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人站了許久,不耐煩得把門拍得啪啪作響,當她準備乾脆來一腳踹開時,房門才被打開,文雨荷負手背對着她,“這事你也有參與吧?”
“是啊,還真費了不少心思呢。”左離歌也不打算走進這座清冷的盼兮樓,背靠在房門上,單手鬆了鬆衣襟帶子,痞樣十足,常年出征邊塞,聲音早就沙啞不堪,道:“雨荷,其實我覺得吧,範思哲那小子還算不錯,據老子觀察挺乖巧的挺小男人的,現在你上哪找這麼一塊絕世良家婦男去,你就發發善心收了他算了,隨便□□,若是他的肚子真是不爭氣生不出來,反正都有了一個,也不差多收幾個。”
文雨荷因左離歌的話,來到她面前,兩個人四目相對,波光暗涌,“你大晚上來是來當說客的?”
“我說姐們,這麼多年你咋還是如此嚴肅?讓你娶個男人,就跟讓你吃屎似的,男人如糞土啊,糞土懂麼?以你這天塌下來都會微微一笑的脾氣,還怕個P呀!不對,還怕糞土啊。”
左離歌又把手打在文雨荷肩膀上,正色道:“相信我雨荷,皇上這次的決定是對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那說說看,你會有什麼好處?”文雨荷斜睨。
“我啊……我完成任務,當然就可以銷魂去了。哈哈……”
文雨荷看着左離歌離去的背影,嘆着氣搖着頭,交友不慎啊。
左離歌出征在外已三載,心思早就飛奔到瀟湘館裡那羣搔搔大波浪得男人身上去了。
第二日,女皇親下聖旨,以告天下:
封。文雨荷爲鳳兮國第一外姓永和王,並於一月後,官配完婚。
“欽賜。”
“謝主隆恩。”文雨荷雙手高舉結果黃燦燦又沉甸甸的聖旨,並示意白素貞打賞。
孫彩仁把銀子塞進腰間,兩眼喜得眯成了一條縫,連忙賀喜着:“哎喲喂,王爺可謂是雙喜臨門呀。質子那邊已經安排妥當了,小的辦事您儘管放心,以後若是還用得到小的,您直接吩咐就是了。”
孫彩仁當了這麼多年太監只總結了一條經驗教訓,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作者畫外音:所以現在這老些個穿越的,都是不拍馬屁得罪作者的。)
待小太監送上嶄新的永和王朝服時,孫彩仁接着說道:“皇上讓奴才轉告王爺,等王爺大婚之際,就請您搬到皇城南苑去住,正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文雨荷聽得出女皇這話什麼意思,並沒接茬,臉面上也看不出喜樂。
送走浩浩蕩蕩的一羣太監們,文雨荷擡眼看向隨時都跟在左右的白素貞:“淑芳齋那邊安排得如何了?”
“回主子,照您的吩咐都已妥當。”
“唔——”文雨荷沉思片刻,“大婚在即,他需要學習得東西還有很多呀,這事就麻煩你了,素貞。”
“是,素貞明白。”白素貞詭異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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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日頭就已嬌豔似火,陽光穿透楊柳,斑駁的影子打在蜿蜒的迴廊上。
羽西一不留神差點摔個跟頭,厚厚地一摞書擋住視線嚴重妨礙走路,她加快了腳步追上前面悶頭走路的人,委屈得扁着嘴巴,從書後面談過腦袋弱弱地問:“白管家你讓我抱着這些男人的書去哪啦,我還要伺候王爺呢!”
“不需要了。”
“誒?”
“到了。”
金匾,紅字:淑芳齋。
睡了許久,也很安穩,只是夢中一直出現擾人清夢的溫婉秀麗女子。
範思哲聽到門聲,翻過身,習慣性得把手伸到枕頭下摸手機,可摸了半天都是空的。
直到傳來興奮地尖叫聲,他才驚覺醒來,原來不是夢,一切都是真的。
“少君主,天還不算太遲,你可以再睡一會,到晚上把整天的飯一齊吃了,再接着睡。日復一日……”
文雨荷常常教導白素貞四個字,戒躁戒躁。
顯然,白素貞還達不到文雨荷那種境界,看到範思哲不僅樣貌醜陋得讓她茶飯不思,這好吃懶做得勁就讓她想拿起鞭子抽上個三百下以泄心中怨憤。
旁邊的羽西“撲哧”一聲笑得滿臉通紅。
範思哲掀起睡眼朦朧瞟了白素貞一眼,不在意得撩着袍子坐到桌旁,慵懶道:“我當真不知鳳兮國的女人過得是這樣的生活,下次我就會依你教我的方法,好好去體驗一下。”
到此不過兩日,範思哲的的確確、確確實實、實實在在受夠了,一羣官僚女人對他指手畫腳不說,現在連個下人都敢騎到他頭上來。
看來“扮豬吃老虎”這一招沒管用。
範思哲決定改變從現在開始。
白素貞簡直不敢相信一個醜男敢這麼對她說話,雖然這個醜男將來是她的半個主子。
可大女子主義在這個世界橫行霸道慣了,這次被一個醜男戳到了話柄,臉面就從白無常一路變成黑無常,也懶得跟他廢話,奪過羽西手上的書,扔到桌子上,用力過大,有幾本散落在範思哲的腳邊,忍着怒火,噴到:“府中素來沒有男人,男人家的事我們也不便教導,而這些書是你這一個月必須學會的,羽西會負責你以後的生活起居,還有沒事別亂跑。”
範思哲拾起書,還算認得上面的字。
《男誡》、《列男傳》、《夫四書》……
不在凌亂中死亡,就在凌亂中爆發。
範思哲霍得站起來,舉高手中的書指向白素貞,底氣不足得要求道:“我要見文雨荷。”
大總裁臨了還是選擇了凌亂中死亡。
說得忒沒氣場,連想看好戲的羽西都鄙夷得白了他一眼,窩囊。
白素貞輕哼:“一個月後大婚之時你就可以看到了。”
走到門口,她又想起什麼,其實她是怕這個醜男人不明白她這麼做的用意,好心提醒道:“主子說你有什麼要求讓我盡力幫你做到。比如……過屬於自己的幸福生活。”
範思哲掂量着白素貞這話的真實企圖,自認爲文雨荷其實是也不想與他結婚的,兩個人都是迫於女皇陛下的威嚴和臉面,讓她一個人唱獨角戲當主角沒配角會很丟人,這才陪着她玩得這出。
想到此,範思哲也就不覺得桌子上的書也就不那麼礙眼了,隨手翻來,上面寫道:
爲夫之道,需行三從之義,四德之禮。
“三從”即:故未嫁從母,既嫁從妻,妻死從女。
“四德”爲:夫德、夫言、夫容、夫功。
妻主有再娶之義,夫無二適之文,估曰妻主者天也。天固不可桃,妻主固不可離也。行違神只,天則罰之;禮義有愆,妻主則薄之。
看到此,範思哲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好心情被“三從四德”這隻小怪獸打跑得無影無蹤。
“都是些什麼鬼話,太荒謬了。”範思哲這廝自己的事還沒解決,到開始爲女尊世界的男性同胞鳴不平起來。
羽西躡手躡腳得探過頭去,迅速瞄了兩眼,不解道:“這書上寫的沒錯呀。”
範思哲斜睨着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剛纔想事太入神,都把她給忽略了,問道:“你叫羽西?”
聲音低沉渾厚慵懶得怡人,讓正趕上思春季節的小丫頭,臊得低下頭,俯身回答:“回少君主,是的。”
“這個名字真有喜感。”範思哲扯了扯嘴角,覺得這樣的姑娘纔算真女人嘛,瞧瞧他這兩天遇到得都是些什麼人吶。
轉了個心思,範思哲露出小白牙,把身子略略前傾,仰着頭揚起大大的笑臉,清俊的臉邊各自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羽西呀,我與王爺是官配,她的事我還有很多不甚瞭解,不知你能不能……”
說着,捲起凌亂的髮絲繞道她的耳後,熱氣自然呵到羽西情竇初開沒心沒肺的心眼裡。
早朝結束,女皇陛下單獨留下永和王與威武大將軍到御書房密談。
“朕手上拿着兩份奏摺,想聽聽你倆的意見。”
女皇陛下一臉平和,看不出起伏。
左離歌與文雨荷細讀後,各自垂首,不敢輕易妄言。
其實,奏摺當中有一份是彈劾文雨荷的。說她近年來恃寵而驕,豐功偉績遠不足以封王劃地。
另一份則是進諫皇上,下個月質子伊肆意就年滿十八,按當年的邊關協議所訂,須放她返回壅淮國。然而這些年,壅淮國雖與我朝表面上一片祥和,私下確與崇川國交往甚密,三國鼎立之局恐怕有變,應找做打算。
司徒千秋見兩人都不語,幽幽嘆了口氣,“雨荷,彈劾這事你是怎麼看的?”
文雨荷心中也無奈,彈劾之事無論是何人所爲,目的都是衝着她來的,皇上親自拿此事過問自己,便有意借力使力,以此警告自己不可真正的恃寵而驕,順便再大大方方賣她個人情,以後也好拿來威脅自己。
真是隻千年老狐狸。
“臣——有罪。”文雨荷上前一步跪在當中,低頭陳述,“臣身爲首府大臣,慎言慎行未能做到表率,請皇上撤銷臣之封號,下放地方,以平朝怨。”
文雨荷走了一招險棋,人在朝廷混,哪有不挨刀的道理。
左離歌在一邊聽了半晌,卻站不住了,啞着嗓子替文雨荷求情道:“皇上乃聖明之君,萬不可讓小人奸計得逞。”
司徒千秋眼角抽,嘴角也抽,沉思了幾秒,揮了揮手不耐道:“都起來吧!朕累了,今天就先談到這裡,你們去看看伊質子吧,這兩日她有些不妥。”
看着兩位重臣遠去的背影,司徒千秋把那份彈劾的奏摺撕個粉碎。
雨荷,你可千萬別辜負了朕的一片苦心。
御書房被御花園擋在了身後,左離歌終於憋不住了,摟過文雨荷的脖子,壓低了聲音,問道:“皇上懷疑你?”
文雨荷無精打采得打了個大呵欠,訕訕道:“太久沒上朝了,真不適應。”
“文雨荷,你別跟老子打馬虎眼。”左離歌急得兩眼發紅,她還困呢!
昨夜……風花雪月……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懷裡還抱着一個胖娃娃——
文雨荷笑容中微微帶着抹苦澀,“離歌,我有事真的很羨慕你想事情永遠一根筋。”
她真懷疑左離歌這麼多年在沙場上是怎麼活過來的,不僅活得挺滋潤,還每仗必贏。
當左離歌反應過味來,文雨荷已經走遠。
也好,反正她也不想去見那個跟男人似的柔柔弱弱得伊肆意,哼着坊間最流行得十八摸翹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