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曳的書房,一股冷然之意撲面而來。
徐德本面色陰沉的坐在書桌前,佈滿皺紋的面上滿是陰翳之色,整個人散發出的冷然氣息,就像是冷劍出鞘般的凜然寒芒,讓人不由得望而卻步。
徐管事垂首站在下方,感受到周圍的冷意,微彎的腰身更甚了,跟隨了家主這麼些年,家主什麼脾性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今日之事恐怕是惹怒了家主了,說起來倒也是他的疏忽了,原本以爲這潘雲傑不過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公子,沒有什麼真本事,是以,給他安排的對手也並未太過,想着飛雲山莊少主的功夫已經足矣讓他吃一番苦頭,倒是沒想到不僅沒讓他吃了苦頭,反倒是讓他贏得了比試!
後面兩場的人也都是他刻意安排的,本以爲那潘雲傑負傷,以他們的功夫應當是萬無一失,哪曾想這潘雲傑當真是深藏不漏,竟然硬生生的扭轉了局面,贏得了滿堂喝彩!連帶着潘俞都神氣了不少。
沒想到打壓不成反倒助長了他的氣焰了。
“潘雲龍的事情你可有想法?”徐德本銳利的雙眸看向他,冷聲道。
徐管事眸光微沉:“此人這些年的行事作風倘若都是僞裝出來的,那潘俞的心思也就值得推敲了。”
這麼些年徐府與潘俞的來往雖算不上多麼密切,但是總歸是有一些合作的,潘俞此人表面上也算得上是一個正人君子,但是暗地裡卻是一個唯利是圖的的小人,凡事只要是涉及到他的利益,那他也定是不會鬆口的。
是以這麼些年以來這潘俞的胃口卻是越來越大了,明面上雖然他是和徐府站在一條線上,但是暗地裡打的什麼算盤可就不得而知了,此次旁敲側擊的讓自己兒子參加招婿比試,倘若那潘雲傑贏得擂主勢必是要入主徐府參與徐府的決策之中的,那這心思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徐德本冷哼一聲,雙眸微眯:“看來這些年是太縱着他了。”
竟然妄想爬到他的頭上來?!那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徐管事自然是知道他話中的意思的,斂眉道:“咱們是不是要……”
徐德本眸中劃過一道暗芒,放在桌上的右手五指揉搓着手中的一粒好似珍珠般的嫩白透亮的圓潤珠子:“是該給他提個醒了,這麼些年他的胃口倒是越發的見長了。”
想要如此輕而易舉的入主徐府?!那也要先問過他這個徐府家主同意不同意才行!
徐管事想到什麼,皺了皺眉有些猶豫的道:“那咱們之前交代他的那件事情?”
倘若是他將消息傳揚出去,到時候只怕是……
徐德本冷笑一聲道:“你覺得他會爲了這些放棄全部的身家?”
徐管事默然,潘俞此人的性情哪怕是有一絲一毫的機會他都不會做出同歸於盡的打算來,此事他可是壓上了全部的身家,若是此事傳揚出去,他可是一點好處都撈不到的,向他如此唯利是圖的一個人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打算來?!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家主放心。”徐管事斂眉沉聲道,猶豫了片刻又道:“明日的比試怎麼辦?”
那潘雲傑今日連勝三場,按照規定是可以參加明日的比試的,但是如今他的深淺還未可知,就這麼讓他直接比試,到底還是有些冒險的,凡事不怕意外就怕萬一啊,倘若他奪得了魁首,那豈不是要毀了這整盤計劃了麼?!
就算是應付了潘俞那裡,到時候只怕也是於事無補了。
徐德本雙眸微眯,擡手看着手中通透的珠子,忽而五指猛然一動,手中的珠子霎時間變成了一堆粉末,徐管事見此心中一凜,隱約也猜出了幾分他的打算來。
“潘俞這顆棋子已經不穩了,潘雲龍也留不得了。”徐德本冷然道:“待到亥時你派人去潘府一趟。”
“家主的意思是……”
徐德本眯了眯眼道:“明日的比試上潘雲傑就不必再出現了。”
徐管事眸中劃過一抹暗芒,斂眉道:“家主放心,一切按照家主的意思辦。”
徐德本點了點頭,道:“記住,此事一定要做的乾淨利落,不能留下絲毫的蛛絲馬跡。”
徐管事自然是明白這一點的,點了點頭應下了。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徐德本雙眸微斂,眸中劃過一道寒芒,待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微蹙的雙眸才漸漸地舒展開來,面上的冷意消減了不少。
“爺爺。”片刻功夫,門外徐念蓉輕柔溫軟的聲音響起。
徐管事見此不着痕跡的稍稍的退到了一旁,徐德本淡淡的道:“進來吧。”
站在門外的徐念蓉聞言,這才推門進來,待看到一旁侍立的徐管事,不由得蹙眉笑道:“徐管事也在。”
徐管事朝她微微的彎了彎身子,點了點頭並未開口。
“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徐德本的聲音已然沒了之前的冷然,反倒是帶着一抹淡淡的寵溺。
徐家這麼多孩子中,也唯獨只有眼前的這個孫女比較合他的心意,但是卻不僅僅是因爲她是徐府唯一的嫡女,而是她的性子與她那過世的父親很像,說起來她的父親也就是他的大兒子徐天瑞當年也是甚的他心,但是卻偏偏是個福薄的,早早的便走了,只留下了這個一個女兒。
因此,這個孫女也是由他一手帶大的,自然是比其他的孩子要更疼寵一些的。
徐念蓉將手中的托盤放到前面的書桌上,端起裡面的晶瑩剔透的白釉碗,笑道:“這是方纔剛煮好的蔘湯,方郎中說蔘湯有助於安神,爺爺嚐嚐看可還合口味?”
徐德本面上頓時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擡手接過蔘湯,一飲而盡,而後笑道:“你倒是有心了。”
徐念蓉笑了笑道:“爺爺爲我的事操勞,這些都是應該的。”
“你能明白爺爺的苦心就好。”徐德本嘆了口氣道:“你父親他們去世的早,這些年也委屈你了。”
在徐家雖然有他在身邊護着,但是她到底還是一個女子,有些方面,他也是顧及不到,更何況他也不能時時刻刻守在她的身邊,再加上她的性子又是個不喜爭強好勝的,凡事受了委屈也就憋在心裡,好在她的心思還是個通透的,倒也不至於會吃什麼大虧。
但是總歸也免不了受到一些委屈的。
想起那早早就過世的父母,徐念蓉眸中劃過一抹淡淡的感傷,而後扯了扯脣角,勉強笑道:“有爺爺在身邊就夠了。”
“爺爺這麼大把年紀了可陪不了你幾年了。”徐德本道:“如今唯一能爲你做的也就只有給你選一門好親事了。”
徐念蓉斂下雙眉,默默的沒有做聲。
徐德本也只當她是小女兒家的嬌羞,揚了揚眉倒也沒在意:“聽說那個沐公子送帖子來了?”
徐念蓉面色陡然劃過一抹異樣,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爺爺既然知道了這件事,那她應下的事情他想必也是已經知曉了的。
想到此,面上不由得劃過幾分緊張,只能湛湛的點了點頭。
徐德本卻是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道:“多一個朋友也總歸是好的,但是女兒家多少還是要有個度。”
言語之間沒有絲毫的責怪之意。
不僅是徐念蓉,就是站在一旁的徐管事都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明白家主這是什麼意思。
那位沐姓公子不過就是那位雲門門主的一個朋友罷了,若是想要以此來接近那雲門門主,未免也太過繁瑣了些。
卻哪裡知道徐德本卻是有着自己的算計的,旁人不知道那沐姓公子是什麼來頭,他可是清楚的,倘若此次比試選不出合適的人選來,他倒是也不失爲一個好的人選,雖然不是江湖人士,但是南侯府在朝廷可是有着一定地位的,倘若能搭上這條線,也算是有了個兩手準備。
徐念蓉心底雖然詫異,但是心中卻是有些許的欣喜的,想起那個白衣勝雪溫潤如玉的男子,想起他的簫聲,心底深處掩藏最深的某個地方就像是被人輕輕的觸碰了一般,有些蘇,有些麻,也有些癢,他就像是她心底深處一直想念的那個人,那個一直令她念念不忘的人。
“爺爺的話念蓉謹記在心。”
徐德本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掃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徐管事,淡淡道:“明日就讓徐管事陪着你一同去吧。”
徐念蓉神情一頓,蹙眉笑道:“爺爺,徐管事明日還有事情要忙,不如讓麟兒陪我一同去吧。”
徐麟?!徐德本面色頓時沉了下來,沉聲道:“他還要在祠堂罰跪,你就不要想了。”
“爺爺,麟兒他也是一時衝動,念在他年紀還小,您就饒過他這一次吧。”徐念蓉輕聲勸道:“他已經在祠堂跪了整整三日了,也足夠了。”
徐管事斂下雙眉,上前也開口道:“家主,麟少爺畢竟還是個孩子,口無遮攔的,略微施戒也就算了,您又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呢,況且有他陪着小姐總比我這把老骨頭要好得多啊。”
徐德本神色這才稍微好轉了一些,看着身邊滿含期待的雙眸,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終是妥協了下來,擺擺手道:“罷了罷了,徐管事,你去吩咐下去,讓人將他放出來吧。”
徐念蓉面色陡然露出了幾分笑意,待徐管事離開之後她也跟着離開了書房回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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