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靖南看着自己父親變幻莫測的面容,知道他是真的動了怒意,但是音兒的事情倘若今日不說清楚,待到音兒歸來那情況只會更加的糟糕,思及此,也不由得深了眸子,道:“爹,十年之期已過,就算音兒命理不順,如今也已經洗滌乾淨了,您不要忘了她已經在寺廟呆了十年!”
沐鴻平如何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但是十年之期,他本就沒有放在心上,雖然順着沐靖南與阮僑玉的意將人送往了寺廟,但是私下卻是將人全數調回了,是以,憑藉一個年僅六歲的孤女想要好生的存活下來那本就是不太可能,這麼些年他也一直未曾過問,卻不想事情卻是遠遠地超過了他的預期,這櫱女不僅安全的歸來,反倒是變得越加的難以掌控了。
近段時日樁樁件件的事件,不得不讓他重視!他絕不可能讓十年前的事情重演!絕不!
“她就是個天煞孤星!就算呆在寺廟一輩子也洗滌不清!”沐鴻平冷哼一聲道:“只要有我在的一日,你們就別想將她接回沐府!”
沐鴻平話語決絕,神情更是凌厲的可怕,沐靖南知道他這番話並不是開玩笑,但是……垂眸看了一眼身旁暗自垂淚的夫人,眼前忽然浮現出了一雙清冷淡漠的眸子,沒有任何情緒,沒有任何嘲諷,有的只是無盡的涼薄,簡直比陌生人還要冷淡三分。
沐靖南怕了,是真的怕了!心中從未有現在這般的恐慌過,他害怕看到這樣的眼神,害怕這是自己女兒看向自己的眼神,當初哪怕尚且六歲的音兒在他面前哭喊着不要將她送走,他也不曾害怕過會失去這個女兒,但是現在他是真的怕了,不僅怕失去這個女兒,更怕今後真的關係都沒有了。
“爹,音兒是未來的熠王妃。”沐靖南咬了咬牙,將這最後的底牌拿了出來,他再賭,賭他不敢拿整個沐府壓上,音兒如今是皇上親口冊封的熠王妃,雖然還未拜堂成親,但是聖旨已下此事早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再也無法改變,他們早已沒有了那個權力對音兒做任何的事情,倘若真的將音兒逐出沐府,依照熠王對其的疼寵,只怕沐府的氣數也盡了。
沐鴻平聞言面色頓時變得越加的陰鷙起來了,熠王妃!又是熠王妃!這櫱女何德何能竟是攀上了熠王這顆大樹!有這熠王妃的名頭他確實不敢將她如何,但是如今沐府還是他沐鴻平是沐府的!想要翻騰出浪花來也要看他同不同意!
“今日你們若是膽敢將那櫱女接回來就別想再認我這個爹!”撂下了一句狠話,沐鴻平憤然甩袖跨步出了大堂。
留下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的沐靖南與阮僑玉兩人,沐靖南看着身側暗自垂淚的妻子,神情閃過一絲愧疚擡手將人摟在了懷中,他是瞭解他父親的的,知道他所說的話並非氣話,倘若今日他們當真親自前去茗月軒將音兒接回府上,那他也鐵定說到做到,他不敢去冒這個險,不願被扣上不孝的罪名,如今也只得是委屈了音兒了。
沐靖南與阮僑玉終究沒有親自前去茗月軒,也沒有派遣任何人前去,沐煦自然也是沒有任何的動作,南侯府上下皆無一人膽敢提及此事,彷彿對於沐音歸來之事毫不知情一般,沐鴻平自然是十分滿意,但是殊不知沐荀在得知消息後,卻已經馬不停蹄的趕往了茗月軒。
而此時沐音與韓雪風等人也正巧從包間出來,準備離開,坐在一樓守候的人見人出來了,自然也都是一個個的雙眸泛着光緊緊地看着那一抹芊然的身姿,不捨移開目光。
結賬之時,沐音卻是朝着那掌櫃點了點頭道:“多謝掌櫃的好茶。”
那掌櫃一聽自然知道她所言何意,立即也是笑着擺手道:“哪裡哪裡,沐小姐客氣了,再好的茶也需要會品之人,這茶能得沐小姐賞識也算得上是寶劍贈英雄了。”
聽着掌櫃恭維的話語,沐音也只是神色淡淡的點了點頭,反倒是一旁的上官筠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來,難怪……她就說嘛,這茗月軒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好的茶她竟然都不知道,敢情這是這掌櫃的特意拿來贈送的啊,頓時看向掌櫃的眼神也從剛開始的冷淡變成了讚賞,心道這掌櫃的倒是有眼光。
結完賬祁弘毅與韓雪風也都匆匆的回了宮,上官筠也有事在身不捨的與沐音道了個別,身後跟着幾個家丁模樣的人離開了茗月軒。
沐音看着熙熙攘攘分外熱鬧的街道,脣角不由得微微揚了起來,現在纔是所有的開始,不是麼。
“音兒——”突然一道焦急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只見沐荀一襲青衫滿臉焦急的朝着這邊大步走來,身邊卻是跟着一抹嬌俏的身影,粉色的衣衫,明媚如水的雙眸,圓潤的臉龐,不是那俞荏婕又是誰。
沐音靜靜的站在那看着兩人越來越近的身影,倒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兩人的動作很快,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已站在了沐音的身前。
“音兒……”沐荀看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顏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了,多日未見她似乎比之前更加美麗了,輕而易舉的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看着周圍一雙雙掃過來的驚豔帶着癡迷的眸光,沐荀心中卻是無端的升起了一股不悅,這些人是沒見過女子麼?瞧那一幅幅癡迷的模樣真是讓人倒盡了胃口!
不同於沐荀的心思,俞荏婕看着站在面前的人,心中除了震驚更多的卻還是驚豔,方纔遠遠趕過來之時,即使是隔着熙攘的人羣,她還是一分不差的注意到了她,她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裡,身後的所有的景物全部都變成了陪襯,而她美得就像是一幅畫,好似在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唯獨她,那麼的耀眼,那般的光芒萬丈!
細看之下卻更是直教她心驚,這是她生平見到過的最好看的人,不,是第二好看的人,想起當日在欒城那個幫助過她兩次的紅衣男子,俞荏婕忽然覺得兩人很像,無與倫比的謫仙容貌,同樣淡漠清貴的氣質,倘若不是容貌不一樣,她幾乎就要覺得眼前的人就是那紅衣男子了。
這世間大概也唯有那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這樣的女子了吧,俞荏婕眨了眨眼睛心中輕輕的嘆了口氣。
“二哥這是找我有事?”沐音語氣很淡,神情更是沒有絲毫的變化。
沐荀聽着她依舊冷淡疏離的語氣,沉默了半晌纔開口道:“我想與你談談。”
這裡人多嘈雜,他的問題很多,這顯然不是一個絕佳的談話的地方。
沐音淡淡的揚了揚眉,不知道沐荀這又是鬧得哪一齣,索性點了點頭便朝着一醉樓的方向而去,原本她就是要去這一醉樓的,現下也不過就是順道而已。
見沐音答應,沐荀自然也是心頭鬆了一口氣,帶着俞荏婕快步跟了上去。
一醉樓。
盛京最好的酒樓,門口自然多得是絡繹不絕之人,看着眼前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沐荀微微怔了一下,一醉樓他自然是不陌生的,但是來這的次數卻是有限的,沒想到音兒竟會帶他們來這裡。
正當他沉浸在思緒中之時,沐音卻已是悠悠的走了進去,果不其然在她走進之時,一樓所有的眸光都已經紛紛朝着這邊看了過來,沐音卻是恍若未覺的徑直朝着站在櫃檯後面的掌櫃走去。
喧囂吵鬧的聲音突然靜了下來,胡掌櫃自然也是察覺到了,擡眸正巧對上一雙略帶笑意的深邃眸子,心下一喜,面上也不由得染上了些許的笑意,快步從櫃檯走出來,朝着沐音微微的拱了拱身子,恭謹的道:“小姐請。”
沐音點了點頭,擡步便隨着他朝着樓上走去,而跟在她身後的沐荀卻是同在場的人一樣怔愣在了當場,這是怎麼回事?一醉樓的規矩他還是知道的,沒有令牌之人是不可進入二樓的,莫非音兒持有梅花牌?他來這麼幾次也從未見過這掌櫃的對哪個人如此的客氣過,就算是當朝大員也不曾見他露出如此恭謹的態度,如今他對音兒的恭謹他卻是看的清清楚楚,難不成兩人當真是認識的?
“想什麼呢?荀哥哥,快走了。”正當他沉思之時,身旁站着的俞荏婕卻是拉了拉他的衣袖,直接朝着二樓走去了。
待幾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處,坐在樓下之人卻是紛紛議論開來,不過,對於這些沐音卻是不在意的。
胡掌櫃原本想將人引到二樓拐角處的包房,待看到身後跟來的沐荀兩人之時,神情微微一動,擡眸看向了沐音,見沐音淡淡的擺了擺手,這纔將人一塊引到了靠近拐角處的一處包房裡。
將人引到房間後,胡掌櫃便不動聲色的悄悄退了出去,片刻功夫,便有人送來了各式各樣的菜餚,看着滿桌琳琅滿目的菜餚,沐荀神色更是複雜了些許,想要問些什麼卻不知道該從哪裡問起。看着沐音已經執起了筷子,張了張嘴到底還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相較於沐荀的糾結,俞荏婕可就沒有那麼的拘謹了,眼神掃到桌上擺放整齊的芙蓉糕,頓時眼神都亮了起來,偷偷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沐荀,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荀哥哥說不能隨便吃別人的東西,但是眼前的這個是荀哥哥的妹妹,既然是妹妹那也就不算是外人了吧。
這般想着,腳下的動作卻也是十分的迅速的坐在了桌子旁邊的凳子上,擡眸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沐音的神情,見她並無任何不悅的神情,便毫不猶豫的拿起一塊芙蓉糕吃了起來。
“說吧,今日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沐音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的挑眉看向他。
沐荀看着她冷淡的神情,沉思了片刻終是開口道:“這些日子你去哪裡了?”
“不是都說我被擄走了麼。”沐音神色冷淡,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
沐荀也不是傻子,倘若真的如傳言一般她當真是被山匪擄走,如今又怎麼會毫髮無傷的出現在這裡?
“你心裡清楚那些傳言都不是真的。”沐荀沉聲道。
沐音眉梢微跳,語氣淡然:“既然你不相信,又何必來問我。”
她被山匪所擄確實不是真的,但是她被擄走卻是事實,只不過對象不一樣罷了,顯然沐荀並沒有想到這一層,聽到沐音的話語,不自覺的便以爲她是生氣了,既然她不願多說,那他也便不問了吧。
房間一時之間再次陷入了寂靜之中,沐音卻已是端了一杯茶水輕啄慢飲,絲毫不爲眼前的情況感到有半分的尷尬,看上去倒是愜意的緊。
過了良久,沐荀的聲音才悶悶的響起。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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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侯府的渣渣馬上就要開虐啦,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那個老渣渣~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