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一邊細細的尋思,一邊慢慢的走着,不自覺的就走出了大明宮的鳳門。沿途自然少不了有人跟他打招呼套近乎,秦霄耐着性子應付了一陣,終究感覺有些煩瑣了,繞着道兒快步往將作監去了。
邢長風依着秦霄的意思在這裡等他。盧大匠歡天喜地迎神佛一般的接到秦霄,將他領到了正廳旁的私人密室裡。
進屋入眼就看到,一挺一人多高的兵刃插在兵器架上,金光閃閃。秦霄歡喜的將它取了下來,在手上掂了一掂——重量剛好,趁手的鳳翅鐳金鐺!
中間一條奇形錐突如同鳳頭嘴,旁邊兩條鳳尾羽毛一般華麗的月牙勾刃,形狀大體上很像那種三齒長叉,但漂亮了不少。這種兵器,可刺可砍可劈可擋,端的是攻守兼備,但要使喚得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這種生僻的兵器,上了戰場也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秦霄細細的端看了一陣,對盧大匠笑道:“盧大人,這殺人的兵器,也能做得這麼漂亮,不知道質地如何?”
盧大匠一擡眉毛:“秦將軍,這件兵刃,可以說是老夫這輩子,打得最認真的一件東西了,稱之爲寶物一點也不過分哪!十二衛大將軍,皇族王親的人,他們的兵器飾劍,好多都是請我來做,但還沒有哪一件,做得如此認真的。要不,咱們來試試?”
邢長風也興奮說道:“是啊大帥,試試吧!”
秦霄點點頭:“那就試它一試!”
盧大匠領着二人,到了將作監採料坊,指着一塊一人多高的大黑石對秦霄說道:“將軍,這塊是黑鐵石,你便拿它試試!”
“好!”
秦霄將金鐺在手中舞了幾下。活絡了一下筋骨,清嘯一聲單手刺出——看似粗鈍的檔尖,居然就這樣插進了石頭裡!秦霄撥了出來,橫切一鐺,薄薄的鳳尾刃劃過石頭,留下一道深深痕跡。
秦霄心中好一陣歡喜,暴喝一聲猛然一鐺砍了下去,使了一個絞敵兵刃的錯手翻。若大的黑鐵石頓時被打得四分五裂!
回頭再細看一下自己地兵器,絲毫無傷完好如初!
秦霄放聲大笑:“兇器!果然是大好凶器!”
盧大匠滿意的撫着自己的鬚髯笑道:“既是兇器,也是仁器。《法》曰,殺人安人。殺之可也!老夫一生,爲人鑄兵器無數,唯有這一件,最令老夫滿意。一來是它本身的成色優於以往任何一件兵器。再者,能贈予秦將軍這樣的仁人義士,也是它的福份哪!”
秦霄哈哈大笑道:“盧大人,你太過獎了。對了,還有那件軟甲呢?”
“哦,在這裡,將軍請跟我來。”
秦霄將兵器交給邢長風拿着。跟着盧大匠回了私室。
盧大匠極爲小心的打開一個緊鎖的銅盒,從裡面拿出一包用墨色綿布包着地東西,鄭重的交到秦霄手上:“將軍,若說及鎧甲,老夫這一生親手做的也不在少數了。從用於儀仗的華麗明光甲,到最粗蠻地戰陣鎖子甲,都有做過,唯獨沒有做過這種貼身的,而且是全身的軟甲。將軍看看吧。滿意不滿意?”
秦霄抖開包袱,一衣一褲,鐵灰色。約有半指厚薄,柔軟而有韌性。秦霄頓時興趣大起。當場脫掉身上的鎧甲衣服,將這套奇異地軟甲穿上去了。
呵!簡直就像以前穿過的緊身保暖內衣嘛!裡面薄薄的一層軟綿,貼肉穿着極爲舒服,而且彈性極佳!褲子和上身之前,一條鐵黑色的“拉鍊”,居然也能完好的扣上拉攏。頸頭有個翻領可以打上來護住要害脖勁處,也有一條細拉鍊,可以將只露雙眼的頭罩接上去。秦霄感覺,這套連着腳丫子的軟甲穿到身上,簡直就像是21世紀地潛水蛙人了!
盧大匠大笑道:“秦將軍果然是好身板啊!這件軟甲一穿上,全身筋骨輪廓分明,更顯英武啊!”
秦霄也呵呵的笑,心裡想道:緊身潛水服……是挺性感的!要是給MM穿上,就更不用說了。
邢長風說道:“大帥,我看這軟甲,薄薄的一層,能抵禦刀劍麼?”
盧大匠不屑的瞟了邢長風一眼:“小娃娃兒,你別不識貨。除了刀劍,一般和箭矢也難得射穿——除非是秦將軍設計的那種強鐵硬弩!而且,你們看!”
盧大匠擔來一盆水:“將軍不要躲讓!”
然後就將整盆水朝秦霄背上倒去。
秦霄驚奇的發現,雖然感到了一股股涼意,但是自己的身體皮肉並沒有被打溼,這軟甲,還能防水呢,盧大匠,果然是絕世高人哪!
盧大匠得意的笑道:“怎麼樣,秦將軍?”
“神奇!妙啊!”
盧大匠哈哈地笑:“東海虎鯊皮與南蠻鱷皮混合密制而成的,中間綴以三層烏金拉成的細絲網一一將軍請將軟甲取下來,我們再拿刀劍試試!”
“不用脫了!”
秦霄大手一揮,“砍我一刀試試!”
邢長風急道:“大帥,這怎麼行?”
秦霄大笑:“既是防刀劍地軟甲,穿在身上試一下又有何妨——長風你來。用我的佩劍劃一劍、刺一劍試試。”
盧大匠點頭笑道:“秦將軍,果然是大氣豪爽之人。邢壯士,你放心大膽地試吧。老夫以全家老小性命作保,秦將軍斷然不會受到絲毫傷害。”
邢長風猶豫了一陣,但見盧大匠自信滿滿,秦霄不容反駁,只好強嚥了一口口水,抽出秦霄的佩劍,一劍輕飄飄的刺了上去。
秦霄感覺被刺上了有些頂得疼,低頭一看。劍尖抵在軟甲上,還真的沒有扎進去,不由得喜道:“再劃一劍!”
邢長風早已是睜大了眼睛驚奇不已,抽劍而回,反身一劍往秦霄胳膊上劃去,卻感覺像是砍到了包着頑鐵的棉花上,絲毫沒有順當利索的感覺,細細一看。軟甲上居然沒有留下絲毫印痕!
邢長風不禁失聲叫道:“這……太神奇了!”
秦霄歡喜異常,脫下軟甲穿好衣服,對盧大匠說道:“盧大人,這軟甲。我十分地滿意。你即刻開始督造吧!首批製造40件!”
盧在匠皺着眉頭尋思了一陣,緩緩點點頭:“40件問題是不大,可是能經手這種衣物的匠人並不多。要想做得精良,要想做得精良,得要點時間。這樣吧,三個月。三個月之後,秦將軍差人來領軟甲。”
“行!”
秦霄歡喜說道:“盧大人你放心,你的事兒,我一直在心裡琢磨着。這陣子朝廷上的事兒太多,太忙。等太子登基,三省六部的工作恢復正常以後,我馬上找人將你的事兒辦了。”
盧大匠長長一揖:“老夫。多謝秦將軍成全!哦,對了將軍,剛纔老夫看見你的盔甲,是朝廷發的儀仗明光甲吧?上面似乎有了許多傷痕。”
“哦,是地。”
秦霄將放在一邊的鎧甲拿起,“和這劍一樣,是皇帝賞賜的,但都只是好看,用於戰場卻有些不盡如人意。你看。這甲上全是細細的傷痕,劍上也崩了細口。”
盧大匠笑道:“明光甲,是我朝最精良高級地寶甲。一般像您這樣的將軍,都有配備。但是呢。一般來說,都是華麗輕便有餘,真正防禦的效果還不如魚鱗甲這類蠻甲。這樣吧,這套劍甲既然是皇帝賞的,將軍也就將它供奉在家中。真要用時,老夫再爲將軍特製一套如何?就當是回報將軍地謝禮!”
秦霄笑道:“多次麻煩盧大人,怎麼好意思呢!”
盧大匠呵呵的撫髯長笑:“能夠爲將軍打造劍甲兵刃,也是匠人的榮耀,將軍就不必客氣了。這種佩劍明光甲,將作監每年不知要做出多少套。但真正稱之爲精品的,還是出自老夫之手。將軍放心,這趟活兒,我定然將它弄得仔細。”
秦霄自然是歡喜謝過,閒聊了一會兒,領着邢長風離開了將作監。
上了馬車,邢長風笑道:“將軍,上次我們來的時候,這盧大匠倨傲得不行。現在態度全變了呵。”
秦霄笑了笑:“他受制於人有求於我,自然是這樣的態度。不過七老八十的人了,也挺不容易。稍後你私下裡給他送點銀兩過去吧,算是答謝。”
“長風明白。”
秦霄想了一想,現在去左衛率也沒什麼軍務和大事,無非又是好多人來拜訪,挺煩人地,不如回家躲着,順道將德妃的事情,跟李隆基說說,他現在肯定和仙兒他們玩上了麻將。於是叫馬車直往金光門駛去。
到家後,秦霄剛下了馬車,就看到自家大院裡,一個女人焦躁的走來走去,鎖着眉低頭思索,不就是百玲瓏的風二孃麼?
秦霄剛進了大門,風二孃就急急的迎了上來,衝着秦霄就跪了下去:“秦將軍,民女風二孃等您等得好苦呀!”
秦霄叫她站起身來:“風老闆這麼急着找我,有什麼事呀?”
風二孃囁嚅了一陣,吱吱唔唔的說道:“也……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將軍前不久,不是找我來問過消息麼,然後,朝廷裡就發生了……民女左思右想,覺得這事或許跟我沾上了邊兒,加上朝中現在正在肅清二張餘黨。民女心中……十分的懼怕,所以,就來……請求將軍,饒我性命哪!”
說罷又一膝跪了下去。
秦霄心中一笑:呵,你不說,我倒還沒想起來。當初張昌宗,可是託你的鴻福才進了朝廷的。這事要是追查起來,風二孃肯定是死路一條!
秦霄略略地笑了笑:“風老闆,起來吧。你的那些事兒呢,雖然跟二張有某些關係,但也不是什麼重大的罪過。畢竟你地初衷並不是讓他們去犯事。再說了……”秦霄壓低了一些聲音:“你不是可以,去找太平公主求救麼,怎麼就想到來找我這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呢?”
風二孃緩緩站起身來,低聲道:“實不相瞞,民女已經去找過太平公主了。可是……正因爲二張之事,她對民女已是非常不滿,沒說兩句話就將我打發了出來,臨末扔了一句,讓我來找您求情……因爲二張地案子,最初就是您查審的麼……”
秦霄心中暗道:太平公主不罩你了,就來找我嘍?我哪裡知道,你有沒有暗地裡幫着二張幹一些缺德違法的事兒呢?
回頭一尋思,這個風二孃,專門給皇族王公拉皮條,關係網應該很密切纔是。只不過,像她那樣敏感的事情,這個節骨眼上,沒人肯跳出來給他當保護傘吧?咦,我是不是可以找她問一問,韋團兒的事呢?
秦霄將風二孃叫到大堂裡,請她坐了下來,不動聲色的淡淡說道:“風老闆,說實話,我並不清楚,你跟二張的關係究竟是怎麼樣的,有沒有暗底裡幫他們做壞事,也暫時不得而知。不過嘛,現在二張已誅,我也不想太多人因爲某些藕斷絲連的關係受到誅連。我給你一個機會,就看你珍不珍惜了。”
風二孃急切的說道:“將軍請指點迷津,民女一定珍惜將軍給的機會!”
“那好,我找你打聽一個人,問一些事情,你若是回答的好了,自然可以考慮將你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將軍請講!民女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秦霄笑了笑:“宮中有個婢女,叫做韋團兒的,你可曾認識?”
風二孃怔了一怔,點點頭:“認識。在洛陽就認識了。當時她可是皇帝身邊的寵侍,後來因爲……那些事兒,說出來欺君犯上的,民女……也就不敢多說了。”
“認識便好,我不問你她以前的事情。”
秦霄說道:“我只問你,最近幾個月,她有沒有來找過你,或是託你辦一些事情?”
“這……”
風二孃面露難聲,有此驚慌的說道:“這個……也不能說呀!”
秦霄冷笑一聲:“長風,送客。”
“哎等一下!我說……不過將軍,這些事兒可不能外傳呀!千萬不能讓外人知道這是民女告訴您的。不然的話,我就……”
風二孃長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三個月前,韋團兒來找我,說要我幫她……搭個線,結識樑王武三思……”
秦霄笑了笑:“你跟樑王很熟麼?”
“還可以,有過一些……交情。”
秦霄暗笑:交情?看來樑王也找你拉過皮條了?呵,不錯嘛,業務做得蠻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