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尹姑娘!”貴華夫人收回了手指,不屑地冷哼着,“她倒是手快,居然都和駱貴人搭上線了,也好,本宮也早就看不慣她了,這回就一石二鳥,都解決了吧!”
俞太醫聽着貴華夫人的話,理智一下子迴歸,“夫人,這萬萬使不得,夫人也知道尹姑娘的醫術有多高明,這不是將自己往死路上逼嗎!”
不過俞太醫這話顯然是說的難聽極了,只見貴華夫人一下轉過了身,惡狠狠地瞪着俞太醫說道:“長他人志氣!既然本宮要算計她,又豈會給她動手的機會,這兩日,你就開始在她的茶水中加點讓人發覺不了的東西,等她毒發那日,就是本宮滑胎之時。”
身爲太醫,手中的確掌握有一兩種說不得的毒藥,失語毀容瘋癲,更甚者便是喪命。而太醫們之間也達成了一種默契,若是診出是這些藥所致,多半會尋藉口掩了去,所以太醫們在用藥前也必定是仔細思量過的。
例如當年用在靜心宮的離心散,只要沒人查起,他們就都一致守口如瓶。只是,柏小妍。俞太醫看得出來,她在皇上面前的地位可不低,這忽然暴斃了,怎麼都交代不過去。
“夫人,這世上哪有什麼毒藥是可以瞞過尹家人的,夫人可莫要小瞧了尹姑娘,那可是要栽跟頭的。”俞太醫語重心長地勸說着。
“當真這麼厲害?”貴華夫人也被說的有些猶疑起來,在她看來,柏小妍不過是仗着家中舊時的聲名,虛有其表罷了。說她治好了天花,怎不見得她將同去的宮人都給治好了,不過是因着皇上看重,這才人人追捧罷了。
“臣不敢欺瞞。”俞太醫見貴華夫人的態度有些鬆動,連忙說道。柏小妍在暗處聽着,眉毛一抖,一直以爲貴華夫人就是個上不了檯面的,看不出來居然有那個膽子紅杏出牆,只是不知道這事皇后知不知道了。柏小妍可是吃過虧的,皇后的觸手幾乎伸遍了後宮,哪個角落有什麼風吹草動,都逃不過皇后的眼。想着,柏小妍又貼近了山石几分,她可不想也讓人給發現了。“算她命大。”貴華夫人狠狠地扯下了一把竹葉,“本宮與駱貴人同住一宮,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你可知該怎麼做了?”“是,臣明白。”俞太醫拱手說道,從做下那事後,他就知道,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如今事情已經迫在眉睫,俞太醫實在是沒得繼續挑剔下去了,只希望上天能幫他這一回,讓這事順順利利地解決過去。
柏小妍屈膝一拜,等着故意端着茶盞,裝作無暇應聲的趙初菡說話。
“尹姑娘今日怎麼想到來本宮這衡壽宮了,本宮真真是受寵若驚的很。”趙初菡慢悠悠地喝了兩口茶,這才放下茶盞,笑着走上前將柏小妍扶了起來,“你我之間,哪需要這樣的虛禮。”
“趙修容這話可是折殺小女了,小女纔是受寵若驚。”柏小妍的手被趙初菡抓的緊緊的,臉上卻一分疼痛的表情都沒有,依舊笑意滿滿,由趙初菡帶着往一旁走了兩步,坐在了椅子上。
柏小妍能忍,趙初菡看着自然也就高興,因爲柏小妍越是不得不忍,這走投無路的情況也就更嚴重。趙初菡覺得,像柏小妍這樣的人,戒備心極重,只相信自己,不是萬不得已絕不會找別人幫忙,所以現在看來,是她的機會到了。
趙初菡支開了殿中的侍婢,又吩咐佳音去煮一壺好茶,而後便坐下來,也不說話,等着柏小妍先開口。
若說之前,趙初菡還是官家女的時候,尋柏小妍合作,那便是主動,落了下成,所以即便柏小妍一直不明確地表態,她也無可奈何。
可如今形勢反了過來,是柏小妍有事相求,這急的人是柏小妍,所以趙初菡完全可以捏着態,得到更多的好處。
“實不相瞞,今日小女前來,是有事相求。”柏小妍裝出一副坐不住的模樣,只等了一會兒就等不及地開了口,“小女思來想去,這宮裡能幫小女的,也只有修容一人了,不知修容可願意幫小女一次?”
“本宮哪裡當得起尹姑娘這話,不若尹姑娘先說說是何事,本宮也只有知道是何事,心裡纔能有個數不是。”趙初菡並沒有直接點頭,而是以理由糊弄着,就如之前柏小妍多次以理由糊弄她一般。
“小女今日因有事耽擱,這才入宮,許是上天垂憐,在太醫署外聽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說到這兒,柏小妍故意頓了頓,像是在做心裡爭鬥一般,“修容可知,貴華夫人有孕了?”
對於柏小妍的來意,趙初菡有猜測過些許,例如皇后。宮裡的女人都不是瞎子,皇上對柏小妍的關心看着像是例行公事,可事實上,皇上何曾這麼關心過無關緊要的人。從宅邸到使喚的宮人,說是交由米內侍去辦,可她們卻聽說尹府的管家,實際上就是陶家的管家。
陶家人都入了宮,管家自然也就成了閒人,如今去到尹府,無可厚非,良禽擇佳木而棲嘛。
可從景賢宮傳出來的消息卻說,那管家姓謝名永飛,字寒澈,是一名讀書人,骨氣可硬的很。正如他的字,梅花之香,須挺過嚴寒徹骨。所以這麼一個骨氣硬的人,會給陶家當管家,是因爲皇上對他有恩,現在跑去尹府,難不成柏小妍也對他有恩?趙初菡覺得這些話,即便是真的,那也是皇后爲了讓她們去對付柏小妍,才故意放出來的,所以趙初菡對此權當沒有聽見。今日柏小妍來尋的時候,趙初菡以爲是她聽說了這些個話,心急了。
不想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你說的是真的?”趙初菡放低了聲音問道,恰巧佳音端着一壺茶進來了,趙初菡就使了個眼色,讓她將周圍給看好了。
“小女不敢說謊,這是小女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柏小妍看着趙初菡的眼睛,肯定地說道。
“貴華夫人有孕是喜事,尹姑娘爲何要來尋本宮。”趙初菡只驚訝了一會兒,就立馬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既然柏小妍所爲的事情是這個,那接下去的事可就不能等閒視之了。
柏小妍抿了抿嘴,看了眼闔上的殿門,最後還是起身走到了趙初菡的身邊,彎下身子小聲說道:“貴華夫人的胎像並不穩,所以私下裡尋了俞太醫保胎,只是……不過貴華夫人並不甘心,想以此,來陷害小女。”
柏小妍說完就又回到了位子上,趙初菡的目光跟着她移動,思緒卻已經跑遠了。
貴華夫人有孕的事,對這個後宮來說,是一個衝擊,除了皇上,怕沒有一個人覺得是好消息,索性這胎保不住。這事一查便知,柏小妍應該不會騙她,只是趙初菡有感覺,這裡面柏小妍還隱瞞了一些事情。
“既然尹姑娘已經知道了貴華夫人的謀算,好生防着便是了。”趙初菡不肯輕易鬆口說些什麼,正如她說過的,柏小妍和她是一樣的人,所以她也多疑,她相信的也只有自己。
“修容不明白嗎,小女,想要將計就計,一勞永逸。”柏小妍淺淺笑着,一反之前緊張的模樣,眼神意味不明,“修容的話,小女一直都記得,不管修容相不相信,小女今日留在這宮裡,爲的並不是爭下一席之地,而是想爲尹家博一個名聲。”
趙初菡一手點着桌子,看起來似乎是在考慮柏小妍話的可信度,“尹姑娘此話何意。”
“小女希望可以安然地度過在宮中的這段日子,而修容,則是想要那個位子。此事於你我來說,便是最好的時機。”柏小妍沒有去看趙初菡的樣子,她知道她這話說出口,是在冒險,若是趙初菡一個不悅,她可就是招惹來了一個隱忍的敵人。
不過柏小妍並沒有給趙初菡任何不悅的時間,“若是因爲皇后的不慎,貴華夫人失了孩子,修容您說,此事要如何解決?”
眨了眨眼睛,趙初菡捂嘴笑道:“那可真是冤枉極了,誰讓貴華夫人將懷孕一事掩藏地那麼嚴實呢,皇后不知道,自然是不可能特別關照一番的。”
“修容這話可不對,皇后可是將后妃葵水的時間記得比誰都清楚的,哪會不知道呢!”柏小妍擺了擺手,“這太醫署的平安脈能夠作假,可葵水卻是做不了假的。”
“如此說來,這是一個想藏着掖着,一個故意裝作不知,尹姑娘這謀算,實在是了得。可若是皇后並未打算做什麼呢?”趙初菡有些被說動了,雖說她如今的品階也算是數一數二了,可卻並不受寵,就連魏貴人那無禮的丫頭,也敢爬到她的頭上來。
柏小妍的話卻有幾分道理,可若是想和皇后一爭高下,要的不是幾分,而是萬分。
不然,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所以這也是趙初菡一直規行矩步的柏因。皇后的家世比之趙家,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可皇后偏生就是有能力,將整個後宮都掌控住,更是將姚家這幾個小有根基的家族握在了手中。
隨着勢力的日漸增長,怕是越來越難對付了。
“修容難道就不曾覺得奇怪,皇上身邊的人不少,爲何有幸孕育子嗣的,卻只有皇后和已故的孔才人。”柏小妍在已故二字上加重了音量,隨着李貴人難以懷孕的消息傳開,幾個敏銳的肯定是有所懷疑的,趙初菡一定就是。
聽了柏小妍的話,趙初菡沒有說話,卻是將心中的懷疑肯定了幾分,她本就不相信,這受凍會調養不過來。而孔才人曾是皇后的陪嫁,對皇后的手段定然知道不少,這臨死前,指不定就說了些什麼。說來,替李貴人診治的胡太醫,聽聞曾是尹家學徒,向來對柏小妍多有照顧。
看柏小妍的模樣,到像是真的知道了些什麼一般。
“所以皇后一定會出手,只是做的隱秘不隱秘罷了,這借刀殺人修容可有聽說過?”柏小妍看着趙初菡的漸漸凝重起來的臉色,誘惑着說道:“與其擔心着,不知道皇后會不會將修容您當做那把刀,不如就先下手爲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