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處,濁風隱在十米開外的一顆樹上,聚力於眼將遠處一幕看得分外清晰。心下駭然他們那果決的手段,不禁聯想到自己和碎影以前暗無天日的生活,每天睜開眼要做的唯一事情便是殺人而保全自身,能看見的顏色除了漫無止境黑暗就是劍上的猩紅。
眼下濁風沉侵在回憶裡,握緊手中從不離身的劍。看着站在遠處渾身浴血的五人,陰涼的山風逆拂而來……
原本處於靜止的畫面突然有了生命般,而眼中那猶如地獄羅剎的五人,面上嗜血的瘋狂逐漸褪去。迴歸最初的貴公子模樣,臉上的深黑的血跡卻並沒有掩蓋眸中的清明,此時並不知這時候的自己在別人眼中已是不可能的存在。
冷岫煙慢條斯理的掏出白絹輕拭去劍身的血跡,看着手中的劍回覆初時的乾淨模樣滿意的點頭。抖手收回自身兵器,捏着白絹的手指收緊再攤開時,那沾血的白絹已化爲齏粉隨風而去。
這一招看得東方琥珀一陣驚歎,直呼厲害剛邁開步子想上前去探討一番,就見冷岫煙用冰冷的眯眯眼看着自己,當下身體一僵頓在那裡有些摸不清此時的狀況。
卻不知冷岫煙只是透過他看着身後的林子,朝黑暗中冷喝:“誰?出來?!”
慕容習心思縝密,當下反應過來不待止住走動的步子,身體以高難度扭曲狀一甩雲袖,衣袖翻飛間,射出的暗器從琥珀耳邊呼嘯而過,猶如疾風過隙劃破寂靜的夜風。
琥珀僵硬着身子只覺鬢邊碎髮被勁風帶動留下一陣寒涼。心下一陣後怕,苦着臉腹誹:你們對自己的身手是有多自信啊……
暗處,濁風身體比腦子快速反應過來,感受着那熟悉的殺意直襲面門。心下大驚動作卻不拖沓,張開雙臂往後倒去,慕容習的暗器直擦着鼻尖掠過飛向林子深處。
眼看就要因爲‘失足’掉下離地五米的高度。一個後空翻穩當落地不待腳下停穩急步助跑姿勢噌一聲,便見一地枯葉翻飛。寒子衿施展上乘輕功掠至濁風剛纔落地的樹下,四下搜尋卻已無半絲人影。
“可發現什麼?”
不待寒子衿走近,宮遙岑上前一步催問,神色間並不見一絲慌亂。
正低頭思索的寒子衿失神的搖頭,明明聽到了落地之後踩碎枯葉的聲響,卻沒有一絲落足的痕跡。也掠至樹上也察看了一番,以爲會有收穫,卻不曾想同樣也沒有。
連一絲氣息也無,可是既然隱藏的這般厲害又爲什麼會讓他們發現?
“搖頭是什麼意思?”宮遙岑煩躁的揉着頭髮,看着走神的人有些無力。
寒子衿鄙視了他一眼,直接一巴掌蓋在那皺着的臉上將擋他路的人推來朝冷岫煙走近,無視身後的抗議。不苟言笑的面上已無前些時候的妖媚,啓脣:“不知敵友。”
冷岫煙見狀,低頭思索一陣無果,眯着眼笑道:“既然現在沒有動手的意思,那我們也無需多想,夜深了,回吧。”
擡頭看了一眼天色,依舊陰沉的可怕。五人越過一地的屍體往山下敢,心下祈禱着現在這時候摘星樓可打烊纔好,不然就得爬窗戶,想想就覺得失身份。腳下步子不覺快上許多,崎嶇的夜路在他們腳下猶如平坦大道一般,不多時漆黑的林子已隱去他們的身形。
嘎吱……
陰暗的一角,一聲重物壓碎的脆響,便見一隻黑麪白底布靴出現在視野。正是那踏出一隻腳踩碎了地上的枯葉,自身卻毫無所覺。
視線向上,青灰的衣角隨着夜風輕擺,四指寬的同色腰帶束於無任何裝飾的腰間,雙手反剪身後無法窺視。黑色頭髮隨意披散在身上任其被吹亂,中分的頭髮很好的掩飾了他的五官,只露出整個印堂鼻樑還有深紫的薄脣,堅毅的下頜。
整個看去,給人的感覺是清冷中透着幾分妖異,因雙眼被頭髮半遮無法窺其想法。但從那閃爍着冷意的視線裡可見此人不好相與。
卻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疑惑,好似……在哪見過?
緩步走出隱藏身形的樹後,看着染血過後的聖月峰透着陰冷詭異。鼻間不自覺溢出冷哼,擡手用手中錦帕捂着鼻端,皺眉:已經是第二次覆沒了……
想着自己剛纔看到的一幕,心下也是駭然。還好沉住氣沒有跨出那一步,不然那冷兵器只怕這會兒已經與自己對上了。同時心下疑惑他們的身手:難道是情報有誤?
看來,這回差點被他們給害死,哼!
“沒用的東西!呈報上去,這般不經事的廢物,不用撥下來了。讓訣冶和決冥前來與我匯合。”
暗處:“是!”
厲眼一掃,冷笑:“當然,也包括你們……都不用來了,廢物看着就礙眼。”“……是”
暗處的人答得頗有些無奈,誰叫他們得聽命於眼前的人。
冷冷瞥了地上一眼,甩袖轉身隱於黑暗。遠遠的只聽他對着黑暗裡冷聲命令:“收拾乾淨。”
近處一顆樹上,融於黑暗的波啾鴉冷眼看着眨眼清理完畢的戰場,無聲的咂嘴,好似在說:別的本事沒有,善後倒是一流。隨後頓覺無味便抖着翅膀與一直在黑雲上頭悶得打轉的金陵雕一起往摘星樓的方向飛去。
清理完屍體的地方,近處的一些植被因着劍氣勁風的波及,東倒西歪的跟着‘命殞’。一地猩紅昭示着剛纔的一幕不是夢境……
次日清晨,東方透一行收拾好行裝剛上馬車準備開路,便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疾呼。
“等一下。”
“衆人循聲看去,透過人、流只見一個年歲十幾的男孩喘着粗氣追上。東方吟好奇撩開車簾探出腦袋看去,就見一穿着很是清爽的人影來到跟前。撐着膝蓋調整呼吸。
待到直起身子,朝車裡的東方透打着招呼:“小姑娘,哦,不對,現在起應該叫主人。不是說好了等我的嗎?”
“遲到的人,還有理由。”東方透早在他嚷嚷的時候就知道。此時心下雖好笑,卻仍板着臉冷聲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