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個儲君之位,不,應該說爲了太極殿上的那把至高無上的椅子,有多少人被這些心術不正的爭權者,算計其中。
凌語嫣被算計,那是她咎由自取。
貪得一時歡愉,連對方是不是自己的相公,都搞不清楚,只能說她本身過於輕浮罷了!
事後知曉對方是誰,凌語嫣亦未見有所反思,卻僅顧着摔東西,發泄心底的怨氣。
甚至還想着昨晚與她歡好的男子,若是漓王的話,便於她拿捏。
凌語嫣的心思如此不存,假如真有那麼一天,她和豫王之間的醜事,被齊王軒轅擎知曉,等着她的又將會是什麼?
現下無人知曉。因爲在齊王心中,凌語嫣已經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王妃,管家說府裡最近一切平順,沒什麼要王妃操心的。”四影前腳剛步出凌無雙房間,春子後腳就踏進院裡,四影腳步頓了下,想到凌無雙的吩咐,便各自忙自己的事而去。春子心下有些奇怪,但,她想着回覆凌無雙的話,於是眸子眨了眨,低着頭,走到凌無雙房門外,輕聲稟道。
凌無雙從椅上起身,步到房門口,微不可察的將眼前的春子從上到下打量了遍,發現除過一雙手不似先前那般紅腫不堪外,相貌身量,與原來的春子,還真是一般無二。
她頷首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王妃。”春子屈膝一禮,轉身退下。
凌無雙雙臂環胸,望着春子走路時的背影,美眸中劃過一抹譏笑。
長期做粗活的春子,很少在主子面前走動,因此,她走路的姿勢和行禮的動作,皆是有些不合規矩,爲這,清影沒少指導其糾正,但,短短几天,春子怎麼可能糾正的過來?
可眼前不遠處的春子,言行舉止規範不說,便是那周身上下不經意間散發出的氣息,都有股子大戶人家丫頭的做派。
雖說,她儘量讓自個裝的卑微,然,在有心人細看之下,不難分辨出。
“想玩是嗎?那咱們就放開來的玩。”凌無雙挑脣,對着春子離去的方向,無聲道。
說來,春子這會子心裡有些惶惶不安來,她剛纔感覺到了凌無雙對她的打量。
被發現了嗎?春子在心裡問着自己。
不會的,以她高深的易容術,魯王妃是不會發現春子已經易人。走到無人的角落,假春子搖了搖頭。
假的就是假的,即便你再遮掩的好,依舊會有被人發現的一天。凌無雙沒有立馬將這個假春子揪出,是有着她的考量,而這個假春子,除過言行舉止較之先前的春子,變得有模有樣外,其他地方,再無漏洞顯出。
每天,她除過做活,就是用眼睛偷瞄傻王和凌無雙都做些什麼。好方便把有用的信息,給她背後的主子傳送出魯王府。
至於通過何種手段,將凌無雙的一舉一動輸送她的主子耳裡,眼下她尚未露出蛛絲馬跡。
晃眼間,幾天又過了去,因初春即將度過,仲春降至,以致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起來。午後的暖陽,通過窗戶上的薄薄紗簾,帶着絲絲暖意穿透進屋裡,照射到斜靠在榻上看書的凌無雙身上,令其周身似是被金輝籠罩。
“主子,有消息傳來了。”清影推開房門,屈膝一禮,嘴巴湊在凌無雙耳畔低聲稟道:“金長老着人傳話,說,說清風樓所有產業,在主子前段時間晚上外出找暝夜的第二天,齊關門歇業整頓,而且,而且清風樓門下的人,似是一陣風似得消失不見。”清影說到這,見凌無雙臉上沒什麼多餘表情,接着低聲稟道:“隨後,有人給咱們星月宮送來一摞清風樓門下的產業地契,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就走。主子,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依舊未見凌無雙應話,清影秀眉微擰,解釋了句,“這件事,金長老本來想早點派人給主子傳話,可又怕主子的身份曝露,所以,剛纔奴婢去街上買繡線時,正好被咱們的人叫到一邊,把金長老的話說與了奴婢一遍。”
暝夜爲何要這樣做?是因爲覺得虧欠,想要彌補她嗎?那晚在山頭說的話,她以爲他只是隨便提提,怎料真的未等她星月宮的人出手,整個清風樓便隱跡於江湖之中。
送上門的產業,只有傻子纔會推拒。
但,媽咪的死,她不會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放下。
思量到這,凌無雙坐起身,放下手中的書卷,淺笑道:“這件事,主子我知道。”清影眨了眨眸子,回想起她們四影上次與凌無雙,出現在清風樓門下吉祥賭坊時的場景,恍然大悟道:“主子,你太厲害了,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清風樓拿下,這往後,江湖上唯咱們星月宮獨尊了!”
“難道咱們先前屈居別人之下嗎?”凌無雙有些好笑道。
“那當然不是。”清影肯定的說了句,突地,她話鋒一轉,又道:“奴婢說的唯咱們星月宮獨尊,是比照先前清風樓與星月宮齊名來說的!”
“算你有理。”凌無雙笑道:“金長老可還有話讓人轉告?”
清影歪着腦袋想了下,道:“有的。”
凌無雙秀眉一挑,示意清影往下說。清影點頭,湊在凌無雙耳畔,又唧唧咕咕的說叨了幾句。
“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時,喊風護衛進來,我有話與他說。”凌無雙垂眸思索片刻,語聲清淡,與清影道。
清影“哦”了聲,轉身退出門外。
傻王今個倒是沒有怎麼黏凌無雙,知道凌無雙要午休,他嚷嚷着要殤帶他去小樹林玩飛飛,經凌無雙允許,殤心底忍住憋笑,攬住傻王腰身,腳尖輕點,提氣躍向小樹林而去。
而南風,依舊在暗處蹲守着。
“風護衛,主子找你。”清影站在院裡,對空輕喊了句。
只見一道月牙白身影,快速從一不起眼的角落閃現出。朝清影輕頷首打過招呼,南風徑直走到凌無雙房門口,未待他啓脣叩見,凌無雙柔和的聲音,便由屋內傳出,“進來吧!”
“是。”南風應聲,輕推房門,走了進去。
“坐吧。”凌無雙手指離自己不遠處的木椅,淺淡一笑,道:“我說過了,私下裡,你不必與我這般生疏。”
眸眼低垂,南風心底溢出一絲苦笑。
生疏?自從他見到不一樣的她那刻,他們之間的關係,便已經生疏。原因出在哪?怕是他們各自心裡都知曉得一清二楚,“有事要我去做麼?”收回思緒,南風眉眼輕擡,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問凌無雙。
看到南風聽了她的話,依舊有些放不開,凌無雙心裡亦是苦笑一聲,她在對面男子面前,何嘗能放得開?與他獨處在一起,總感覺她欠他良多,思量到這,便也沒再說些有的沒的,開門見山道:“你收拾下,回星月宮吧!”
“爲何?”南風話語簡單,問出這兩字。
她是不願意看到他嗎?可是,他守在暗處,她看到他的機率並不多。那麼,她是出於何種原因,讓他離開魯王府,離開她的身邊?暗淡的眸光,看在凌無雙眼裡,便知南風怕是想的多了。
於是,凌無雙解釋道:“清風樓已隱跡於江湖,而清風樓門下的產業,亦歸到了咱們手中,金長老他們現下忙不開,所以,我想請風大哥回去幫忙料理料理。”
原來是這樣。她並沒有因爲討厭他,不想看到他,才支他離開魯王府,離開她的身邊。這就好,等料理完星月宮中的事務,他還可以繼續在她身邊守護。
心裡沒了膈應,南風言行舉止上隨意了些,淡然道:“我聽你的。但,王爺那該怎麼說?”
捏了捏眉心,凌無雙婉聲回道:“我會與他說你有私事要辦,需離開段時間。”
“那我即可動身回星月宮。”她應對之策都有了,他再逗留下去,也沒多大用處,還不如早一步回星月宮,着手料理清風樓的產業,好早些重返她身邊。
“嗯。”凌無雙輕應一聲,站起身,送南風到房門口。
好個俊逸清雅的男子,何苦爲了她,守在這魯王府?望着南風離去的背影,凌無雙心下嘆道。
凌無雙提出讓清風樓隱退於江湖,這個要求,夠苛刻,夠霸道!然,暝夜在得知月魂,也就是凌無雙,是他的娘子時,未加思索,一口應下對所有江湖人來說,有些太過於窩囊的條件。 •ttκǎ n•¢○
暝夜自個卻不這麼認爲,在他心裡,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再說,他清風樓的弟兄因接下僱主單子,使得凌無雙的母親重傷致死,他不知情,但不代表他不自責。爲了不讓他的親親孃子再與清風樓嘔氣,讓他做什麼,他都甘願。
何況在他的計劃中,是時候將清風樓,匿跡於江湖,方便他未來行事,順風順水。
“屬下見過主上!”軒轅墨獨自一人坐在小溪邊,殤遠遠候在一旁,觀察着周圍的動靜,這時焰的聲音,在軒轅墨耳邊響起。站起身,軒轅墨隨手理順錦袍,一雙幽深不見底的鳳眸,直視着焰,道:“事情可有眉目了?”
焰抱拳道:“回主上,屬下已查明,靖安侯的夫人,也就是王妃的孃親,名叫雲青,且屬下在靖安侯書房找到一幅畫像,連夜請樓裡的畫師臨摹了一副,經曲老看過,確認靜安侯夫人云青,就是他昔日的小師妹雲青紅。”還好他動作快,將畫像原封不動放回靖安侯書房,要不然,準會驚動靖安侯追查他夫人畫像丟失一事。因爲那副畫像,雖是沾染血跡,但不難看出靖安侯對其甚是珍惜。
裝裱精緻,放置隱秘,處處彰顯着靖安侯對他髮妻這幅畫像的在乎。
“哦。”軒轅墨輕應了聲,雙手負於身後,擡眸望着遠方天際漂浮着的雲彩。
星魂真的是雙兒的母親,這下可怎麼辦?雙兒她能聽他的解釋嗎?解釋他們清風樓不是故意要傷害她的孃親。
“主上,曲老說,你身上的冰魄真的不能再拖了。”焰將曲老讓他轉給軒轅墨的話說了出,“他還強調,你必須得想法子讓王妃知道你身中冰魄,爲你義無反顧的解毒。”話說,焰心裡亦是沒底得很,清風樓裡的弟兄,重傷王妃的孃親致死,這事擱在哪個身上,怕是都不會善罷甘休。
主上的身份,萬一被王妃知曉,她多半是不會管主上死活的。
爲今之計,主上只能以傻王的身份,令王妃爲他解掉身上中的冰魄。可這樣一來,無形中爲他們二人之間的感情進展,又多添了層隱患。
軒轅墨思緒紊亂,好不糾結。
解冰魄,他得欺騙她;不解冰魄,他一輩子無法對她敘情,更致使她一輩子得不到幸福。
“主上,你就聽曲老的吧!不然,你一月一月的被冰魄折磨,屬下們實在是看不下去啊!”殤走進軒轅墨近前,單膝跪地,懇求道。
焰見狀,亦單膝跪地,懇求:“主上,你就別再猶豫了!就算日後王妃知道你欺瞞了她,只要你耐心與她解釋,屬下相信,王妃一定會原諒你的。”
“本上會考慮的!”
軒轅墨目光從遠方天際收回,看着溪水中嬉戲的魚兒,低語道。
冰魄一解,他有的是時間與雙兒相處,相信憑藉他的誠心,他的愛戀,她會原諒他的。
“主上,你不能再猶豫不決了!”殤和焰於軒轅墨心中所想,並不知情,於是,二人異口同聲,再次懇求道。
軒轅墨目光一沉,眉眼間略顯陰霾,怒道:“你們這是要逼迫本上嗎?”居高臨的眼神,令殤和焰二人,頓時有些無措來,“屬下不敢!”
“本上看你們敢的很!”他知道他們是爲他的身體着想,但,一聽到他們這樣步步緊逼,恨不得他立馬點頭,應下他們讓雙兒爲他解冰魄之毒,他的心裡就會沒來由的生氣,“王妃的性情,你們兩個不是不瞭解。讓她出手爲本上解冰魄之毒,並不難,可你們有想過她若是知道本上一直以來都在欺瞞於她,到時,讓她情何以堪,更致使本上以何種面目出現在她眼前?”說到這,軒轅墨眸光移向別處,不再看跪在地上的殤和焰,接着道:“本上說了,會加以考慮,是因本上想想個穩妥的法子,使得這件事進行。”
“屬下知錯,請主上責罰!”
殤和焰抱拳請罪道。
“算了,你們起來吧。”軒轅墨語氣平淡,與二人說了句。
起初因爲裝傻扮癡,軒轅墨覺得愧對凌無雙,如今得知凌無雙是醫仙后人云青紅的女兒,他又覺得欠凌無雙頗多。生命去了,不可再來,凌無雙以月魂的身份,找上身爲軒轅墨的暝夜那晚,言語間流露出的恨意,使得軒轅墨心裡頓生驚慌。
猜出凌無雙和星魂之間的關係時,要說軒轅墨當時還存在着一絲僥倖,他有想過星魂是凌無雙的親人,但二者是母女這層關係,他發自心底,是有些不想承認的。然而,剛纔焰說的話,將他心中那一絲僥倖,完全打破。
星魂是凌無雙母親雲青紅這個事實,是任何人也改變不了的。
如今的他,唯有想法子如何面對凌無雙未來某日,知曉一切真像時的反應,別無他想。
唉!這一切,都是誰的錯?
說白了,誰都沒錯。
怪只怪命運捉弄,使得他們彼此間不其然的遭遇到這麼多事。想通透,便什麼事都沒有;想不通透,唯有苦了自個,亦苦了對方。
“怎麼?本上的話,你們現在不予聽從了嗎?”沒見殤和焰應聲站起,軒轅墨恢復淡然的臉色,一時間又變的冷凝,“屬下不敢!”殤,焰二人應聲,相繼站起。
瞧殤和焰起身,軒轅墨眸光轉向焰,道:“樓裡現下的情況,怎麼樣?”
焰恭謹回道:“一切都按着主上的交代,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呢。”
“嗯,這就好,樓裡的事,你和曲老多留意些。”
“是,主上。”
“好了,你退下吧。”
焰點頭,身形竄起,立時失去蹤跡。
“娘子,墨墨和小白在小樹林飛的很高很高呢!”焰離去後,軒轅墨與殤在小樹林也沒再多呆,二人一前一後,走出小樹林,剛一踏進小院,軒轅墨神色間立馬恢復成傻王本色,邊往凌無雙屋裡跑,邊樂呵呵的喚凌無雙。
“跑這麼快乾嘛?摔倒了可不是鬧着玩的。”見傻王進屋,額頭有薄汗浸出,凌無雙笑着嗔道:“過來,我幫你擦擦額上的汗水。”
“哦。”傻王應了聲,屁顛屁顛地將身子移到凌無雙近前,憨聲道:“娘子,小白功夫可高了,他帶着墨墨非得比娘子還高呢!”
凌無雙爲傻王擦拭完額上的汗漬,脣角翹起,問道:“是麼?”
“當然是真的了,墨墨從來不騙娘子的!”說出這句話,此刻扮作傻王的軒轅墨,心裡虛的不行。
“那以後就讓白護衛陪着你玩飛飛好了。”
(二更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