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歸隨手拿過逍遙閣裡唯一的一盞夜明燈,將門永遠的帶上。聽着閣內的驚聲嘶吼,如畫的眉眼沒有一絲起伏,他本來就不是那種輕易動容動情的人。
蟲蠱不會將人食之殆盡,它會剩下一張皮囊繁衍,直到最後沒有可食之物,在他設了結界的地方,飢渴着死去。
毒蠻兒四處逃竄,驀然來到一處暗門,他知道這裡面是那幾位逍遙尊者,或許他們可以救他!雖然他對他們做了一些事,但並沒傷他們性命,比起被痛快殺了也好過成爲蠱人,受萬蠱之噬而死要好。
一聲慘嚎,響徹逍遙城。看着推開的門裡,是幾具扭曲的皮囊,毒蠻兒終於意識到白非吟與他說的那句話……
進來了,永遠也出不去了……
一個月後,在白非吟東方透將二十年前所有罪人的罪行公之於衆時,大陸之上沸騰了。
搖光被東方透賞給御歸,吸食了他的修爲成爲一個瘋癲之人,流放四國,整日裡嚷着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算人姻緣,命脈……
雲樓另外五人則是同那些有罪的人一樣,該長跪恕罪就長跪,該釘釘就釘釘。自此,雲上七星只有天璇一人,自願留在逍遙秘境守着他錯愛一世的女人。
至於雲上樓主,他說凡事自有天命,他參透了卻無法左右,駕鶴消失了。用東方透的話說,就是一貪生怕死的老頭子,卑鄙下流無恥之最的賤人!
盛世一百八十二年冬末,新帝上位。至於蕭凰北,因爲蕭笠煙的關係,放了他一命,卻永遠的禁在了鳳兮公主以往住過的煙波殿裡,至死方休!
東方西歸,雖沒死,卻也與死無異。那日白非吟會極西北之地也將他一起帶了過去,作爲守墓人的身份活着,守着白染和鳳兮的墓。
東方家也換了新任家主,東方秀遠赴盛京成了京官常駐,這一重擔自然落在東方拓手上。至於蕭紓羽成了皇帝之後的護衛,有尤明和浮幽冥便夠了。
而東方要,自然被親哥東方拓管着壓着每日學習,怨聲載道。可憐同爲親孃的硯傘是幫誰都不行,只能乾着急。
盛世一百八十三年夏末,東方透與東方吟攜着琥珀慕容一起回了一趟鳳棲城。算是謁見新帝和新家主,他們畢竟與他二人無仇怨,甚至是友,卻非摯友。
“東方透!”
一道華服身影攔住東方透去隴煙苑的路,剛擡頭就對上刷一聲打開的扇子,依舊是那至賤的‘風流倜儻’,東方岑。
“鳳棲首屈一指的富商岑公子?”東方透挑眉,“有何貴幹?”
“阿離怎麼沒回來?”他這次舍下一批貨甚至與人談攏的生意,就是聽說東方透二人會倆了。他便是爲了來見東方離的。
“她在逍遙城。”打算越過他上山,怎知東方岑不肯罷休。
“聽說逍遙城早已物非人非,她們還在那做什麼?”看他那篤定她對東方離做了什麼的樣子,東方透只覺他的可悲。
“你死了這條心罷,東方離額呵東方玥正忙着爭一個男人而頭破血流也說不定……”東方透暗笑。
“她們喜歡新帝?”東方岑後退一步。
不理會他早知如此卻還是一副受不住打擊的愚蠢,一撩衣襬直接閃身越過東方岑,往山上去。
身後另一道白色身影恰好憑空出現攔在齜目欲裂欲對東方透襲擊的東方岑面前,直接彈了一顆石子定住他的身形,再用另一顆石子打在他膝蓋骨上。東方岑當即腿一軟,從半山腰上筆直滾下山去。
“彎彎,穆引來信說,他不回來了。”看了一眼滾下山去的東方岑,東方吟居高臨下冷哼一聲返身追上東方透。
“讓他去死!”頭也不回的,東方透冷聲詛咒。
“丫頭,事情塵埃落定,你是不是可以許給孤了?”身後,白非吟含笑討要她的所有權。
東方透一怔,停下腳步轉身,怒瞪停在她身後三米遠的人,怒嗔:“你也去死!”
想起回鳳棲之前,穆引突然出現時的啞口無言,東方透就覺得他是故意的,想起與他重逢之後的道別就來氣。
“丫頭。”
“廢話少說。”伸手打斷穆引,又道:“我知道你想守着花自笑和蘇荏苒,我只有一個要求…”。
“他們是你父母親,怎可直呼其名?”穆引蹙眉,管事範兒,十足,“什麼條件?”
“讓我看看你的真身。”
龍遺和御歸一致沉默……
“怎麼了?”看白非吟掩脣輕笑,東方透不解看着穆引僵硬的臉色。
“丫頭,換個要求。”白非吟打算日後替她補補幻獸的事情,怎麼能大咧咧讓幻獸本尊隨意出現。隨即他便替東方透開口:“其實孤更想看你眼罩下的左眼。”
一把摁住反抗的東方透,白非吟笑得恣意。
期待穆引揭下豔照的時候,東方透才冷靜下來,雖然有些可信神獸的本尊,但是先看看眼罩下面是不是真的獨眼龍也不錯。
穆引緊繃的臉部線條突然鬆了,揭下眼罩笑道:“眼罩下面,當然還是眼罩。”
“我殺了你,穆引你這廝活膩歪了是吧,居然敢忽悠我!”在穆引急速後退閃過東方透的攻擊時,穆引輕身一退懸空在逍遙秘境的半空裡,衝齜牙咧嘴的東方透輕嘆,自顧行了幻獸之間的最高一禮。
“小主人,保重!”
看着穆引如失重般墜下虛空的秘境,東方透衝那個地方惡狠狠吼着:“我當然會吃飽喝足,好好保重,不用你這差勁的管事多管閒事!”
穆引一直是蘇荏苒的幻獸,她從不曾插過手,所以這一次雖有不捨,但她依舊不會多管……
……
隴煙苑,這個東方府後山的一座獨立院落,已不復初時的乾淨爽朗,青藤滿布,雜草叢生,只有院子的大概影子依稀能辨。
物非人非,這一眼詮釋得很徹底很直觀。
“丫頭,你是想將這裡當做你出嫁的地方?”白非吟隨手摺了一片葉子,笑得肆意。
東方透不理,只是無聲牽起他的手,繞過院子往後山去。
憑着記憶,找到她來這個世界的那處地方,靜靜仰面躺着,擡手擋住頭頂穿過樹林灑下來的碎陽,有種恍如昨日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