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瑾妃說娘娘要是不見她，她就不走。”流姻心底是想讓公西意出去的，哪怕是跟人吵起來，也比一個人悶着好。
“想呆多久呆多久。”公西意拉過被子蒙在頭上。這時外面傳來了吵鬧聲，守門的小丫鬟匆忙進來：“娘娘，不好了……英妃來了。”
“就是皇上來了，我也不見。”公西意的悶聲從被子裡傳出來。
“可是，可是瑾妃和英妃打起來了！”小丫鬟明顯沒見過陣仗，一臉嚇傻的表情，“正顯王妃勸架，被推倒在地，額頭撞在了桌角上！流了好多血！”
蒙珞！公西意“噌”地坐起來：“你哭着跟我說有用嗎！流姻，還不去太醫院請御醫！”眼睛紅腫，衣冠不整，公西意都顧不得，就這樣穿上鞋跑了出去。
公西意披頭散髮，跑了出來。木紅正拿着白布給蒙珞止血，看見公西意着急道：“娘娘有孕在身，這麼跑出來會着涼的！”還好，身後的進屋報信的小丫頭有點兒眼力勁兒，厚厚的衣服抱了滿懷，跟在公西意身後。
公西意查看蒙珞頭上的傷口，心裡鬆了一口氣，還好只是皮外傷：“木紅，準備點兒開水和酒，萬一感染了怎麼辦！”
木紅只顧着給公西意披上衣服：“等到太醫院來人了再……”
“快去。”公西意怒。
“是。”
蒙珞安慰公西意：“沒關係，都是小傷。”
公西意卻一眼瞪上林懷瑾和範英兩個人。林懷瑾傲慢地看着房樑，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範英氣不打一處來，站起來就要跟林懷瑾理論。
公西意中氣十足道：“英妃，你有完沒完！這是上水宮！不是你的臨祿宮！你們要打架，都給我滾出去打！你知不知道瑾妃肚子裡有龍種！今天撞在桌子上的要是她林懷瑾，你哭都沒地方哭！”
公西意發脾氣，除了木紅，在場的都是第一次見。一個個石化當場，林懷瑾最先反應過來，嬌滴滴地託着腰：“意妃姐姐的話是粗魯了一些，但是有道理啊。英妃，你是不是故意想要我出事，蛇蠍心腸。”
“你血口噴人！”範英委屈了，她哪裡受過這樣的污衊，“不就仗着皇上寵你，你就目中無人了！林懷瑾，是你挑釁在先，侮辱我在後。不是一次兩次了，剛剛的事情正顯王妃都看在眼裡，你不要賊喊捉賊。”
林懷瑾嬌笑：“我怎麼了，不過是說了幾句實話。難道這宮裡有英妃在，連實話都不能說。一個範家旁支的庶出，在我面前張牙舞爪的樣子，還真是可笑啊。”
“林懷瑾，你再說一遍！”
“我就說了，有娘生沒娘養的。”林懷瑾傲慢極了，勾着嘴角挑釁道。完全沒有察覺到，公西意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有娘生沒娘養……
蒙珞扶着頭站起來：“瑾妃娘娘，不要說了。”西意聽了，一定又會胡思亂想的。
範英抓起花瓶就往林懷瑾身上扔，林懷瑾躲過去，也是氣壞了。伸手就要打範英，公西意腦子裡閃過了一絲邪惡的念頭，一個轉身邁步，巴掌不偏不倚落在臉上，林懷瑾也是下了狠手的。若不是蒙珞眼疾手快扶着公西意，恐怕會出大事。
清脆地耳光聲驚醒了所有人，也嚇傻了林懷瑾和範英。公西意冷冷道：“你們鬧夠了吧？是不是非要看着我小產，才甘心？”
一語驚醒夢中人，林懷瑾結結巴巴說不出話：“我……我……”
範英也蒙了，僵化地站着，不知道該怎麼辦。
“滾。”公西意狼狽地站着，她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想要變得狠毒，變得可怕，變成惡魔……真的很簡單。她剛剛是在做什麼啊，若不是蒙珞扶她，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就沒有了。凌亂的頭髮，紅腫的眼睛和臉，乾裂的嘴脣，和亂七八糟的衣服。
她到底還是把日子過成這樣了。
上水宮的事情，不到一個時辰就傳遍了整個後宮。徐恩以皇后的身份，口頭上教訓了林懷瑾一番，罰了範英半年的俸祿。這就是寵妃和普通妃子的區別，尤其是懷着龍種的寵妃。範英受了委屈，怒氣衝衝回了臨祿宮。
而樑簡，連面都沒露。打發了皇后一羣人，公西意已經是筋疲力盡。擡眼看看蒙珞剛剛收拾好的傷口，愧疚不已。“疼嗎？”
“你疼嗎？”蒙珞小心地給公西意敷臉。公西意自嘲道：“不疼，自找的巴掌。”
“我不是說這裡，我是說這裡。”蒙珞指指公西意的胸口，“心，疼嗎？若是心疼就說出來，別都悶着。”
公西意不說話了。
“西意，別怪皇上。”蒙珞拉着她的手，“這話，我以前對我哥哥說過，現在又要對你說。當初父皇讓我嫁到大梁，我哥哥是一百個不願意，爲此和父皇大動肝火。我怎麼勸都不管用，你知道是誰說服了哥哥嗎？”
公西意低頭：“你父皇是皇帝，你哥哥不願意又能怎樣。”
“哥哥是太子，若是太子和皇帝交惡，倒黴的是無辜的人。”蒙珞笑着道，“是阿媽說服哥哥的。從小阿媽最疼我，但是和親的事情，她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說。反而幫着父皇安撫哥哥和我。”
“阿媽的出身低微，卻穩坐達烏皇后的位置，深得父皇的尊敬。”蒙珞提起自己的母親，聲音也變得無比溫柔，“她彷彿是草原的母親一樣，常常教導哥哥和我，說父皇的言行影響着整個草原牧民的生死，所以父皇身邊的人，要給父皇好的影響。”
“她說，我不在她身邊，她不捨得。但是，父皇、哥哥和我變得疏遠，她更不捨得……她說，人都是有命運的，她還說，她相信我。”蒙珞真誠地說道，“西意，你能給大皇子最好的愛，其實不是無微不至的呵護。讓皇上愛你，身邊的人守護你，對他纔是真正的守護。”
“西意，你肚子裡的不僅僅是你和皇上的子嗣，還是大皇子的弟弟或是妹妹……他不僅和你有血緣。你不能自私地不要他，更不能爲你的難過，你的痛苦而虧待他。”
公西意閉上眼：“蒙珞，我求求你，別說了。”她想一個人呆着，一個人去想明白，道理她都懂。可是，懂得又有什麼用呢？這世上最有用也最沒用的就是這些道理了吧。
骨子裡透着兩個聲音，一個說就這麼得過且過吧，另一個卻說憑什麼一個人掙扎痛苦，忍氣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