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當那個閃耀着陽光的熟悉的字體出現在面前的時候,我有一刻是想立刻質問他,爲什麼丟下我?!
身上比陽光更加閃耀的聖衣告訴我, 這已經不是我這個身份該質問的東西了。更何況, 我不禁自嘲, 我能質問一個連親人也算不上的人?照顧我一年, 可能是他心血來潮, 或者僅僅就是當年的承諾,沒有義務照顧我一輩子。
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難怪明察暗訪那麼久都沒能找到他。
他以爲我看不到他, 確實,在他寫下那兩個字之前, 我只是隱隱的能看到他的輪廓, 知道有一個人一直在我的小宇宙範圍內。他會在我休息的時候緊張的一動不動, 也會在我看書的時候坐在一邊打瞌睡。
當我用“無形之物”形容他的時候,他很明顯的僵住了。
很久之後, 當陰影裡那兩個字刺痛我的雙眼,我再次擡頭看他,他已經不是那個模糊的輪廓,而是一個清晰的透明的人影。
他一點都沒有變,還是記憶裡那個抱着豎琴, 溫和的笑着的蘇沐。此刻, 他的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期許和不安。他在期待什麼?期待我認出他?呵, 開什麼玩笑。
“你會別的語言麼?”我皺了皺眉, 如是說道。
我當然知道這是一句很殘忍的話, 不過,這正是他要的, 不是麼?否則何必篡改我的記憶?!
[可以。]他的臉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後苦笑着用希臘語寫着。
那不是他熟悉的語言。他教會我的那麼多語言,也是我發現老師白禮並非他的一部分。老師知道很多,並不意味着他什麼都知道。在年幼時,我用混亂的語言說着某些話的時候,他會很茫然,而蘇……絕不會聽不懂。
“你……”不會再走了是嗎?我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一個在劇烈燃燒之後消失的小宇宙,阻止我的話,“艾爾……熙德,又一個麼?”
山羊座的艾爾熙德,他也……死了麼?我走出白羊宮,那道金色的光是山羊座黃金聖衣回到山羊宮的痕跡。艾爾熙德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很少說些什麼,除了跟希緒弗斯有些話,其他時候,也跟阿釋密達一樣,一直待在自己的宮裡。
然而他的實力強勁!聖劍之下,無人能比!這樣的人也會這麼輕易的就死去,聖戰,並非我意料中的容易。在他的小宇宙消失之前,射手的箭曾經從聖域飛出。黃金聖鬥士單打獨鬥已然成爲習慣,會需要第二名黃金聖鬥士的援助只有一種情況,另一名已經瀕臨死亡。
什麼樣的對手,需要希緒弗斯和艾爾熙德同時出手才能解決?死神已然被封印,難道是睡神?
已經沒有時間給我糾纏於我和他的過去,計算失誤的話,我也許就會是下一道光。
該去見見老師白禮了。而他,我不用回頭,知道他就在我身後。聖域的小宇宙似乎對他產生了巨大的壓力,也不知道當初他是怎麼受得了老師的小宇宙的。
離開之前,在宮門口設下水晶牆,只要我還活着,這堵牆……應該可以讓他不受到任何小宇宙的影響吧。
在我衝進教皇廳的時候,老師白禮正在將繃帶一圈一圈纏在身上。果然,他也準備上戰場了,而能讓他這麼激動的衝上戰場的,只可能是二神之一的睡神。
“我猜的果然沒錯,您連教皇的衣服都沒穿,是想要自己獨自去做什麼呢?”他想要獨自面對睡神嗎?
“未來是屬於你們年輕人的。”老師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裡似乎包含着許多意味,讓我不禁暗暗回想,是不是讓他看出了什麼。
兩百多年的時間,足夠讓一個平庸的人稱爲智者,更何況有資格稱爲黃金聖鬥士的老師白禮?!他定是看出了些什麼,只不過這些對於他來說似乎並不重要。
哈迪斯城外,我暗中跟上了老師白禮。一走進結界,立刻就感受到力量被壓抑的不適感,而看老師的樣子,根本不受影響!難道兩百多年的時間,已經讓他能夠克服這結界的力量,還是說……
我心頭一震,白羊宮的水晶牆。蘇突破了我的水晶牆?!這怎麼可能?!
【擅闖哈迪斯城,汝可知罪?】
“什麼!”睡神修普諾斯!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的?!
【哼,人類……爲何汝的身上,有達拿都斯的力量?】修普諾斯居高臨下,那種奇怪的感覺讓我動彈不得。
達拿都斯的力量?死神的力量?那是什麼意思?我突然想到了那次……那些環繞卻不帶走我靈魂的黑蝶,它們飛舞在我身邊……不是不帶走,是畏懼我身上死神的力量!
我身上,爲什麼會有死神的力量?我從未見過死神達拿都斯。
“史昂大人!”讓葉在此時突然出現,“睡神修普諾斯!”她衝到了我身邊。
【礙眼的人類!不知死活!】睡神蔑視的眼神掃過我們,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支橫笛,聽到樂曲之後,我的神志開始模糊……
樂曲……蘇……
等恢復神志的時候,居然是在戰場上!老師白禮和睡神正在僵持,不是說他們實力相近的堅持,而是睡神正在以看螻蟻的眼神打量着我們。
白禮也在看着我,我知道,這個時候,纔是最關鍵的時候。不戰則亡,戰,就需要技巧。
睡神是無法戰勝的,這就是人與神的區別。只能封印,不能殺死,或者說,他是殺不死的,跟死神一樣。
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也在意料之中,而老師白禮的最後一招,是我從未見過的。
“積屍氣•轉靈波!”
[史昂啊,有一個招數,它力量的強大,是我之前教給你的所有的招數的好幾倍。但是這樣的招數,是有限制的。]我想起了老師在嘉米爾對我說的一些話,這就是他所說的有限制的招式。
[特定的條件下,它才能順利使用,否則無法達到它所能達到的效果。那些必要條件,有時候也就是它力量中的一部分。]
我看着老師的最後一招,積屍氣•轉靈波,它要調動的是所有靈魂的力量,包括早已死去的人類的靈魂。這些力量,便是執念。
想要戰勝睡神的執念,長期停留聚集在祭壇座的聖衣裡,這些執念被轉靈波引導,最終成爲巨大的能與神相抗衡的力量!
“人類的執念……還不錯。”睡神修普諾斯張嘴,喃喃自語道,“達拿都斯喲,你還要躲到哪裡去呢?”
我微微愣神,死神達拿都斯的力量,睡神修普諾斯的樂曲……蘇,是你嗎?殘留在我身上的力量,只有你的力量是我所不瞭解的,死神被封印的那天,就是你出現的時刻……
童虎的支援讓我有間隙帶走天馬和讓葉,臨走前冥王那一瞥很奇怪。他有能力阻止我們離開卻沒有動手,是因爲天馬,還是……
我瞬移回了聖域,童虎卻沒能回來。他是我的“摯友”,也是我必要的助力。天秤座擁有其他十一個黃金聖鬥士所沒有的武器,同樣的,他也很單純講義氣。認定了的事,就不會動搖。這樣的“摯友”,若能掌握好,便是最大的後盾,若不能……他便是最大的阻礙!
回到聖域再見到蘇,他趴在我的牀邊睡着了。就像多年前,守在我牀邊的蘇一樣,他怎麼會是死神。再者,我相信教皇不會沒有封印死神,雅典娜也確認了聖柩,可能……只是巧合。我拆掉繃帶,等他醒來。
都說毫無防備下的眼神是最能反應真實的,他醒來的第一眼,是關心的、擔憂的,他的感情並不是假的。我還可以相信你,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