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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不了周博也就只能由他去了,但是隻讓周博自己上河北山,衆人是做不到的。

功夫不大,換好衣服的吳京等人一齊回來。與剛纔歡迎的氣氛截然相反,現在房裡的空氣都快讓吳京窒息。沒有了剛纔的和顏悅色,一道道冰冷的目光看向吳京。彷彿是餓急了的狼在盯着自己的獵物一般。

吳京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暗中咒罵了自己,都怪自己欠缺考慮。雖然自己現在卻是把周博當成了兄弟,也確實想讓周博接手河北山。可是自己卻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所帶來的威脅。

將兄弟們驟然冰冷的態度看在眼裡,周博用力的咳嗽兩聲,說道:“吳京,咱們該上路了。”

吳京還沒等明白過來的時候便被周博硬生生的拉出門外。

“三”

“二”

“一”

一臉嬉笑的周博在出門後低聲查着數,錯愕的吳京還沒懂周博在搞什麼貓膩,不過很快宋家兄弟就給了他解釋。

“哈哈,大哥,等等我!”隨着炸雷一般的聲響,楊帆宋驚濤等人涌出了大廳。

“你不是不來麼?會去吧。”

“看你說的,你上哪我上哪。哈哈!”

在周博身邊的這些人,每一個都是武藝超羣,滿手是血的漢子,可就是這樣一羣熱血青年卻集中在了一個普通的青年周博身邊。不光是他們,就連吳京自己都感受到了這個單薄的身影給自己帶來的偉岸的感覺,那是一種莫名的歸屬感。

一趟人馬晃晃蕩蕩出了海豐縣城,吳京看着周博的幾個兄弟,還是沒忍住問道:“周哥,你確定只帶這幾個人去麼?”

周博回身看了看自己的兄弟們,嘴角慢慢升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自信滿滿的說:“我們又不是去打仗,再說了,這些兄弟足夠保護我平安出來了。”

吳京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些人的實力他還是比較瞭解的,河北山上的頭目沒有一個是他們的對手。估計這也是河北山輕易瓦解的重要原因。

河北山的瓦解主要的原因還是賈信的不得人心,畢竟這個只會囂張跋扈猜忌心強卻本事一般的寨主,很難讓數百人的河北山團結在一起。什麼樣的將軍就會帶出來什麼樣的士兵,這話一點不假,河北山的頭目也把賈信的那部分心機學習得淋漓盡致。內部只會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諷刺的是羣龍無首的河北山在吳京等人被捉之後竟然表現得異常團結,即使沒有頭目的指揮,他們也仍然秩序井然,全軍戒備。

河北山的山寨建造的跟一般的城樓差不多,只是規模相對要小上許多,四外是一圈護城河,城門吊橋高挑。守城的嘍囉兵們看到吳京平安歸來,一陣狂喜,這與吳京平易近人是分不開的。吊橋放下,吳京等人進入了河北山山寨。

待看清周博等人面目時嘍囉兵們頓時手舉鋼刀,怒目而視。吳京眼睛一瞪,嚇退了圍上來的嘍囉兵。

河北山的議事大廳中,吳京坐在首座上,身旁坐下了周博。本來吳京是讓周博坐在首座上的,但是周博擺手推辭,畢竟現在還沒有成功接手河北山,這個交接的過程是不能少的。

吳京一聲令下,所有嘍囉兵全部聚集在議事大廳,大廳空間有限,容不下這麼多人,有一部分則只能站到門外,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不過既然吳京回來了,他們有了主心骨就好。

吳京放下手中的茶杯,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頓時下面的交頭接耳的嘈雜聲戛然而止。

掃了一眼衆人,吳京心中有着說不出的苦楚,雖然只有一部分能叫上名字,但是吳京對大家還是很有感情的。想一想昔日了河北山的十個頭目,在大廳裡是何等的威武,可是現在馬上就要易主了。風捲殘雲一般的變換竟然也讓這個處事深沉老辣的吳京不禁鼻子一酸,沉聲說道:“我想大家都很奇怪我們三人被官府抓了卻平安無事。。”

吳京話剛開頭,便有個奉承的嘍囉兵高喊:“二寨主吉人天相!”打斷了吳京的講話。跟着也有不少人迎合,喊着莫名的口號。

吳京擺手,咧嘴苦笑,卻又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眉頭一皺,道:“大家不要喊了,聽我說,我其實就是爛命一條,僥倖能不死全仗着這位周公子的功勞。眼下海豐縣的官府也已經盯上了我們,偌大的河北山其實就危在旦夕,我自認無德無能擔任這個河北山的大寨主,所以我打算把這個寨主的位置讓給周公子,各位可有異議?”吳京說最後一句話時刻意加重了語氣,讓大家知道,現在只是通知讓位,而不是與衆人來商議。

安靜的大廳中頓時又喧譁起來,衆人交頭接耳低聲言語,無疑,吳京的話語已經嚴重的衝擊了河北山嘍囉兵的接受範圍。

嘍囉兵中一肥胖的大漢揮手,示意衆人不要再嚷了。這大漢面目黝黑,異常雄壯,胸前斜搭十字絆,衣服半披半穿,結實的胸肌半露,護胸mao好長,彷如水泊梁山的黑旋風李逵一般。此人大喊道:“二寨主,你是不是收到了他們的威脅,放心,只要你一句話小的我現在就把這個外來的黑狗給剁嘍!”

顯然這大漢還是有不小的帶動力,不少嘍囉兵向他靠攏,嘴中也喊着殺啊打啊的口號。但也有一部分人沒有出聲,靜觀其變,而這部分人則是原周強和劉星宇的手下。

如李逵一般的男人叫李方,手中一把大砍刀也是出奇,在河北山上地位不淺,算是十名頭目以下的佼佼者。吳京看了看李方,舔了一下乾澀的嘴脣,說道:“這位周公子是我的兄弟,根本不存在什麼威脅,而且我剛纔也說過了,我們三人能夠成功的走出縣衙,全仗着這位周公子的幫助。由此說來他也是我的恩人。”

這李方也是個性格耿直的漢子,雖然不知道吳京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但他認爲這個寨主不可能就這麼輕易的拱手送人。有了身旁嘍囉兵的迎合,李方覺得自己底氣足了很多。“吳寨主,別說我們不聽你的,假如這個寨主讓你來做,我李方無話可說,但是讓這個外來的毛頭小子當債主,不光是我,手下的這些人也不可能服啊!”

李方的話明顯道出了常人的心理,這些河北山的嘍囉兵們一個個躍躍欲試,彷如看到了重構人一般,似乎只要周博有些過分的舉動,他們就會第一個衝出去將周博擊殺一般。

吳京臉色陰沉不定,眉毛豎起,看到嘍囉兵們的這番舉動自己心中也是沒底,如果自己強行的將這個寨主的位置讓給周博的話恐怕手下人集體造反。正在考慮是否要先給周博安排個職務,寨主之事以後再慢慢計議的時候,周博從座位上站起來了。

嘍囉兵們對周博的敵視彷如沒有看見一般,長長的伸了個懶腰,舒緩了一下筋骨。對着李方微微一笑道:“我做這個寨主你不服?”

李方一愣,他沒有想到這個不起眼的青年面對這樣的陣勢還能笑得出來,尤其是那個古井不波的眼神更不是能裝主來的。在李方看來能有這樣從容眼神的人大概可分爲三類。一是絕對的實力,就像是那些手握重兵的將軍們。二是殺人如麻,只有雙手沾滿血腥的人才會奠定出這般的從容。三是老者,垂暮之年看淡生死的老者纔會有這般歲月的沉澱。可是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哪一樣都沒有佔,心中盤亙,對周博的看法也高出了幾分。

但這不足以震懾到讓李方放棄自己的初衷,嘴角上挑,顯出了一個陰冷的弧度,“我不服,他們也不能服。”李方指了指身邊迎合自己的嘍囉兵。

“爲什麼?”

“你不是我們河北山的人,而且你也沒有這個資歷。”李方堅定的說。

周博輕輕的撓了撓頭髮,點頭道:“你說的在理。”在李方竊喜對方要退出的時候,周博接着說道:“那麼讓你當這個河北山的寨主你看如何?”

周博說的很溫和,臉上也保持着不變的笑容,似乎是兩人在嘮家常一般,可是那雙凌厲的眼神卻與這張****無害的兩旁格格不入。

李方在擡頭看周博的時候迎上了那雙犀利的眼神,在火辣辣的眼神注視下李方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周博的話並沒有讓他感到任何的竊喜與僥倖,反而不適到讓他感到了危機。長長的出了口氣,平緩一下略微顫抖的心,道:“我做不了。”

周博臉色驟然一變,聲音也放大了許多,“你不行還不讓別人做麼?”

對周博的驟然發飆李方始料未及,使勁握了握自己肋下的刀,但是沒有拔出,踟躕了一下說道:“你覺得你有這個資格?你覺得你憑什麼當這個寨主?”

“就憑這個!”

周博敢貿然來到河北山,一部分原因是他相信吳京的能力,另一部分則是他的兄弟,尤其是孟良,在他的記憶中孟良是北宋著名的將領,這是個不爭的事實。自己雖然穿越了,但是他相信歷史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改變,而孟良,也不可能跟隨自己喪命在河北山。所以他對接手河北山是很有信心的。

有人反對也是在周博的意料之中,畢竟這些都是刀頭上舔血的山賊,不會讓自己輕易的接手,即使是迫於吳京的身份而勉強讓自己當上這個寨主,以後也肯定有人造反。

想讓這些血腥的漢子服從自己,那麼就要證明自己有這個實力。

隨着周博的一聲爆喝,雙手在身體兩側輕輕向前一揮,兩把沉重的兵器在周博的身體兩側飛出,“嘭嘭”扎入了議事大廳的地面方磚。

兩把武器。一個是楊帆的鐵鏟,一個是孟良的開山鉞。方磚都是青石打磨而成,堅韌度要比現在的瓷磚強上數倍,而這兩個兵器彷如扎入泥土一般,鑲在了方磚中。二人的力量,令人咋舌。

原本喧譁的議事大廳戛然而止,一個個如傻子一樣看着還在顫動的兩把武器。李方的眼珠子原本就不小,現在如果再瞪一下,估計就要飛出來了。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絕對不可能相信有人會有這樣大的力氣,而且一見就是兩個。

面色僵硬,嘴角保持着一個向下的難以置信的弧度。窒息,屋裡的氣氛可以用窒息來形容。直到楊帆和孟良兩人從上面走下來,拔起自己的武器放在手中,輕輕的吹掉上面的灰塵,河北山的嘍囉兵才如夢方醒一般,看着這兩員門神一般的漢子。

衆人震驚的眼神並沒有入了孟良的法眼,令他嘖嘖稱奇的卻是楊帆。自己的武器要比楊帆的尖上許多,而楊帆的鐵鏟入地的深度卻絲毫不遜色自己,看來還是這個楊帆的力氣比自己的大。

孟良沒有去看衆人僵硬的面容,低頭把玩自己的武器,道:“我們不是搶食的黑狗,也不是和稀泥的戲子。這個世界講的就是個實力,只會高聲呼喊手下沒半點本事的就該回家抱孩子去。不用看爺爺我們人少,誰要是覺得自己行就站出來,不敢單個來的話你們也可以一起上,眼睛眨巴一下我都tm改姓!”

河北山的嘍囉兵在孟良的侮辱聲中,心中忐忑,手心冒汗,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向後撤了一步,跟着也有不少人隨着這個波動慢慢的向後退出了一點。

不過還有一部分人沒有後退,那就是李方身邊的人。李方此時也是十分後悔,埋怨自己不該出這個頭,可是自己都帶頭了,現在要是低頭豈不是折了面子。李方心中忐忑,侷促不安,不覺間鼻尖已經冒出了汗水。

孟良學着周博那個模樣露出了一個深沉的笑容,似乎自己給嘍囉兵的威懾力讓他很滿意,只是他那張大紅臉配合着這種笑容顯得有點不倫不類,甚至是張揚多一些。“有沒有人敢出來跟老孟較量一番,單砍實殺,誰要是能勝得了我手中的兵刃,不用你們趕,我們幾個自動退出河北山,你們看怎麼樣?”孟良刻意放緩自己的語速,同時在李方的身上掃過,這番話似乎是針對李方說的一樣。

雖然對方玩味一般的挑釁讓李方心中盛怒,但是憑藉着自己多年的江湖經驗,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對方的對手,如果弄不好,自己連對方一招都抵擋不了。

有些人會在恐懼中做出一些錯誤的判斷和沒有理智的舉動,也有的人會在恐懼中慢慢的鎮定下來,審時度勢。李方的頭腦確實機敏,而且最值得慶賀的是他屬於後者。李方一直認爲人要有自知之明,在做任何事情前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能有幾斤分量,後悔開始時做了出頭鳥,不過現在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執拗下去了。如果此時自己還站錯了隊伍,恐怕這條小命是保不住了。用手輕輕的撓了一下嘴角,僵硬的臉龐沿着手指劃過的方向改變了一個弧度。似笑非笑,不是小人的那種諂媚,也不是仇人的那番陰冷,不鹹不淡的道:“這是河北山,我是吳寨主的手下,我一切都聽他的,他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