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放肆!”雙手揪住東方吟的衣襟拉近自己,蕭凰北止不住面上的扭曲和陰狠。十幾年前被親姐用瞭然的眼神看穿自己,十幾年後又被侄子當着三子的面戳穿自己,蕭凰北一時承受不住,只能用暴怒壓下心底的憤怒和尷尬。
“既然您肯訓斥小侄一句,那您心裡定是有小侄一席之地,有孃親的,爲什麼還要讓孃親九泉下都不能安心!?”隨着蕭凰北的拉扯,東方吟慢慢直起身板扶着蕭皇因爲憤怒而顫抖的雙手苦心勸着。
憤怒中的蕭凰北感受到雙臂的託力,身形微怔。拉回理智驀然將東方吟推了個猝不及防,幸好身後的東方透及時上前穩住他,“彎彎!”
東方透無聲衝他搖頭。
蕭天嵐苦於計較兩頭的情勢,插手不得只能沉着俊臉時時注意未免發生什麼事情。有些事他知道,所以沒有太大的情緒。
看着蕭凰北背過身去的背影,東方吟躊躇着上前一步,正待開口就被蕭皇鎮定的搶先,“真會讓皇姐在宮裡‘住’上一段時間,這期間你們也可以在這裡住下,老三老四老六才幾天沒見就念叨你們了。”
“再有幾日是蕭皇壽辰,民女早已協同阿吟想好了生辰禮,這期間就叨擾了。”東方透俏皮的調笑,恰到好處稍微的化解了明面上的尷尬。蕭凰北不得不多看了這不起眼的小姑娘一眼。
手指點着她,搖頭失笑,似又回到了那個尊者長者的時候,“早有耳聞如風六女頑劣,小小年紀就敢叫板父親,現在更是與朕的兒子們同進出雲上樓,果真是個好的。”
“謝蕭皇陛下謬讚。”仰着瘦小的笑臉,衝蕭皇行了一大禮,果不其然就聽他皺眉,“就是缺些補養,這段時間就在宮裡住下好好增點身板,免得別人說來一回宮裡還是這麼幹巴巴的。”
“遵命!”差點就行了個標準的現代軍禮,還好夠理智。
“嗯,那朕,就等着你們的壽禮了。”看着被突然的氣氛打亂神情而茫然不知所措的東方吟,蕭凰北帶笑的眼裡很勉強。
“陛下,聽說您善書畫,尤以巧奪天工的畫藝爲最,不知……”
“你這鬼靈精,從哪裡聽說的。朕乃天子,怎只會書畫?這話說得,分明討打!”佯怒的臉上,是深沉的笑意,“你說,你想做什麼?”
撲通一聲,是東方透攜東方吟齊齊跪地的聲音,幸好有軟毯掂着,不然膝蓋肯定幾個月都好不了,“請蕭皇陛下恩准,賜我二人觀賞一次文房殿!”
蕭凰北頓了一下,微吸氣,疑惑:“怎麼突然想到要去那裡?”
文房殿,顧名思義就是皇帝專用的閒暇寫詩作畫的殿宇。
“不是說了嘛,蕭皇陛下善書寫畫,民女一介粗衣,當然也會想要瞻仰膜拜一番。”嘿嘿一笑,端的是真有其事一般。
“哦~?”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東方吟,蕭凰北才斟酌了一下點頭,“也好,讓老三和不上道的老六帶你們去看看,逛逛,午膳和住處也讓他們安排。”
一句話,甩手掌櫃到底。
恭送了蕭凰北至看不見身影之後,東方吟才後怕的揪緊自己的衣襬,慌亂的看着衝他笑得燦爛東方透,“彎彎,我、我是不是衝動了?”
“怎麼會,你不知道剛纔的你有多帥,多獨當一面。”拍了一記苦笑的蕭天嵐的肩頭,又道:“我很開心,呆子你終於開竅了。”
蕭天嵐聽了這話就只有苦笑,明明他們在說皇父的可怕和不可一世,可他就是說不出反駁的話,領着兩人逛了半天的皇宮,最後在東方透的抗議下,才慢悠悠的到了文房殿。
“小透,我知道你要做什麼,只是希望到時候不要讓大家難做。”蕭天嵐橫身擋在文房殿門口,他必須把話講明。
“什麼做什麼,我只是想看看畫而已。”裝傻,是她的天分。
蕭天嵐失笑:“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白染姑父的肖像不在文房殿。”迎着東方透故作吃驚的眼神,又道:“別忘了,皇父善畫是我告訴阿吟的。”只是被你不小心聽到了。
“那你知道在哪裡?”被人說中想法,東方透只得悻悻然的作罷,一甩衣襬就地坐在臺階上撐着下巴,撇嘴。
“我知道,可是你拿不到又何必。”一把制止要發難的人,蕭天嵐捏着眉心嘆氣,“皇父要的不過是你們對過去的不予追究和盛世的太平,到時你們完全可以……。”看着東方透冷下來的眼神,蕭天嵐打住了話茬兒靜靜的回視,不偏不倚不閃不躲。
遇到個同樣的犟脾氣,東方透有些心煩,語氣有些衝,“十幾年前,生父花自笑生母蘇荏苒與呆子生父白染被害的事,我會追究到底!”這回,換她制止要說話的蕭天嵐和蕭無憂,“你們應該知道,我和呆子之所以在這裡,自是希望事情好好解決。每個人都應該爲他們做過的事付出代價,沒有人是因爲某些原因就該被抹殺!”
她從御歸和龍遺還有穆引時不時傳來的書信裡才慢慢知道的,所有的一切不是沒聯繫,只是被隱藏的深而已。
“逝者已矣……”蕭天嵐還是想要換得這個固執丫頭的體諒。
“不可能!”她不是東方透,同時卻替她活着,或許沒資格在這裡爭什麼,但是她不再彷徨猶豫,追問自己該不該。她只知道,她現在,以後都是東方透。
不再是那個活在遺憾裡的風間月!
“你這丫頭片子,怎麼還是這麼頑固不化,跟誰學的!”蕭無憂有些跳腳,恨不能拿石頭敲暈她。
“當然,很多事情我們還是希望多些‘如果’。”起身,映着漸起的烈陽,東方透步步緩下臺階。
“我會幫你們。”蕭天嵐迎上去重重點頭,這句話,他聽懂了。
“還有本殿。”迎着東方吟質疑的眼神,蕭無憂只是嬉笑着搭上他的肩頭,攀着親戚,“阿吟,別忘了,我們還是表兄弟的,你懷疑我這太不厚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