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莊子附近的一處低矮的房子裡,一對姐妹正在爭吵。
“姐姐,我不明白了,你到底要在這裡幹什麼?”一個瘦弱的女子,一臉不高興的在衝另一名女子嚷嚷着。
而這名女子竟然是江靈兒正在擔憂的綠依,只見她充滿歉疚的看着她的妹妹,柔聲細語道:
“好妹妹,姐姐知道讓你受委屈了,可是姐姐不能走,姐姐要留在這裡。”她的眼中閃過堅定的神色。
綠依的妹妹婉兒,跟綠依有七八分想象,只不過卻比綠依瘦弱好多,只見她一臉的不解和憤怒的嚷嚷道:
“留在這裡幹什麼!要吃的沒有吃的,住的地方還這麼差,我不要再在這裡呆着了,我要走。”
“婉兒。”綠依無奈的看着她,試圖說服她道:“我必須得留在這裡看着蘇姨娘,萬一蘇姨娘想要害小姐的話,我也好能告訴我家小姐。”
沒錯,這便是綠依的想法,就進監視蘇姨娘,一旦察覺蘇姨娘有什麼不軌之心,立馬就告訴江靈兒,讓江靈兒能第一時間提防。
婉兒瞪大眼睛,一副難以接受的模樣,氣憤的嚷嚷道:“姐姐,你能不能醒醒啊,人家都那麼對你了,你竟然還幫她,你是不是傻了?”
“婉兒,我不允許你那麼說我家小姐。”綠依很不高興。
“都到這會兒了,你竟然還護着她!我不明白了,你伺候她這麼些年,被攆出江家不說,連一文錢都沒有給你,你還這麼護着她幹什麼?!”婉兒恨其不爭,覺得這個姐姐是不是真的傻了。
綠依低着頭,半天才道:“小姐給了我錢的,三百兩銀票,我沒臉要。”
“什麼?!”婉兒驚叫,三百兩,這對她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是一筆龐大的財富,“你爲什麼不要?明明是你改得的,你爲什麼不要?”
若是要了的話,她們還至於住這麼破的房子,還至於每天爲了一碗稀粥忙碌嗎?
“婉兒,姐姐知道讓你跟着姐姐吃苦了,姐姐對不起你,可是我家小姐給的錢,我不能要。”綠依搖頭,日子的困苦讓她變得臉色蒼白,但是她依然堅持,不能要那三百兩。
在綠依的心裡,她已經背叛了她家的小姐,所以她沒臉拿那張銀票。
只是她這個堅持和愧疚,卻讓婉兒無法理解,甚至是對她有了怨懟,恨恨的道:
“早知道要跟着你受苦,我還不如跟着那個蘇姨娘呢,最起碼我能吃飽飯,能睡在好的房子裡。”
“婉兒?”綠依瞪大眼睛,臉色蒼白,一副隨時要昏倒的模樣,難以置信的搖頭道:“你怎麼……怎麼能這麼想,你知道蘇姨娘到底有多狠嗎?跟着她,她能隨時要你的命啊。”
“要命怎麼了,反正我早就受夠了,只要能給我吃飽飯,能讓我穿暖衣,能讓我有好房子睡覺,要我的命我也認了。”
打小跟家人失散的婉兒,從小吃盡了苦頭,一開始要飯,因爲太餓偷吃飯館裡的剩菜剩飯,卻被抓住刷盤子刷碗,有的時候還不給飯吃,打罵是常有的事。
等到她略微大一點了,不忍再這樣被虐待,瞅準時間跑了出去。然而跑出去她也並沒有好多少,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時常有,實在是受不了的她,憑藉着兒時的記憶,找尋她失散多年的姐姐,這纔有了後來的一系列的事情。
先是被蘇姨娘偶爾發現,之後便找了一個地方把她藏了起來,不過卻也沒有虐待她,粗茶淡飯的讓她不至於餓死,失去了利用價值。
然而令所有人沒有想的事,被蘇姨娘藏起來的那一段日子,卻是婉兒過的最幸福的日子,儘管吃的是粗糙的米,嚼的是沒有多少油鹽味道的菜,喝的是生水,睡的也只是破爛爛的牀鋪。
這樣的條件卻讓婉兒一下子如同掉到了福窩裡,沒有不用擔心餓肚子,也不用擔心沒有地方睡覺,更不用擔心會被人欺負打罵。
然而自從婉兒離開了那個地方,跟着綠依之後,雖然有住的地方,也有吃的,可是她卻時時刻刻的擔驚受怕,無時無刻不擔心餓肚子,還要擔心哪一天會有人來攆她們走。
這樣的差距讓她崩潰了,讓她恨不得沒有找到自己的姐姐,仍然被關在那個地方。
而說起來,綠依她們姐妹倆個住的地方是一個廢棄的房子,破破爛爛不說,房頂還四處有洞,天好的時候還好一些,當下雨下雪的時候,那簡直是災難。
這些還不說,讓婉兒時刻擔驚受怕的卻是突然有那麼一天,自稱是房屋主人的人會來攆她們走,到那個時候她們連片瓦都沒有遮身的地方可住了。
“婉兒,姐姐對不起你。”綠依眼圈紅了,一把抱住了她,滿心的歉意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姐姐。”婉兒同樣的抱住了她,哭的異常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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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靈兒看着茶樓裡的景緻,心裡卻擔心着綠依,她並不知道綠依在默默地爲她做着什麼,更不知道,綠依後來幫了她很大的忙。
“姐,要喝什麼茶?”江俊宇見小二進來,轉頭詢問江靈兒。
江靈兒對於喝什麼茶都無所謂,自然隨意的道:“隨便你。”
江俊宇挑眉,略微沉吟片刻,隨後對小二道:“來壺你們這裡絕品的茶吧,我也喝喝看,到底好不好喝。”
作爲江家未來的主人,江俊宇也時常的進茶樓這種地方品茶,從而跟自家出產的茶葉做對比。
“好嘞,您稍等,小的馬上吩咐人給您上茶。”那小二奉承的道,在下樓的那一刻,忍不住往江靈兒那邊瞟了一眼。
只是短短的一個看了一眼,卻讓小二的心跳加速,忍不住在想,只從身影來看就那麼好看,恐怕長的更好看吧。
江俊宇並沒有注意到小二的動作,他來到江靈兒身邊,看着樓下,道:
“姐,咱們以後沒事便時常過來坐坐吧。”
江靈兒嘴角翹起好看的弧度,卻道:“沒空。”
“我說你是不是不跟我作對就不高興啊,答應我有能怎麼着?”江俊宇不滿的道。
江靈兒看了他一眼,一笑之後,便繼續看着樓下那些茶客們,仔細的聆聽那些人都在討論着什麼。
“喂,我說你們聽說了麼,那豔春樓的事啊,聽說不是那個江家二小姐,是有個丫鬟因爲被攆出去了,懷恨在心,所以才弄出來的事,爲的就是報復那個江家二小姐呢。”
“是啊,我也聽說了,不過啊,我覺得那個江家二小姐性子肯定不好,要不然怎麼被攆出去的一個丫鬟給陷害呢。”
“大戶家人的事哦,誰知道呢,反正啊,這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咱們這些人也只能聽個熱鬧。”
“是是,這話在理。”
茶客吩咐點頭附和,認爲此人說的很有道理,不管那些大戶人家再如何,跟他們還真的沒有什麼關係。
江靈兒聽着,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深深的看了那人一眼,對江俊宇道:
“看出什麼來了嗎?”
江俊宇本來也認真的看着,聽到她的話,笑道:“你是不是又在考我了,這麼簡單我都看不出來的話,我也太傻了吧,下面那個人分明有問題嘛。”
“哦,說說,爲什麼說那個人有問題?”江靈兒笑盈盈道。
“我不說,你明明知道,還要問我。”江俊宇搖頭表示不說出來。
其實樓下那個人還真的有點問題,正是蘇姨娘花了大價錢僱的人,目的就是潛伏在各大茶樓、茶館內,但凡遇到有非議豔江薇兒的事的人,就第一時間出聲打斷。
而對於蘇姨娘這個做法,不得不說,還真是有點作用的,最起碼對江薇兒的議論漸漸地少了,江南各大府裡的八卦漸漸地多了起來。
說到底蘇姨娘也就是一個目的,一味的壓制有關江薇兒的留言,不見得會起到效果,不如今天東家,明天西家,把一些人家後院的那點事都爆出來,讓流言蜚語滿天飛,卻漸漸地把江薇兒從輿論中摘除。
“姐。”江俊宇到底還是忍不住,好奇的道:“你說那個人是蘇姨娘找的人嗎?”
“你說呢?”江靈兒沒有給他答案,不過她的笑容卻讓江俊宇肯定了樓下的那個人就是蘇姨娘找的壓制輿論的人。
有些話不許要說的那麼明確,姐弟倆個相視而笑。
沒多久,茶樓專門伺候泡茶的茶藝師進來了,恭敬的跟江靈兒和江俊宇見禮之後,便安靜的泡起茶來。
“少爺,小姐,這是我們茶樓裡頂級的茶葉,泡出來的茶清香甘甜,口齒留香,讓人回味無窮。”
江俊宇皺眉走過去,拿起茶葉看了看,又聞了聞,點頭道:“恩,不錯,泡壺嚐嚐,若是真像你說的那麼好的話,小爺重重有賞。”
茶藝師不亢不卑的謝過,便安靜的泡起茶來。
倒是江靈兒因爲江俊宇的話,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江俊宇發現了,嘿嘿的衝她笑了,在外人面前衝小爺,他還真是有點不習慣。
江靈兒嘴角抽了抽,轉頭不再理會他,反倒走到椅子前,安靜的看着茶藝師泡茶。
隨着茶藝師熟稔的動作,一時間,靜寂的氣氛變得像是有了升起一般,讓人不由舒心一笑。
…洗杯、煮杯、泡茶,一道道不緊不慢的程序下來,通過茶藝師那雙纖細修長的手,宛如舞蹈般優雅輕盈的茶藝動作,房間內漸漸地飄散一股淺淺的清香浸入鼻中,象糖果般淡雅的甜味沁人肺腑。
江靈兒被這種清香包圍着,慢慢的閉上眼睛,沉浸在其中,感受着一份安靜。
茶藝師從頭到尾不曾擡頭看江靈兒,但是當第一杯茶泡好之後,他第一個卻遞到了江靈兒眼前,柔聲道:
“看到小姐如此,便知道小姐肯定懂茶,還請小姐品鑑。”
江靈兒睜開眼,第一次正視眼前的茶藝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