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意盤腿在一側的長榻上,原來這個位置擺着一個書架,後來就被樑簡命人換了。每次公西意來這勤思閣,都不願多呆。一來這裡是樑簡在皇宮裡的“辦公室”氣氛肅穆無趣,而來是空蕩蕩的房間,連個舒服的坐椅都沒有。她膽子再大,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去坐龍椅。
“你也發現了?”公西意來了精神,“哲黛姐姐的性子和我二哥不是一般的像,雖說沒有我二哥有氣場。我說我怎麼本能地親近她呢?不過說起我二哥,好久都沒見到他了。”
樑簡不悅,意兒一點兒都沒有感受到自己的情緒嗎?
“所有的孿生兄妹,都像你們一樣嗎?”樑簡隱忍地問道,多心也好荒唐也罷,一直以來意兒和他二哥的情誼,就不像是普通兄妹。
當然不一樣啊,他們不僅僅血濃於水,而且思想相通。公西意好奇:“這麼多年,我其實很想問你的。你對我二哥,到底有什麼看法?你們好像不太和得來。”
樑簡的目光在奏摺上游移:“你想多了。”
公西意嘆氣:“你要是和我聊天,就好好聊天。一邊看奏摺,一邊說話,興致也沒了政務也沒辦好。樑簡,你說你什麼時候才能清閒一點,我好想出宮玩兒啊。”
樑簡忽略了公西意的話,把話題拐了回去:“你和忽哲黛如何,我不管。不過意兒,她以後若是傷了你,我……”
“我自己負責!”公西意拖着腔調,“不管哲黛姐姐能不能幫你,也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的事情我自己會擔着的,以後也不會爲難你。”公西意說的不是氣話,而是真心話,“我知道當皇帝不是容易的事情,我也不會妄加揣測你的想法,我做錯什麼你大可以指教一番,我不會生氣的,畢竟我也是個講道理的人。”
樑簡笑笑,不以爲然:“你講道理?恩……”
“我不講道理嗎?”公西意自覺自己是個大大的好人,不容置疑。
突然,樑簡放下手裡的奏摺,看着公西意。
依舊是明朗的,坦率的她。但自從分別兩年之後,兩人之間就好像隔着什麼,那一段距離不遠不近。就像公西意不吵不鬧,看着當真是理智而又寬容。可是,說話的時候眼睛很少對視。本以爲坦白了白葉的事情,意兒就會靠的近一點,但是結果好像恰恰相反。白葉之後,她離得更遠了。
以前,她最討厭宮裡的事情,現在猛然變個性情。聽來近日,她常常在後宮的女人之間走動。他以爲他的意兒,不會參與宮裡那些糾葛紛爭,更談不上站在誰那邊。今天,她卻站在自己面前,說要和忽哲黛站在一起,她究竟知不知道結黨營私是觸犯宮規的?
“阿簡?你想什麼呢?”公西意虛晃手指。
我的心意,要怎麼表達,你才懂?樑簡不說話,就看着公西意,細細看着。看着她的一舉一動,歡笑還是皺眉,嘆氣還是撒嬌……他不能說出口的,她能感受到嗎?
“尊貴的皇上,您到底想什麼呢?”公西意不自在了。
“我在想,意兒喜歡什麼樣的男子?”樑簡脫口而出的話,驚呆了公西意,這個問題他怎麼好意思問呢!
“哈哈哈哈哈……哲黛姐姐的事情我還沒說完呢!”
“那個以後再說,你不是要我好好……聊天嗎?”
“哈哈哈哈哈……你不是對我二哥很感興趣嗎?”
“我對他不感興趣。”
“哈哈哈哈哈……我們說說什麼時候出宮玩兒吧?”
“我很忙。”
想聽見表白是吧?想聽見誇獎是吧?公西意心裡鄙視樑簡,偏不說!“阿簡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兒?你告訴我,我就告訴你。如果不介意的話,順便告訴我,你喜不喜歡男的?”
樑簡吸氣,他就不該問。一向正經的自己,在說些輕巧話上,怎麼也經不住意兒的那張嘴。樑簡不置一詞,又坐回去看奏摺了。公西意可沒指望樑簡能搭理她,看看,冷場的時候還是需要自己活躍起來!
她從牀榻上蹦下來,走到樑簡的龍椅旁邊。本來是要說話的,卻被龍椅岔開了注意力。哇……這還是第一次離這麼近看這把椅子的。一邊摸着龍頭,一邊用指甲摳上面鑲嵌的細碎的寶石。
樑簡扭頭看見公西意的動作,啞然失笑,再次放下奏摺。
“坐這兒。”
公西意不感興趣,嘴裡稱讚着匠人手藝,還繞着龍椅轉了兩圈兒。
“是純金的嗎?”
樑簡愣了:“什麼?”
“這椅子是純金的嗎?寶石都是真的嗎?阿簡,你這兒的好東西真多啊。我每次來都沒仔細看過,這筆也不錯!哇哇哇!桌子下面還有雕花?”一不留神公西意就鑽桌子下面了。
桌子下面傳來公西意的聲音:“你不是問我喜歡什麼男生嘛。我啊,小時候喜歡能歌善舞的,上大了喜歡長的美豔的,初戀喜歡翩翩公子月光男神那一類……總之啊,你後宮有多少位美人,我就能容下多少種型男!”
樑簡把公西意從桌子下面拎出來,認真幫她整理衣服和頭髮:“以後老老實實在宮裡呆着,那也不準去。還有以後不準到勤思閣來。”
“爲什麼,你生氣了?”誰都能聽出來這是玩笑話。
“沒有。”這麼多年,樑簡早就習慣了公西意的所有缺點,比如胡言亂語,比如不知羞恥……“除了不準再到勤思閣來,也不準和白葉私會,恩?儘量少見他,見到也少說話?他不是什麼好人。”
公西意迷惑,這話怎麼這麼詭異?
樑簡眼神變了變,能歌善舞?美豔?翩翩如玉?當真都被白葉佔全了。以前有個忽哲格讓他不省心,這些年來有個何默……這他尚且不擔心,但是白葉,太對這丫頭的胃口了。
公西意大抵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樑簡此時此刻心中充滿稚氣的防備和酸溜的心事。樑簡當然不會承認,他也有不太相信自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