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他等我,我先進去拿了茶葉出來。
他在門口已經等得不耐煩,一見我出來轉身就走,一邊說:“今天是爸爸生日,你不要耽誤了時間。”
我嚇了一跳,快步跟上他,扯了扯他手臂處的衣服:“生日?你怎麼不早跟我說?”
“我不是叫你準備禮物了?”簡成說着伸手牽住我,“你不必緊張,這邊人多又雜,我們只去送了禮物就走,我會跟爸爸說我們在那邊等他。爸爸忙完這邊還會過去之前那個小包間,我們一家人吃長壽麪。”
我們說着,已經到了一個小廳門口,這裡很大,擺了好多桌宴會,大多數人都圍在一個大圓桌上旁,那圍站着很多應侍生,場面很大,喧譁嬉鬧的聲音,我有些緊張,現在簡成沒有跟我說是他爸爸生日。我還以爲只是個普通的慶功宴。
就很小心的問他:“你是不是還沒有告訴他、我們的事?”我心想要是他還沒說,我就不去湊熱鬧了,這麼多人,眼見着壽星的兒子帶着我,哪有不注意的道理。苑家一家人,既然跟簡家有婚約,肯定關係還不粗,說不定這會就已經坐在圓桌那了。
簡成看出我有退意,卻不知我心裡其實是在想着我跟苑明薇約好的事,所以蹙着眉說:“我跟爸爸提過,左霏,現在想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我看他不高興,只好吐了吐舌頭。我們進了小廳,先前給簡成開車載我們過來的那個男人迎上來,說:“老爺子正等着你呢。”
簡成點點頭,然後讓這人把他準備的禮物拿過來。那人拐進一個偏廳去,我和簡成就站在牆邊停了一會。來來往往的人的確很多,我瞥見好幾個跟我手裡相似的禮品紙袋,看起來好像都是那個店出來的。
我突然想到,剛剛那麼多人在小包間裡,簡成把我的禮品袋放在桌上的,要萬一別人拿錯了,我不是白準備了。
我神經質的低頭看禮品紙袋,卻真的無意間發現封口處有些異樣。這種禮品袋和蛋糕盒很像,在封口處在提手下方,紙片互相卡住,有個漂亮的小標籤紙貼着固定,但我發現那個標籤沿着紙盒的開口,有一道細細的縫,看起來好像開過了。
我心中一動,心想這封口不會不嚴實了吧,所以把袋子挎在手上,將那紙卡往外抽動了一下,我想如果我沒有這個動作,也許之後很多事都會改變。
也是神使鬼差,我對自己十分不自信促使我想一遍遍檢查確認。我那一抽動,就把紙卡抽了出來。紙卡一出來,繁複的紙袋封口就自動彈開了。我手一頓,心想完了,手欠啊,禮物還沒送去就被我打開了。
我忙瞥了簡成一眼,他沒看我,側頭看着去司機的方向。
我一邊注意他,一邊卡封口,可惜這個卡法實在繁複,估計是特質的。我一隻手墨跡了半天都沒弄好。
眼看司機已經去了好一會,要回來了。我悄悄退到一邊,找了個靠邊的沙發放下紙袋,使勁折騰了半天也不會,結果越急越出錯。封口沒卡好,裡邊一層沒有彈開的也被我弄開了。
我也是醉了,朝裡一看,發現茶葉盒也挺好看的。心想幹脆直接拿出來,還是去找簡成再幫我找個紙袋?
我擺弄着茶葉盒,上下晃動,聽到裡邊想窸窸窣窣的聲音。茶葉裡邊應該用另外用袋子封住纔對,怎麼沒感覺有袋子聲音?
我把茶葉盒打開,立即就聞到淡淡的茶葉香,我一愣,那茶葉還是茶葉,只是已經不是葉狀了,是粉狀。
整整一盒,都碎的跟灰一樣了!
我渾身一震,那一瞬先浮上心頭的不是緊張慌亂,卻是寒冷,我心寒無以形容。也立即想到,如果我拿這盒粉碎的茶葉去送給大壽的簡父,他不當初拆開還好,他要是當場打開來看,會是什麼場面真是不堪想象。
也許是我心裡太愧疚,苑明薇早已經提醒我,我們兩個不是朋友了,我卻相信了她的鬼話,被她好好的擺了一道。難怪她會同意把茶葉讓給我,說什麼是爲了不給父母丟臉,難爲我還心心念唸的遵守着我們的約定,儘量不跟苑明薇同時出現。我走路都是微低着頭的,那種心虛和卑微感真讓人委屈的想哭。
可這其實不過是苑明薇的藉口,她不過是想讓我在宴會上出一個大丑。
我忍不住想冷笑,我不喜歡苑明薇有一大部分是因爲她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其實與她人品無關。也正是這種優越感,讓我一直以爲她是那種不屑做小人的姑娘。
作爲一個逆來順受了這麼久的被害者,我的愧疚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我恨自己錯信了人,把好好的見面禮物給弄壞,我心裡冷透了。我原本對她將禮物讓給我的感激,這一刻全化爲寒意,我像吞了一大把蒼蠅一樣覺得噁心。
我將茶葉塞回紙盒裡。不由自主的往大廳外退去,一想到我沒有禮物,一想到簡成待會的失望,我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我突然想到,苑明薇現在就應該在這個大廳的某個角落,抱着胳膊等我我出笑話把?
果然,我一轉身,竟然看到了苑明薇的媽媽,她和苑明薇正糾糾纏纏的在走廊的拐角處不知在爭執着什麼。
我站到的位置已經到大廳門口了,似乎兩人正要進來,卻不知爲何起了爭執。
我也是被她們熟悉的聲音吸引得轉過頭去,正好和苑阿姨目光相接,她們母女倆今天都穿的很驚豔,尤其是苑明薇,整個人身上都像發着光,十分引人注目。
苑明薇先看到我,趕緊伸手去拉她媽媽,但很不幸,苑阿姨已經扭頭看到我了,她背對着我,卻反手指着我,語速很快的說了什麼,我沒太聽清楚,但從她那語調就在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我眼神冰冷,朝她們走了過去。
走近後,苑阿姨一邊推苑明薇,突然目光就落在我手中的紙袋上,扭過頭去對苑明薇說:“你真是要氣死我啊!這點小事你都做不好,還讓人家給搶了先!我告訴你苑明薇,今天你不跟我進去試試看!”
“媽,我說了等下就進去。”苑明薇不耐煩的扯着她媽,又扭頭咬着牙叫我的名字:“左霏!”
我明白她這是在提醒我,我跟她約好的,她的意思難道是我見着她就得躲着貓的老鼠似的?
我漠然道:“你要我到哪裡去?這兒就這麼大。”
苑明薇聞言,整張臉往外冒着怒意,卻極力忍耐,一字一句道:“左霏,你當真要鬧的人盡皆知?!”
是的,苑明薇沒有錯,她不過是想拿回屬於她的東西,她也沒有騙我,把茶葉給我送到了,儘管是一盒被捏碎了的茶葉。
我看出苑明薇沒有告訴她媽,她爲什麼把茶葉讓給我。所以苑明薇她媽看到茶葉在我手上反應才那樣激烈。
我提了提那個袋子,越過她們母女,把那個紙袋懸空在垃圾箱上方,說:“苑阿姨,你是不是想要這個禮盒?我現在不要了,你們要的話,儘可以來拿。”
我說着,將紙袋塞進垃圾箱裡。苑明薇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嘴脣微微發抖。一雙睫毛刷的翹長迷人的眸子狠狠瞪着我。
我想我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我扔完了就往門口走,過她們身邊的時候,苑阿姨掙扎了下,很輕鬆的掙脫了氣的發抖的苑明薇。
右手一撈,扯住了我的手腕,厲聲叫道:“左霏,你欺人太甚!”
她下手很重,應該也是憤怒至極,我任她扭着,也不動也不理她,只帶着冷笑回視着苑明薇。她這樣瞪我是怕我說出真相?她也知道這種事上不得檯面?
我雖不理苑明薇媽媽,她卻不肯放過我,揪着我搖晃:“你搶好朋友的男朋友,你要不要臉?左霏,枉我那麼多年把你當侄女看,到頭來你就居然這樣對我們薇薇,你這麼賤,處心積慮想嫁到簡家,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好下場?
我剛剛想回話,忽然發現身後響起了一些竊竊私語。我扭頭看去,走廊兩頭已經圍了好些人,那看着我的那眼神和指點,讓我如被刀剮。
我咬了咬嘴脣,一受委屈就容易眼眶紅,極力忍住,盯着她,:“苑阿姨,欺人太甚的是你們。你要動手就幅度大一點,最好能把我肚子裡的孩子也給摔沒了,那纔算報了仇!你們這點小打小鬧真對我沒用,當我是軟腳蝦嗎?”
我十分想這話說的鏗鏘有力,但眼圈一紅我聲音就顯得十分綿軟和哽咽。
苑明薇的媽媽氣的臉都紅了,怒道:“你少給我裝可憐!”
人羣裡又是一陣騷動,我也是氣瘋了。明明知道在這個場面不應該和苑家起衝突,不然來來去去被誤解被罵的人總是我。可我卻再也不能忍受這樣的屈辱了。這時候突然傳來簡成的聲音:“左霏,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