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直達聖域的光速“列車”, 一眨眼的時間,就從意大利飛到了雅典。
迷迷糊糊間,聽見有人問了些什麼, 我就被一股巨大的彈力彈出, 一頭撞向了另一件金色的聖衣。
“我家老頭子說把這個給你家老頭子。”
這個聲音不就是巨蟹座黃金聖鬥士的聲音麼?他不是應該已經……我擡眼看去, 那裡哪還有什麼聖鬥士的影子, 明明只有一件黃金聖衣。
而我, 居然是在教皇的頭盔裡!?
自從脫離的死神達拿都斯的身體,我才發現,沒有死神的力量, 人類的靈魂是多麼的脆弱。僅僅只是處在戰鬥的氛圍之中就幾乎被撕碎,剛剛想要離開頭盔就感受到了各種小宇宙的壓力, 不得不縮了回去。
再找一個寄宿物勢在必行, 我可一點都不想待在白禮的頭上。
“已經封印了死神麼……”我聽到拿着頭盔的人這樣喃喃低語, “不一樣了。”
聽到這個聲音,我微微一顫, 是他。
說不清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是愧疚或者心虛……再多一點的,是懷念。
他前進的方向,是教皇廳。對小宇宙愈發敏感的現在,我清楚的感受到了雅典娜和白禮的小宇宙, 一個是曾經的敵人, 一個是現在的敵人。
白禮把我疼愛的孩子推上了戰場, 我卻無可指責。因爲是我放棄了, 甚至改掉了他的記憶, 這就是所謂的自作自受。
即將到達教皇廳的時候,我開始尋找新的寄宿物體。
我脫離頭盔, 立刻變得虛弱不堪,史昂的小宇宙在衝擊我的靈魂。突然,他回頭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緋紅的眸子裡明明沒有我的身影。沒一會兒,那個能將我衝散的小宇宙變得溫和起來,將我包裹在其中。
溫暖的感覺,不想離開,像施加了一層保護膜,其他小宇宙的衝擊立刻被擋在了外面。
於是,我隨着他一起進了教皇廳。
不出意外的,白禮和雅典娜的轉世體都在,他們在討論着些什麼。教皇的椅子上空無一人,唯有一個小盒子上面貼着雅典娜的封印。
在作爲死神的那段時間裡,我見過這個小女孩,紫色的短髮,偶爾有些“兇悍”,總的來說是個溫柔善良的孩子。
同樣的,阿釋密達的話也得到了驗證。她不適合作一個領導者,猶豫不決、太過善良都是致命的弱點。她比較起前幾次的轉世體而言,也充滿了人性的味道。
我不禁好奇起來,這一代的神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我改變了死神的覺醒,睡神修普諾斯也和以往有所不同,冥王更是一個盜版貨。難道說集體轉世發生意外?只能當玩笑想想罷了。
她讓我想起了忒洛,那一次不愉快的見面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她了。希緒弗斯說她並無大礙,我的歉疚還是無法消除。她嘴皮子壞了點卻是個好女孩,我那一拳實在……
“雅典娜大人、師傅,史昂告退。”
胡思亂想之際,史昂朝小女孩行禮完畢,準備離開。我迅速跟上,窩進他的小宇宙範圍內,比起寄宿在什麼物體裡要好得多。
一路回到白羊宮,他一直很安靜的走着,沒什麼表情的臉看起來比在教皇廳的時候冷漠了很多。
“你是誰?”進入白羊宮之後,他定定的站在大殿中央,很平靜的問道。
雖然只是對着空蕩蕩的大殿說話,但是我知道,他在問我。
我一時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他怎麼發現的我的?難道他能看到?雅典娜和白禮也沒發現我的存在啊,爲什麼他能?
“雖然我看不見你,不過我知道,你就在那裡。”緋紅色的眼睛轉了過來,盯着我的方向,沒有焦距,“哈迪斯覺醒的時候,你也出現過,在白羊宮外。”
是的,那次我以爲被發現了,事實上,他看不到。
“你到底是誰,或者,是什麼?”
他的小宇宙緊密的纏上來,壓迫感一點點將我擠壓得難以呼吸,而他也沒有任何要停止的意思。
“我只是一個……遊魂,而已。”我快喘不上氣了,連忙開口說。
“如果不是沒感覺到惡意,你現在已經消失了。”他稍稍放鬆,又繼續施壓,“說,你是什麼?”
“真的,我只是一個遊魂!”我緊張的大叫起來,可是看他的表情,他聽不到我的話!
我着急了,不知道該怎麼讓他聽到我的話,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緊張,我全身緊繃,彷彿面臨死亡的恐懼,這是從未體驗過的。
喊不出聲,即使喊得出來,他也聽不到。
“算了。”他撤走了令我窒息的小宇宙,變回了原先溫暖的保護膜,“你走吧。”
我能走去哪裡?雖然都帶一個遊字,以前是吟遊詩人,有把琴,走到哪裡都有飯吃。可現在呢?是個遊魂,一離開他的保護圈就有可能魂飛魄散。
還有的選擇麼?當然沒有。
我還是飄在原來那個位置,不動彈。無處可去。
史昂在大殿中央站了一小會兒,知道我沒有離開的意思之後,就沒再和我說過話。
聖鬥士的生活枯燥乏味,黃金聖鬥士更是如此。
聖戰期間,如果不是女神特別指派的任務,黃金聖鬥士們必須駐守在自己的宮裡,不能擅自離開。我以爲史昂會很關注聖戰的走勢,幾日觀察下來,卻非如此。
他對聖戰的進展顯得相當冷淡,沒有因爲一次勝利而高興,也沒有因爲某次失敗而沮喪。沒有女神或者白禮的召喚,他根本不會主動離開白羊宮。往往一本書就能打發掉一天。他的睡眠也僅僅只是靠在椅背裡閉上眼睛,甚至只要我稍稍一個移動,他都能立刻驚醒,警惕的盯着我這裡。
我一個人更無聊,沒人能聽到我說話,不得不自言自語讓自己還記得如何說話。也不能隨意亂跑,只能跟在他的身邊轉來轉去。等他坐下來看書的時候,我也窩到椅子邊上,看那些半生不熟的希臘文。
“艾爾熙德也去了啊。”
他的書打開在那一頁很長時間,我等着他趕緊翻書的時候,他這樣來了一句。
山羊座的黃金聖鬥士麼?也上了戰場……
“阿魯迪巴說,阿釋密達在離開聖域的時候說過一句話。‘聖鬥士的能前往的地方,一直都只有一個。’我想,他是對的。”史昂的書頁還是沒翻過去,一個一個的念道,“雅柏菲卡、阿釋密達、阿魯迪巴、馬尼戈特,現在輪到艾爾熙德了麼?”
我聽着他報出的名字,一個接一個,是先後死在戰場的黃金聖鬥士。
“我知道你在這裡。”他愣愣的看着前方,沒有看我,“閉上眼睛好麼?別看。”
轉過身,我不再看他,只能聽到一滴水,落在書頁上的響聲。
“啪嗒。”
等再次看向他的時候,書頁已經翻過了一頁,他還是那個一臉漠然的白羊座黃金聖鬥士——史昂。
“我記得有一個人,會將很多故事,會彈很美的樂曲,但是我已經記不起來他是誰了。”他翻過一頁書,像是在對我說,也像在對他自己說,“百年之後,我們都將被人忘卻,除了聖衣什麼都不會剩下。那麼現在的奮鬥,又算是什麼呢?”
從頭到尾,聖戰都只是神的遊戲罷了,爲此,總會有無數的人在戰爭中失去生命。聖鬥士不像英雄一般會永記史冊,他們,是被歷史隱藏的人。
最終等待他們的,不是死亡,而是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