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太陽剛露出半張紅彤彤的的臉,暖烘烘的氣息便驅走了籠罩山野的濛濛薄霧,密密匝匝的樹葉上凝聚的露水開始蒸發,清涼的氣息沁人肺腑。雖然已是初秋時節,野草仍然鬱鬱蔥蔥,也許只有一場寒霜的來臨,才能讓人看到秋天的肅殺景象。
在山半坡一處低窪的石坑裡,墨子風和左令支趴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露水打溼了。充當他們隱蔽物的是一叢灌木和齊腰深的雜草,從遠處看隱蔽物和周邊沒什麼兩樣,唯一不同的是,灌木枝杈上兩管長槍。左令支看看腕上的手錶:八點三十分,按照以往慣例,這時鬼子該出動了。
墨子風手裡轉動着他的俄羅斯“千里眼”瞄着山下的一條土路,忽然看見草叢中飛起一羣鳥,忙說:“嗨,來啦!”話音剛落,一羣鬼子工兵扛着探測器出現在土路上,隨即是一羣荷槍實彈的鬼子在周圍拉開警戒線,接着一輛吉普車停在路邊。車門緩緩打開,一個身穿西服的男人和一個日軍中佐慢慢下車。
左令支用槍身上的瞄準鏡看着山下的景象,說:“唉,瞅仔細了,那個穿西裝的叫吉良,是日本的歷史學家,那個中佐叫菊池正雄,以前是雲州特務機關長,現在到雙龍鎮協助吉良工作。”墨子風轉動着“千里眼“說:“這人看上去像教書先生,他真能知道寶藏在哪裡?”左令支說:“別小看他,他是研究歷史的,專門研究中國歷史!”墨子風罵道:“你說這個狗雜碎,不研究他們自己的歷史,偏偏研究中國歷史,明着是動了壞心思。”
左令支嘆口氣:“小日本野心很大。他們國家地域狹窄,資源貧乏,還經常發生地震、海嘯這些災難,不是人住的地方,所以就侵略中國,想通過戰爭劫掠財富,更想佔領中國土地,奴役中國人。不過這是小蛇吃大象,噎不死也得撐死,走着瞧吧!”
墨子風咧嘴笑笑,說:“你給他一槍,看他還怎麼指揮?”左令支說:“一會兒我試試,只是太遠了,早知道藏近些就好啦!”墨子風說:“那個鬼子軍官就是菊池正雄?我知道他,只是沒打過照面,早晚我得弄死他,我們洪武門步堂主就死在了他手裡!”左令支說:“這個人很狡猾,是個中國通,上次雙龍鎮屠殺之後,鄉親們都藏在山裡。是他把鄉親們騙了出來,說是要和睦共處,其實是讓鄉親們給他們修築工事、炮樓。說起來,他比川穀更壞!”
這時,一百多個鬼子工兵四散開去,按照劃分的區域開始作業。他們利用探測器搜尋地下的寶藏,遇到探測器發出“滴答”聲,便在地上插一面小旗,隨後由專人負責挖掘。幾天下來,日軍動用了一個工兵中隊,除了挖到一罈子銅錢,還沒有找到更值錢的寶貝。吉良心中很着急,一時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墨子風看了一會兒說:“唉,這玩意能找到地下寶藏?我還真不信。”左令支說:“這東西叫金屬探測器,地下五米之內埋藏的金屬都能探測到。這種探測器定位準確、分辨力強,算是世界上比較先進的探測器啦,所以咱們不可大意,說不定這幫鬼子哪天走了****運,真把寶藏挖出來那就糟啦!”
墨子風說:“乾脆你打一槍吧,撂倒幾個,咱們躲在這裡看看熱鬧!”左令支手癢,說:“我試試,只是打吉良難些,射界太遠啦!”墨子風說:“吉良所處位置射界遠的話,你打離咱近的哪個?”左令支說:“那樣咱倆就暴露啦,我看打不遠不近的那個最好!”說着,閉上一隻眼睛,雙手把緊槍身,慢慢扣動扳機,只聽“啪”的一聲,一個鬼子士兵應聲栽倒在地,鬼子工兵們連忙趴倒在地,警戒的士兵隨即四散開去,端着刺刀到處搜索。
墨子風敬佩地說:“你的槍法,我真是佩服,有時間教教我!”左令支說:“這個簡單,俗話說‘藝精而入道’,你的飛刀絕技練得好,觸類旁通,打槍也不會差!”隨即把狙擊的要領和開槍技巧說了一遍。墨子風說:“乾脆今天你教我打槍,我把這些鬼子當靶子練練槍法,也不枉趴了這半天!”左令支笑笑說:“只怕你打不了兩槍,鬼子就發現目標啦!”、
墨子風說:“那就打一槍!”說着拿起自己的長槍,只是沒有瞄準鏡。左令支說:“你用我的,這槍好使!”兩人輕輕換了位置,墨子風按照左令支說的開槍要領,慢慢瞄準,等鬼子腦袋進了十字架,迅速摳動扳機,只聽“啪”的一聲,一個鬼子摔倒在地,隨即招來警戒鬼子射來的子彈,彈頭“嗖嗖”的從灌木叢穿過,二人忙趴在坑裡躲避。
左令支說:“我看你用槍挺熟練的,不像是新手啊!”墨子風一愣,本想如實相告,只是想到左令支的戀人蘇雲是軍統局特工,戴笠的鐵桿,如果消息泄露恐怕對自己沒有什麼好處。現在除了衛卜杵、仇戰雄這兩個親信外,沒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看來還是不說爲好。墨子風呵呵笑道:“瞎碰上的,再打一槍就沒那麼準了。”說罷就要跑上去射擊,左令支忙抓住墨子風的手說:“現在鬼子在射擊,露頭危險。”墨子風笑笑,便躺在溝裡說:“那你有時間教教我打槍啊!”左令支點頭說:“好!”
等槍聲稀疏之後,墨子風才擡起頭,看見幾個鬼子在搬運屍體,止不住嘿嘿笑了起來。左令支說:“你這一槍打的太近了,估計我們要暴露!”墨子風心中高興,說:“槍比飛刀好使,這麼遠,一槍一個,真是過癮!”說話的時候,左令支看見一羣鬼子慢慢向他們側面運動,心知鬼子已發現目標,想從背後偷襲,說:“鬼子發現啦,我們得趕緊撤!”說着拉起墨子風,二人貓腰穿過灌木叢向山頂轉移,身後隨即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一羣鬼子吼叫着向他們追來。
兩人邊跑邊還擊,左令支槍法奇準,沒跑出二里路射殺了三個鬼子兵,剩下的便不再追趕,只是遠遠的開槍射擊。兩人又跑了三裡多路,見身後沒了鬼子追兵,這才躺在草地上休息。墨子風羨慕地說:“今天干掉五個,你一個人就打死四個,兄弟是真佩服。我要是有你這個槍法就好啦!”左令支苦笑一下說:“槍法好有什麼用,我們36旅的弟兄,神槍手不少,還不是吃了敗仗,二千多號人,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只剩下三十多個弟兄,連一場小戰役都打不起,只能這樣小打小鬧啦!”
墨子風忽然折起身說:“我那裡還有百十號兄弟,咱們可以一起打!”左令支笑笑說:“子風兄弟,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你那支隊伍我見過,一部分是原先鎮上的自衛隊,一部分是你們洪武門的好漢。這支隊伍搞暗殺、偷情報也許是好手,面對面和鬼子對陣還真不怎麼樣!我們36旅也算是老牌兒正規軍,可是和鬼子硬碰硬死磕還是不行,這裡面除了武器水平、軍事素質,還有很多需要思考的東西!”
墨子風說:“我怎麼聽你的口氣,一會兒硬一會兒軟呢,到底啥意思?”左令支說:“靠我們現在的力量,別說一個鬼子師團,就是一個鬼子中隊都打不過,所以說這仗沒法打,也只能偷偷摸摸的打兩槍,這和我的想法不一樣?”墨子風說:“你啥想法,說說唄!”左令支說:“不瞞兄弟,我怎麼說也是黃埔畢業生,不願意這樣小打小鬧,我想找大部隊,真刀真槍地和鬼子廝殺,那樣纔是我的報復和理想。”墨子風說:“你不會是看鬼子現在實力強大,想溜了吧?”
左令支笑笑說:“我還會回來的,很快!我走了之後,雲州這塊地界上除了幾個不成器的土匪武裝,就屬你的隊伍勢力大些啦,保護寶藏的任務就落你頭上啦,這也是我今天帶你來的目的!”墨子風說:“你真的要走?”左令支說:“真的!我已和上頭取得了聯繫,馬上南撤回到老部隊,重新籌建36旅。希望我走之後,你一定保護好這批寶藏,不能讓鬼子如願以償!”墨子風說:“好吧,希望你們早些回來!”
左令支說:“我家祖傳一份藏寶圖,可惜被人偷去啦,要不然我可以送給你,你早些把寶藏挖出,也算是弟兄們的一份心意。”墨子風詭秘一笑,說:“你可知那份藏寶圖被誰偷去了?”左令支苦笑一聲:“兄弟,此事無需說得太過直白,我心知肚明卻不願相信。”墨子風見左令支心中明白是蘇雲盜取藏寶圖,卻不願明說,自己多說無益,便笑了笑不再說什麼了。
分手時,左令支把那隻狙擊步槍送給了墨子風說:“子風兄弟,留個紀念吧,咱們後會有期!”墨子風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說:“也請令支兄收下,將來咱們弟兄總有見面那一天,到那時咱們一起打鬼子!”左令支說:“兄弟,保重!”說罷揮揮手揚長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山野之中。墨子風心知今後的擔子更加沉重,不由得眉頭緊鎖,仰天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