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白禮協商過後,他答應帶史昂去見那個婦人最後一面,以後便不再來往。他帶着史昂瞬移去了帕米爾高原,我則坐在原地等他。
本以爲會很久,沒想到,不過一會兒他們就回來了。
一回來,史昂就撲到我懷裡,咬着脣不肯哭出聲。小肩膀一抖一抖,爪子捏的我生疼,卻一點聲音都不發出來。
我擡頭看白禮,到底出什麼事了?
“他看到一頂帳篷以後,就讓我帶他回來了。”白禮帶着疑問的眼神看我。
不敢,再去看她了麼?我拍拍他的背,甚至不知道要說什麼去安慰他。
“可以走了嗎?”白禮站在面前,“天快黑了。”
直到日落西山,不得不動身,我才點頭同意,去嘉米爾。
白禮雖是我的友人,我卻從沒去過嘉米爾。連認識白禮,都是意外之外。當初知道他是個超過200歲的老妖怪……請原諒我用這個詞,關鍵是這個實在超過了我的理解範圍。好吧,超過200歲的人類的時候,我頓時感覺,自己被蒙了。
那“爽朗”“活潑”“風趣”“幽默”的中老年男子全都是假象,他是個超過200歲的“狐狸精”啊!
我從沒聽說過嘉米爾是個什麼地方,據白禮說在西藏境內,是個偏僻的地方,也沒什麼奇聞異事只得我去挖掘,於是我放棄去嘉米爾的想法。
這次帶着史昂前往嘉米爾之後,我決定“老狐狸”的話十句裡只能信九句半,還有半句需要事實證明。
那確實,是個偏僻的地方。只不過所謂的“枯燥”“無聊”“沒有奇聞異事你不會感興趣”這種話應該被喜馬拉雅山的雪徹底埋掉。
到達嘉米爾只是一瞬間的事,我們着陸地點是白禮的家。
小包子一直趴在我懷裡,這小小的撒嬌怎麼能拒絕呢?兩次瞬移加上離別的痛苦,小包子已經趴着睡着了。小嘴被自己咬出了牙印,眼睛周圍還是紅紅的。把他放在白禮的牀上,蓋好被子,我跟着白禮出了門。
在嘉米爾的族地幾乎見不到人,只有零散的幾間屋子散步在山谷裡。偶爾看見幾個飛速閃過的身影,還以爲是自己眼花。
白禮抓住我的肩,直接瞬移。眼前一晃,便到了一個更加荒涼的地方,滿目土黃色的山崖絕壁,還有一座土黃色的高塔。
“你要留在這裡?”白禮開門見山,皺着眉問我。
“你知道這不可能。”我低頭,看腳邊的深淵,聽耳邊呼呼的風聲,什麼都不去想。
“他現在離不開你。”
這個人直接得讓我無言以對,是的,他現在離不開我,那又……怎麼樣,你會讓他離開的不是麼?
“爲什麼一定要他?”我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嘉米爾族人的稀少,並不是要回他的理由。
“他註定將是戰士,爲了女神而戰的鬥士。嘉米爾一族的命運就是如此,他,也逃離不了他的命運。”白禮緩緩敘述道,“6年前我觀星識天象,看到一顆新星出現,那會是嘉米爾族最榮耀的鬥士。當夜確實有一個孩子出生,我親自給他取了名字——Shion,意味着復興。他會讓嘉米爾族復興!我本打算親自教導他,讓他成爲最強的戰士,沒想到那個女人帶着他逃跑了。”
如果是我,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爲什麼復興的工具。我沉默不語,她沒有做錯。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白禮看了我一眼,“我還沒有墮落到需要靠一個孩子來複興嘉米爾族,嘉米爾的族人是爲了維護地面的正義而存在的。即使他不能成爲復興的孩子,也要成爲一名爲維護正義而存在的戰士!逃避不是一個勇士做的事,女人也不能例外。”
“那麼,你問過他本人了麼?”
“不用問,他也一定會同意的!魔星即將甦醒,聖戰馬上就要拉開帷幕,他義不容辭。”白禮嚴厲道,“如果失敗,地面將會被黑暗籠罩,成爲人間煉獄,這就是冥王哈迪斯的目的。而雅典娜大人,是對抗哈迪斯的唯一力量,我們就是雅典娜大人的戰士。”
“‘死神再臨,黑暗覆蓋大地’麼?”那個邋遢的神棍,沒有說錯。
“死神和睡神,是冥王哈迪斯的左膀右臂。”
“呵呵,什麼冥王、女神……”我的手在顫抖,有什麼東西在不斷涌出。
“你忘記了嗎?我找你做過的預言。”白禮沒有轉頭看我,自顧自地繼續道,“雅典娜大人已經轉世了,同樣的,冥王哈迪斯也轉世了。一旦冥王覺醒,聖戰就要開始了。”
希臘神話……宙斯掌管天空,端坐奧林匹斯;哈迪斯統領冥界,坐擁八獄三谷;波塞冬稱霸海界,獨佔四大海域。這樣的神話裡,雅典娜不過是智慧女神,降臨希臘,給人類帶去知識。而這裡,雅典娜是陸上的統治者,正義和善良的化身。
哈迪斯有他的冥王軍,波塞冬有海鬥士,雅典娜有聖鬥士。神王之間的權利之爭,要讓人類付出代價。
“蘇,你的打算呢?你的力量不會被忽視,冥王自然也會派人來找你。”白禮的話突然闖入耳中。
“你是讓我趁早選擇陣營麼?我的友人。”我的牙齒在打顫,要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點。
“這是遲早的事,你不得不選,只要你有力量。”
這不是我的力量!我很想這樣大吼出聲,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算了,今天不是來跟你說這個的。”白禮擺了擺手,“史昂的事,你多考慮點該怎麼解決吧。”
我什麼也聽不進去,耳朵裡嗡嗡作響,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呼喚。
【你真的忘了嗎?】
那個流着兩行血色眼淚的人,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你是誰?
【你是誰?】
我們同時問着對方。
我是誰?我是蘇沐……二十一歲,就讀XX大學工商管理系,上有二老還有……哥哥……我有個哥哥?
【你有兄長……還記得嗎?】
那個美麗的小院,一對可愛的孩子,兩位慈祥的老人,一個……模糊的身影。
【你怎麼能忘記……你的兄長。】
他是誰?!我忘記了嗎?
“蘇……蘇……蘇!”
白禮放大的臉出現在面前,雙肩被緊緊抓住,疼痛拉回了理智。那個人……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僅僅是個……幻覺而已麼?
“你說了什麼?”我退開一步,問。
“剛剛怎麼回事?你的身上……突然有死亡的味道。”白禮略帶謹慎的問。
“你在懷疑什麼?我的身份不是由你親•自確認過了麼?”我嘲諷的問他,作爲好友,他也不曾放下過戒心,不是麼?
“呵呵,抱歉。”白禮笑了笑,“我們走吧,要是他醒過來找不到你,會害怕的吧。”
我握緊自己的雙手。它們在顫抖,記憶裡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而這個東西甚至讓那把黑色的豎琴都興奮不已,那種……讓我全身顫抖的興奮。
‘那是不祥!是不祥!’……‘死神再臨,黑暗覆蓋大地’,燙傷痕跡邊緣那個黑色的三角,‘你身上有死亡的味道’……頭像要裂開般的疼痛。
這不是什麼好的徵兆,這具身體本就不是我的,孤魂野鬼佔據的身體……到期了?
史昂還沒醒來,而我的夢……似乎是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