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後悔了。”我盯着史昂, 希望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出點什麼,可惜無果。
“爲什麼?”史昂不解,銀質的小勺在杯子裡慢慢的攪動。
此刻, 我們正坐一家餐廳裡, 靠着大玻璃窗, 喝咖啡。我確實後悔了, 不該把他從聖域帶出來吃東西。高達百分百的回頭率, 無論是紳士們或是女士們,矜持一些的還只是在路過的時候多看兩眼,稍稍熱情一些的還會時不時的回頭看, 嬉笑着談論些什麼。
“要不是聖域的東西讓我毫無食慾,我絕不會帶你出來吃東西。”濃郁的咖啡的香味, 比起以前常喝的三合一咖啡好多了。
“……這麼苦的東西, 好喝麼?”史昂完全無視周圍若有若無的關注, 第三次將咖啡湊近鼻子,“很香……但是很苦。”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 咖啡裡可以加糖……
“嗯,確實。不過一口下去,脣齒留香,回味無窮的感覺,會讓你喜歡上它。”苦澀的味道, 在嘴裡在心口迴盪, 總能引起無數的共鳴。
史昂微微愣神, 隨之閉上眼睛, 嚐了一小口。不知他想到了什麼, 與一開始像是在受罪一樣的表情比起來,現在更像是在回味着。
“蘇總是能找到這些奇怪的東西。”他笑了笑, 沒再說咖啡怎麼怎麼苦,一口接一口,品味起了這種被他稱之爲奇怪的飲品。
“奇怪的東西?你真看不起它,現下這可是流行的東西,這麼一杯可貴着……”我手一僵,貴……我似乎是忘記什麼……
出來吃飯沒帶錢。
到處遊歷的時候,全部身家都帶在身上,不夠錢可以用預言或者歌曲抵掉些。成爲死神的日子裡完全不知飢餓爲何物,就算什麼時候嘴饞了,隨便吩咐一聲很快就會有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送到嘴邊。
如今也並非因爲飢餓纔出來吃東西,純粹只是想調劑下口味。於是,早就被我扔進記憶角落裡的——錢包,沒帶出來。我更加不指望史昂會帶錢,不過他那一身黃金閃閃的……咳咳,想遠了。問題在於,現在怎辦?
吃霸王餐……我面帶菜色。
“怎麼了?”史昂擡頭,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我的尷尬。
如果手頭有一把趁手的豎琴,至少還能用演奏來抵消飯錢,現在無比懷念那把有着銀色琴絃的黑色豎琴。
“沒帶錢麼?”
史昂看着我,忽然笑了起來,然後居然笑得側過臉,忍笑忍的雙肩抖動。然後帶着笑意轉過頭來,小聲說道:“我們可以偷跑。”
我愣住了,偷跑……這是,是一個女神的聖鬥士,會說的話嗎?!
“蘇。”史昂伸手,放在桌子上。
我握住他的手,白色的光愈來愈刺眼,這一刻,我還與他坐在某個餐廳裡吃霸王餐,下一刻,我們已經回到了聖域白羊宮。
我忘了……他會瞬移。希望其他人別以爲白天見鬼了就好。
“呵呵……”回到白羊宮,史昂還在笑。
“笑死算了!”我一眼瞪過去,沒見過出門忘記帶錢的麼?!說到底還是要怪他,瞬移來瞬移去的,要是坐馬車之類的話我立刻就能想起來要帶錢!
“你捨不得。”他掛着笑,問道,“剛剛在餐廳,爲什麼不高興?”
“沒有不高興。”難道他想讓我承認,我不喜歡這麼多人盯着他看麼?這不就是等於承認我在吃醋!我扭頭,這才注意到,剛剛握住的手,到現在也沒分開。
史昂似乎也注意到了,不過他立刻扯開話題:“過陣子雅典娜大人要封印108魔星,要一起去麼?”
說起來,史昂回到聖域之後我還沒見過雅典娜。據說她剛回聖域,又馬不停蹄的出去了。
“我能一起去?在什麼地方?”我猜我一出現在雅典娜面前,她就知道我是誰了,至少能立馬知道我跟冥王關係匪淺。
“童虎應該在中國找到適合封印魔星們的地方,這幾天雅典娜大人已經過去了。”史昂不甚在意的說,“不過……封印之地,確實越少人知道越好,童虎是這麼說的。我覺得你知不知道並沒多大關係,你和哈迪斯……”
“我和他沒關係。”我連忙表明立場,不想跟那些神扯上什麼關係。至於我跟哈迪斯的“血緣”關係,既然已經完成了我的諾言,我們兩不相欠。
“別那麼緊張,我也不想你們有什麼關係。”史昂湊過來,摸了摸我身上的衣服,“我是說,你沒有留在冥界而是留了下來,那冥界之事與你再無關係。更何況,聖戰已經結束了。”
說起來這一身衣服,在極樂淨土醒來的時候就穿在了身上。哈迪斯是不會有這個好心情給我弄身衣服的,衣服也不見髒。偶爾一天跑在訓練場弄了一身灰,回去洗澡之後,這衣服隨手洗一洗就乾淨如新。
那天被某人聖衣上的角掛住了袖子,掛了個口子的衣服扯下小片料子,不想竟變成了一片花瓣。極樂淨土的花朵……也是我身體的一部分,幾乎忘記了,極樂淨土的東西也非尋常之物。
最終,我們誰都沒去,雅典娜也只帶了天秤座黃金聖鬥士童虎前去。
本以爲天秤座早在史昂上次重傷迴歸的時候,已經逝去,不過聽史昂說,因爲聖衣的全力保護以及雅典娜之血,童虎沒有死。雅典娜之血,原來不是隻有我藉由了神之血復生啊……
童虎前往封印之地後,沒有再回到聖域,他的聖衣卻回來了,雅典娜只含糊的說,他去執行更神聖的使命了。
雅典娜回來之後,宣佈下一任的教皇。她看見了站在史昂身邊的我,只是略顯驚訝的頓了頓,又繼續她的“演講”。雅典娜比起聖戰之初,那個有點懦弱膽小羞怯的小女孩,如今已能獨自站在高臺之上,將女神的意志傳達。
最終,成爲教皇的是史昂。
正如他所說的,活過聖戰,纔有機會爭奪教皇之位。希緒弗斯自始至終都未想過要當教皇,那頂帽子已經將他壓抑至極。不過,他已經“死”了,這對他來說,應該是比當上教皇,要幸福的多的結局。
隆重的教皇加冕儀式即將到來。
一套華美繁複的服飾,一件一件的往史昂身上套着。
“真像皇帝繼位一樣……”我在一邊不由感慨道。
房間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本該由幾個“女僕”給他換上衣服,我讓她們留下衣服就離開。身着聖衣的史昂是戰鬥者,換上教皇的華美長袍,他終於站在了他所期待的頂端。
“皇帝?嗯,確實挺像的。”史昂站在我面前,雙手握住我的手,低頭道,“那麼你是我的什麼呢?”
“什,什麼……”我怒了,把他往前一推,“快去吧,都在等你!”
他笑了笑,朝門外走去。
我捂着臉,該死的,臉燙的快燒起來了。
他在衆人面前,向雅典娜單膝跪下,接受教皇的法杖和頭盔。雅典的風吹起他金綠色的長髮,伴着階梯下衆人的宣誓,新的教皇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