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璇識趣地退出鳳凰殿,把空間留給這對彷徨不安的準夫妻,傾情慌慌張張地站起來,胡亂拋在臉上擦了一把。
“隱…隱離哥哥“”傾情長袖裡的小手緊緊地地拽着衣袖,心頭噗通噗通地跳,隱離哥哥聽見了吧?她頓時難受得想要撞牆,輔天蓋地的後悔都涌上來,早知道就不說了,他聽到她說愛着玉邪的時候一定又該傷心了。
傾情本是經過大風大浪之人,驚才絕豔,膽大心細,世上少有能讓她在意和緊張的事,可每每碰上玉邪和隱離就如豆蔻年華的少女,心悸緊張,特別是被隱離聽到這段隱藏的心裡多時的話更是不知所措。
她就像個做錯事的小姑娘,低低地垂着頭,眼光緊緊地打在光可鑑人的地板上,不敢看隱離的眼睛,她害怕看到厭惡和失望,更害怕看見隱離的疲憊。
明明她很愛,很愛他,爲何總是覺得經常傷了他的心,她想做好每一件事,卻發覺不是每件事她都能控制。
貂兒從隱離懷裡跳下,蹦醚兩下就跳上暖塌,睜着粉紅粉紅的眼睛看着他們,彷彿在觀賞着一場好戲。
隱離走進傾情,伸手拂開她垂下的髮絲,剛剛從宮外來,他的手凍得冰冷,觸及傾情溫熱的臉頰,一愣,隨之放開,還沒來得及放回原地就被傾情雙手抓住,緊緊地裹着,那溫暖的手趕去他手心的寒冷,彷彿溫泉包裹着。
“隱離哥哥,你都聽到了?”傾情忐忑不安地問道。
“聽到了!”隱離淡淡地道,伸手把她攬入懷裡,輕斥,“你這個小笨蛋!”
語氣有說不出的恰惜和寵溺,這個傻丫頭,爲了她一句愛勝生命,無法替代,他即便有多少隱忍和委屈,也已煙消雲散了。
由始至終,他從未真正的對傾情死心過,也未真正的放棄過,更願意心甘情願地等待,他又豈會真的離她而去。
傾情立即委屈地紅了眼因,雙手緊緊地因着他的腰,哽咽道:“我怕你生氣,隱離哥哥,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害怕過,我怕你一直都隱忍着,超過了心裡的底線,從此再也不理我了。”
隱離揉揉頭,“傾情,你在穆川見過他?”
傾情立刻擡起頭,慌張地解釋,“隱離哥哥,我……
傾情話說到一半就哽住了,“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回來我就打算告訴你,後來又因爲北越王的事,我不想再讓你有心理負擔就沒說。再加上回京之後我們就要成親,你讓我怎麼說出口。而且,我和玉邪哥哥又沒什麼,在穆,的時候玉邪哥哥也說過,祝我們幸福,不管是他還是我都已經漸漸淡忘過去了。隱離哥哥,你相信我!”
“傾情,你先坐下,我們談一談!”隱離雙手有力地按住她的肩膀,安撫傾情慌亂的情緒,他臉色如常,彷彿一縷最清澈的月光,堅定的眼神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傾情順着他的力道坐到暖塌上。
她正襟危坐,心裡猛打鼓,隱離哥哥要談什麼?
隱離把窗戶關上,阻隔了寒風的侵襲,屋裡瞬間暖和許多,他沉默地坐着,良久才道:“傾情,我說過,你可以不用忘記玉邪,你和他有我無法參與的歲月,我和你也有他無法介入的人生,我又何必去嫉妒他,去介懷你們的過去。我想那是你一生最美好的一段歲月之一,即便愛情淡了,青梅竹馬的情分還在,自小成長的親密也在,硬是讓你對他坐視不理未免顯得太過分。我反而感謝他能守護你那麼多年不受傷害,這是真話。但是傾情……
傾情心裡一跳,感覺下面的話一定是隱離藏在心裡很久的話,她不禁緊張起來,她不怕隱離罵她,打她,就怕的就是他以這種冷靜的臉說出疲憊的話,如果兩個人的愛情有人覺得累了,那她該怎麼辦?
隱離眸光堅沉而認真,深深地看了傾情一眼,明明是那麼清冷的人,卻讓人發覺他瞳眸中難掩的傷痛,“我不介意你們的過去,並不代表我不介意你們的現在和將來,我介意的是你的態度。是你的態度讓我覺得你很矛盾,若是真的打算斷了就該保持一定的距離,當然不是說要漠然以對,但是傾情啊,你想和玉邪回到從前的相處模式已經不可能,你明白嗎?你不能那麼貪心,有了我之後,還想繼續保持和他像過去一樣相處,你們過去是戀人,現在不是!這是不一樣的,人和人之間都要保持一種距離,即便是兄弟姐妹之間也不例外,超出那個界限就會讓人浮想聯翩,你這樣當他是什麼,又當我是什麼?穆!的事我能猜到多半,我也明白你很愛我,可傾情,我不明白的是,你什麼時候能以朋友,或者是妹妹的身份去想念玉邪,和玉邪相處,而不是以戀人,你這樣讓我很難過,我知道該給你一段時間讓你平復,不用我提點,你應該明白纔對,可傾情,我錯估了你們的感情,我給的時間夠久了,可你似乎還沒明白過來。我瞭解你,比了解自己還要透徹,你存什麼心思,我又何嘗不明白。傾情,你能好好想想你們現在的關係嗎?如果你真的辦不到,那就舍了我……”
“不可能!”傾情的聲音如變聲般的高亢,聲線不穩,緊緊地抓住隱離的手,瘋狂地搖頭,“隱離哥哥,你不要說這樣的話,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你說什麼我都會聽的,你不要說不要我,…”
“傾情……”隱離無奈地嘆息,怎麼說反了呢,他是讓她不要他吧?
“你別哭,我沒說要離開你,老實說,從頭到尾不都是你在我們兩人之間做選擇麼?不管是我還是玉邪,有說離開的勇氣麼?一直以來都是你選擇,我們接受結果而已,傾情你忘了麼?”
“你是在怪我嗎?”
隱離搖頭,不怪你,剛剛我聽到一半,的確猝然涌起一股怨恨的情緒,我以爲一切都是泡影,你依然最愛的還是玉邪,那時候還有什麼理智可言,早就拋到九霄雲外了,幸好我沒有轉身就走,幸好我相信這一年多來你我之間不僅僅就這樣愧疚和報恩這種東西。即便真是隻有這些,我也認了,只要能陪在我身邊就足夠了,我都沒骨氣到這個地步,又怎麼會不要你。”
“隱離哥哥你知道嗎,其實,我也曾經擔心過,你是否因爲責任纔會一直對我不離不棄。”傾情擦擦眼淚,隱離詫異地挑眉,她繼續道:“你愛上我的時候,我只是一個孩子,對愛情其實真是懵懵懂懂,你愛上是兒時的傾情,我現在不是以前那個純粹喜歡你的孩子,會讓你難過,會讓你失望,好像一直無心地揮霍你的愛情,我怕有一天揮霍完了,就剩下責任捆綁在一起,若是那樣,我纔會生不如死。”
“傻丫頭,你怎麼會這種念頭呢?”隱離簡直哭笑不得,這是什麼和什麼呀?
“那你剛開始一直是小時候怎麼樣怎麼樣,又提到我娘,我怎麼會不想歪?”傾情眉目委屈。
“胡說八道!”隱離輕斥,“我愛上你的時候你是個孩子,現在也是,將來也是!”
當你真正愛上一個人就發現,不管你怎麼付出都覺得不夠,總想把生命都這樣送上,總覺得她不夠成熟,總想把她納入羽翼,盡心盡力地呵護。
傾情眨眨眼,看見他眼裡的深情,心滿意足一笑,隱離眉梢挑起,“你在轉移話題嗎?傾情?”
少女慌亂搖手,又搖頭,差點連腳都一起搖,努力證明清白,“沒有,絕對沒有,隱離哥哥,我知道自已哪兒不對了,我會改的,不會再讓你傷心。
隱離笑而不語,等她真的做到了再說吧。
兩人都把壓在心底的話攤在臺面上來說,心底猝然輕了幾分,傾情輕聲道:“隱離哥哥,以後你心底有什麼不快,都直接和我說好不好?你稍微捉點一下,有時候我怕做得不好!”
“你做你自己就好,若是事事聽我的,你也不是我愛的傾情。”隱離笑道。
南璇看見紗窗上映出親密相擁的身影,靜好如斯,不由得笑了,總算是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