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妍道:“大姐言重了。柏小妍從來沒有對姐姐們不尊重的想法。但設若剛纔三姐說話不那麼厲害的話,也就不會自取其辱了。”
“丁柏小妍!”丁柏蘅怒目而視,那神態讓楚小妘見了,都害怕若是周圍沒有人,她會不顧形象地撲向柏小妍。
楚小妘撇撇嘴,拉拉柏小妍道:“柏小妍,算了。你是人,何必和她們一般見識?咱們繞開便是!”說着,便拉着柏小妍向旁邊走去。
她倆剛轉身,便聽丁柏蘅怒喝了一聲:“站住!”
“幹嘛?”楚小妘停住了腳,卻並沒有回頭。
“姓楚的,我們和你有什麼冤仇,你這麼罵人?好好說清楚再走!”
楚小妘慢慢回過頭:“我罵你了嗎?我哪個字罵你們了?你倒是說啊?我就不明白了,連嘴都不會鬥,怎麼還敢猖狂?”
“你!——”丁柏蘅脾氣雖爆,但論起鬥嘴,的確不太在行。幾句話就被楚小妘連噎帶氣地堵得臉漲得通紅,肩膀猛烈地起伏着,臉上的兇狠,似乎要將楚小妘咬上幾口。
楚小妘卻覺得可笑,嘴角微微一勾,道:“有脾氣別在這兒發,這兒人這麼多,你一個丁家三小姐耍起瘋來,不會讓人家笑話你沒家教嗎?有本事就到比賽那天報這一箭之仇!”
在一旁的丁柏芷也是氣得不行,臉都有些蒼白了,但她始終緊緊攥着手冷眼旁觀,待聽到這一句,也叫柏蘅道:“蘅妹,別和她一般見識。剛纔她說的那些話,你只當是放屁了,等到比賽的時候,你再給她好看!走,我們繼續上山去!”
她昂起頭,目不斜視地向前望着,拉着依舊氣呼呼的丁柏蘅,帶着很是擔心的丁柏瑩繼續向山上走去。
丁柏蘅終是心中氣憤難平,一路上都抱怨着柏小妍和楚小妘。正邊說邊走間,忽然一個穿着墨綠底子水田襖的半老婦人從後面趕了上來,叫道:“幾位姑娘,且等等,我們小姐想和你們說句話。”
幾人停了下來,丁柏芷打量幾眼那個婦人,見她眉目中透着一股富貴之氣,想來該是哪個府中的上等奴僕,便問道:“老媽媽,您叫我們?”
婦人道:“我們小姐見幾位姑娘氣度不凡,想叫我來請你們一聲,想和姑娘們說句話。瞧,就在那邊。”
丁柏芷順着她值得方向望去,見在路旁樹林不深的地方,有一頂墜着珠子鑲着金八寶的深紅色轎子。幾個轎伕在轎子遠遠的地方歇着,只有兩個丫鬟跟在旁邊。
“這小姐究竟是哪家的,竟如此尊貴?找我們又有什麼話好說?……”只看轎子,丁柏芷便知道轎內人身份不同尋常,更覺得被如此搭訕很是難解。
她看看柏蘅和柏瑩,兩個人雖也都吃驚,可一個依舊餘怒未消,另一個顯然並不感興趣。況且她也知道丁柏瑩雖然跟着一同前來,可和她以及柏蘅並非同心,像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還是少叫她參與爲好。
想到此處,柏芷便對婦人道:“老媽媽,我這兩個妹妹都有些不大舒服,不然我先跟您過去吧!”
婦人看了看柏蘅和柏瑩,也不反對,點頭道:“既然姑娘是她們的姐姐,就您自己過去也是行的!”
柏芷囑咐她們在一旁樹下的石凳上歇着,自己便跟着婦人來到轎子旁。
婦人站在轎前,畢恭畢敬地弓着身,道:“小姐,我把人給請來了。”
過了一陣,丁柏芷才聽見裡面傳出一個黃鶯般好聽的聲音:“來了幾個?”
婦人道:“一個。”
又過了一陣,轎簾微微一動。旁邊站着的丫鬟忙過去打起簾子,裡面的人一低頭從轎子裡出來,擡起頭來。
“冒昧請姑娘前來,實在失禮。不知姑娘芳名,該怎麼稱呼?”
丁柏芷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個如此高貴的女子爲什麼要問自己這個問題。她答道:“是的,我是丁家人。不過花小姐找我有何貴幹呢?”
“柏芷姑娘和方纔那個柏小妍姑娘似乎有些矛盾?”花驚容笑着問道,目光清澈明亮地不像有任何心機的樣子。
丁柏芷心中一動,眼神裡有了幾分警惕。她摸不透花驚容這樣問的意圖,不知道她究竟是要幫助柏小妍還是有其他原因。
柏芷含混地答道:“方纔上山的時候是有點小誤會,但還不至於稱作矛盾。不知花小姐爲何要關心這件事?”
花驚容顯出一絲失望,道:“看來是我多心了。我本以爲柏芷姑娘想奪‘西陵第一神廚’的位置纔來的,原來姑娘只是想和大家切磋一下技藝而已。既然如此,那我就祝姑娘和你的姐妹們相處得融洽快樂吧!”說罷,她便要上轎。
“等等!”丁柏芷急忙叫道,“花小姐,您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對我和柏小妍的事情如此關心?你究竟想做什麼?”
花驚容停下腳步,轉頭道:“柏芷姑娘,恕我不能告訴你我是誰。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對你只有幫助之心沒有傷害之意。如果你相信我,那咱們還能繼續談,如果不能,就只好祝姑娘你好自爲之了。”
柏芷看着她那柔柔的笑容猶豫起來。片刻,她問道:“可是……您憑什麼讓我相信您?”
花驚容卻沒有回答,反問道:“柏芷姑娘又是爲什麼來參加比賽的呢?總不會真的是爲了見見世面、切磋切磋廚藝,甚至就只爲了幫你的小妹妹吶喊助威纔來的吧?”
柏芷咬緊了嘴脣。她決定不再被眼前這張漂亮單純的臉迷惑了。就憑她倆說的這幾句話,這個美豔驕傲的女子也不是什麼簡單之輩,否則,不認不識地,她爲什麼會對自己和柏小妍的關係那麼清楚,又爲什麼能猜透自己來參加“神廚大擂”的目的?
“我的確不是,”柏芷決定拼一把,不再遮遮掩掩地。眼前這人究竟有什麼意圖,總要在自己透露些什麼之後才能換得出來。“我是不服氣她的本事,不服氣她能得到丁家‘廚神’的名號纔來的,爲的就是爭得‘第一神廚’的名號,回去狠狠給他們打臉,讓那丫頭乖乖交出‘廚神’的名號來!”
花驚容點了點頭,道:“姑娘終於說出自己的真實願望了。既然如此,我能幫姑娘,不知道姑娘願不願意與我合作呢?”
“花小姐想怎麼幫我,我又該怎麼和小姐合作?”丁柏芷定定地望着花驚容,語氣斬釘截鐵。
花驚容滿意地一笑,道:“只要她不參賽,就沒有奪得頭籌的機會。其他的我們已經安排好了,只需要柏芷姑娘指認真正的丁柏小妍就是。”說着,她便拍了兩下手,一個衣着打扮和柏小妍幾無二致的女子便從一棵樹後轉了出來。
柏芷嚇了一跳。這女子真像丁柏小妍,那眉眼、那神態,若不細看都會和真正的柏小妍弄混了。
“走幾步看看。”花驚容吩咐道。
女子向前走了幾步,走到柏芷面前,笑吟吟招呼道:“芷姐姐好。”
柏芷更加驚奇了。這一下,不光眉眼神態,就連走路的姿勢和說話的聲音,都和柏小妍有七分相似了。
“花小姐,這是——”她望着花驚容驚訝地說不出話。
花驚容問道:“怎麼樣,幾乎可以亂真吧?你不必知道我是怎麼做到的,只要指認就行了——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丁柏芷望了那女子一陣,緩緩地點了點頭。
柏小妍和楚小妘回到醉客居,已經是暮色暝暝。這時正是吃飯時間,醉客居里吃飯的出出進進,大堂裡很是喧鬧。
柏小妍她們進了門,貼着邊走到櫃檯旁,跟孫掌櫃打招呼道:“掌櫃的,我們回來了!”
孫掌櫃正在看賬本,聽見她倆叫,便一擡頭,笑呵呵地問道:“兩位姑娘吃飯了沒?要是沒吃,就胡亂吃點。”
柏小妍笑着答道:“謝謝孫掌櫃,我們在外面吃過了。今天我們出去,酒樓裡有什麼事嗎?”
孫掌櫃道:“倒是沒有什麼事,不過有個人過來找楚姑娘。”
楚小妘正看一個人吃雞塊,雞塊太燙,那人脾氣又急,燙得直咧嘴。聽見孫掌櫃說有人找她,她便忍住了笑歪着頭問道:“還有人找我?誰呀?長什麼樣子?”
孫掌櫃又笑了,道:“楚姑娘,你這貴人也太‘貴’了,怎麼連自己的二舅都忘了長什麼樣?”
“什麼?”楚小妘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道:“我二舅?二舅來了?”
孫掌櫃道:“是啊!他給你帶了東西,喏——”
孫掌櫃從櫃檯底下拿出一個紫色緞子面的盒子,交給楚小妘道:“這是你二舅讓我轉交給你的,我可沒有動過!”
楚小妘瞥了他一眼,嘟起嘴道:“我有那麼不講理,誰的毛病都挑啊?”
孫掌櫃呵呵一笑,道:“姑娘自己回房看吧,這兒太鬧的慌了!”
楚小妘拉着柏小妍往住處走去,邊走邊說道:“柏小妍,咱們快回去看看我二舅到底送什麼來了?”
兩個女孩回至房中,楚小妘關上門,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盒子。一見裡面的東西,她便喜悅得兩眼放出光來:“哇,柏小妍,快看,好漂亮!”
盒子裡裝的是一套六朵堆紗花,雖是假的,卻做得如真的一般漂亮。楚小妘撿起一朵跑到鏡子前,戴在自己頭上,照了一會子,轉頭笑着問柏小妍道:“你看,好不好看?”
柏小妍忙擺手道:“你二舅送你的,你送給我不太合適。”
楚小妘噘嘴道:“見者有份!你看見了,就給你。有什麼不合適的?我一個人又戴不了這麼多花,再說,這花也不適合我戴,我留着豈不是浪費了?”
柏小妍知道她這樣說,只是爲了讓自己心中沒有掛礙地接受,便抿嘴笑道:“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賣乖。二舅送你的禮物,你還挑三揀四的!”
楚小妘笑嘻嘻地說道:“那又如何?東西送到我手裡,就是我的,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誰也管不着。再說,我二舅怕是也記得我這脾氣——”她一邊說着,一邊硬是把花帶到柏小妍頭上,忽然卻道:“哎,難道說——墨煙那人還真把我的話帶給二舅了?”
柏小妍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話弄糊塗了,道:“墨煙?就是逍遙王府的那個當差的?你讓他帶什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