打采地衝黎笑優桑頭,心亂如麻。她不禁想,難道他就真的這麼討厭她,連電話都不接了?可是,當初爲什麼要招惹她?
黎笑優頓時如墜冰窖,怎麼會這樣?
女醫生說,“要不你們先回去吧,談好了再來。”
黎笑優一時也沒了主意,只得聽從女醫生的話跟在垂着頭的秦小桑出了科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