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到了馬家的時候,馬成乾的老母和正妻,正愁眉苦臉的坐在家裡,一陣陣長吁短嘆。看到秦霄前來,愛搭不理的,態度極是冷淡。
秦霄也懶得理會,單刀直入的對她們說道:“馬成乾的死,我已經調查清楚了。不日就會給你們一個答覆。但是現在,我有一件極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們問清楚。”
馬妻的態度總算是好轉了一點:“我家老爺的事情,大人都查清楚了?那便好!早早砍了那個賤人,讓她死無葬身之地!還有什麼事,大人就請問吧。”
秦霄現在實在是沒心思跟這種女人羅嗦解釋,於是問道:“那個蘇小憐,是個什麼樣的來歷的女子?馬成乾生前,是如何認識她的?”
馬妻忿忿道:“那個賤人!也不知道老爺在哪裡認識的,不過,肯定跟馬三那個混小子脫不了干係。大約一年前,我忍受不了她將老爺迷得七葷八素的不理正事,就暗地裡將她賣了。沒想到,這個賤人居然陰魂不散的又遇上了老爺。這不,冤魂索命吧,將老爺的性命也害了。哎,今後就剩我和老孃了,這日子……”
馬妻又嘰裡咕嚕說了好大一通廢話,秦霄也懶得聽進去了,打斷她說道:“也就是說,你們對於蘇小憐的來歷,也不是太清楚了?那好吧我再問你們,蘇小憐,在城內還有什麼親人,或是熟人沒有?”
馬妻和馬母紛紛搖了搖頭:“我們不是很喜歡她,也沒有整日裡往那別院跑,留意過她。這個,就不是太清楚了。”
看似也打探不出什麼特別有用的情報了,秦霄也不想久留,離了馬家,徑直朝縣衙而去。一路上,仔細的思索道:這蘇小憐的來歷,倒是顯得蹊蹺起來了,還是那個叫陳果的仵作,居然也玩起了失蹤。他的家裡,還有突厥人特製的白藥,葛顯業騎的也是突厥三花馬,他只是籠統的說自己是“胡人”,爲什麼就不肯老實承認是突厥人呢?現在外籍人來大周當官居住,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還有,他也不願意告訴我,與馬成乾認識相熟的事情。他究竟爲什麼心虛隱瞞這些事情?
回到縣衙的時候。天色已晚,前堂已經是空無一人,看來值守的衙役都回家休息了。秦霄來到後堂,卻見這裡圍着好一羣人,舉着一些個火把。李嗣業巨大的身軀立在人羣中,分外醒目。
看到秦霄到來,李嗣業快步走了過來。樂哈哈的說道:“大人,這招守株待兔,還真的是見效了!你看,逮到了一隻老鼠!”
秦霄心裡一陣驚喜:“不會是陳果吧?”
李嗣業愕然的愣了一愣:“還真的就是他!”
李嗣業走到人羣中,一把提起個捆得五花大綁的傢伙。推到了秦霄地面前:“這廝不會什麼武功,可是卻滑溜得像條泥鰍,使的刀子。也是極鋒利短小的仵作術刀。幸好大人早早安排我暗中保護蘇小憐,不然,那個女的還真要被他一刀切斷喉嚨啦!”
果然是陳果!
乾瘦委瑣的身體,一臉的陰氣森森。
秦霄這下樂了:“這倒是有意思了。我只是隨意的下了個套兒,沒想到,居然還能有這麼大的收穫!早知如此,我就不用跑到你家裡去找你了,陳果。”
陳果細細的三角眼瞥了秦霄一眼,悶哼一聲,不言不語。
這時葛顯業也被人從家裡請了來,急忙忙的上前,問清了事由後,對秦霄道:“大人,怎麼將仵作陳果給擒了?現在,該怎麼辦?”
秦霄摩拳擦掌:“好吧,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了。這樣吧,將陳果、蘇小憐,還有那個馬三,這些人帶到一起來。我想,他們之間,一定有某些非常精彩和神秘的故事,可以講給我們聽聽。”
後院正堂前,衙役們將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火把通明。堂內,葛顯業高坐正位,秦霄旁坐一邊,李嗣業和鐵奴分別將陳果和馬三等人帶了進來,然後把着堂門。沒多久,蘇小憐也被李仙惠和紫笛扶了進來,因她身上傷痕較多,就讓她站着,沒有下跪。
葛顯業微偏一下頭,問秦霄:“秦大人,現在,可以開始了麼?下官,從哪裡說起的好?”
秦霄撫着掌,淡定地笑了笑:“葛大人,自然是先將馬成乾的死因一事弄清楚。至於其他的,本官相信,真相自然會慢慢清晰起來。”
原本一直以來,都默不做聲形如死人的蘇小憐,自從進屋見到陳果以後,就變得有些焦慮和急躁起來,時不時的擡眼瞟一瞟綁跪在地上的陳果,雙手緊緊地握着,不時狠狠的掰一掰自己的手指。
秦霄看在眼裡,心裡暗暗的笑:看來,蘇小憐與陳果的關係,果然是非同一般嘛!
葛顯業乾咳一聲:“因辛時已過,按例不便開堂正審,今日就在此先問個頭遍,記錄在案,明日再行正式開堂。本官現已查實四日前受理的一案,馬成乾的死因,是縱慾過度死於‘陰寒淫疾’。蘇小憐有過無罪,不應受律法制裁,予以釋放。明日開堂正審後,蘇小憐,你就可以回家了。”
此言一出,連守在堂外的衙役都“譁”的驚咦起來,齊齊將眼光投向蘇小憐。蘇小憐的臉瞬間變得刷白,渾身發起抖來,看那架式,恨不能馬上找個地洞鑽進去,或是一頭撞死。李仙惠和紫笛左右離她不遠,暗暗的看着她。
“回家?”
蘇小憐聲音乾澀發抖,“我哪裡還有家?”
秦霄雙手一撐座椅扶手,站了起來,施施然的走到蘇小憐旁邊,低聲道:“蘇小憐,不對吧!除了馬成乾,你應該,還認識別的一些人吧,可以依託的人。比喻說,在場的這些人中。或許就有那麼一兩個。”
蘇小憐長嘆一聲。無奈的道:“是,我的確是認識陳果。可他根本就是個郎心如鐵陰狠歹毒之人。枉我一直憐憫他維護他,暗自裡照顧他。沒有想到,到了最後,他居然還不肯放過我……哎,我蘇小憐,居然是造了什麼孽,爲什麼所有人。都不願意讓我過一天安生的日子呢?”
綁跪在地上的陳果猛的一下仰起頭來,兇狠陰鷙地瞪向蘇小憐,咬牙切齒地恨道:“淫婦!假仁假義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淫婦!”
秦霄擰轉身來,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過去,打得陳果一頭撞到了地板上,臉上赫然幾個指印。秦霄冷冷道:“我有叫你說話麼,公堂之上肆意咆哮,可施掌嘴與笞刑。本官親自動手,就不用勞煩衆位衙差大哥了。”
陳果忿然的從地上擡起身來,兇悍的瞪着秦霄,但見秦霄直直的逼視着他,心裡還是忍不住一陣發虛,冷哼了一聲。將頭偏了過去。跪在一旁的馬三,則是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背上都快要溼透了。
秦霄看向蘇小憐。對她道:“蘇小憐,你根本就是無罪的,爲什麼一直不肯爲自己辯駁呢?除了難以啓齒的馬成乾的死因。和你內心的愧疚,我想,更多的是想掩飾什麼吧?說吧,你與陳果,究竟是什麼關係。他今晚爲什麼要冒着這麼大的風險,潛進縣衙來,非要親手殺了你呢?”
蘇小憐緊咬嘴脣,將臉別向一邊,一聲不吭。
秦霄冷哼一聲,轉到馬三身邊,拿腳蹭了他一蹭:“好吧馬三,既然他們都不說實話,那不如,你來講給我們大家聽聽吧。蘇小憐是怎麼到了馬成乾身邊的,她跟陳果是什麼關係。這個,你應該是很清楚明白纔是。”
“是是是,小人……說。”
馬三哆嗦個不停,“大約一年多前,小人陪馬老爺到朔州行商,在賭坊裡認識了陳果。他輸得一乾二淨了準備賣老婆……小人見她老婆長得還算周正,正巧馬老爺實在是膩煩了馬伕人,小人爲了討好老爺,就將他老婆買了下來,塞到了馬老爺身邊……陳果的老婆,就、就……就是蘇小憐!”
蘇小憐忿然轉過頭來,低喝道:“你!馬三,你這個小人!你答應過,不說出這些事情的!”
馬三的臉皮顫抖了一陣:“蘇小憐,你這女人,也實在是太傻了。事到如今,還值得爲陳果這樣的卑鄙無恥的小人掩飾麼?連我都看不過眼了!——後來馬老爺對蘇小憐很是寵愛,將她接到了老家河南養在別院,做了小妾。可是陳果這廝,卻又陰魂不散的追到了這裡來,一有空子,就跑來騷擾蘇小憐,還敲詐錢財……蘇小憐真是個蠢女人,儘管陳果都把她賣了,居然還一直憐憫他,暗地裡照顧他,揹着馬老爺任由他時不時的鑽到自己房裡,行苟且之事。”
陳果大怒,啐了一口道:“馬三,你放屁!至從在朔州分別後,我就再連蘇小憐的手都沒有碰過了。苟且,我跟你娘苟且還差不多,生出了你這個歪瓜裂棗!你纔是卑鄙小人,瞞着不告訴馬成乾,說蘇小憐是從我這裡買來的,卻將她打扮成良家閨秀介紹給馬成乾。還常常敲詐蘇小憐,馬成乾賞她什麼東西,你都要暗地裡分一半,並不時的騷擾於她!我呸!”
秦霄聽得一陣好笑:看來,這幾個人的關係還挺複雜的,暗地裡的交易和約定,也還不少嘛!
“陳果,你又要找抽麼?”
秦霄低喝一聲,陳果馬上閉了嘴。秦霄擰着陳果的頭髮,將他的頭擡起來,冷冷道:“陳果呀陳果,你這個大老爺們,爲什麼心思那麼歹毒,要害自已以前的女人呢?再怎麼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她當時也沒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吧?是你自己好賭成性,泯滅良心的將她賣出去的。怎麼,反過來又怪她麼?再說了,我看蘇小憐暗地裡對你還不錯嘛,時不時的送些東西給你。你房裡的突厥白藥,應該就是她送給你的吧?”
陳果臉上閃過一道驚愕之色,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正在這時,沉默了許久的蘇小憐,開口說話了:“秦大人,你不要再問了。陳果,馬三,還有我這個賤女人,都不是什麼好貨色。你一併治罪吧,就當馬成乾,是被我們合謀害死的好了。”
“你……你胡說什麼!”
馬三急了。
“賤人!淫婦!我真恨沒有早早殺了你!”
陳果咬牙切齒。
秦霄掄起大巴掌,每人賞了一個耳刮子:“你們都給我安靜點!沒問你們話,就少嚷嚷!蘇小憐,你說吧。你們這些人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蘇小憐已經面如白紙,神情落寞之極,緩緩說道:“我和陳果,是結髮夫妻。一年多前,他輸幹了賭本,將我賣給了馬成乾。本來我是恨死了他的,可是,卻又忘不了他。後來,他居然到河南縣來找到了我……當時他身無分文,都快要餓死了。我可憐他,就給了他錢財,讓他謀個事兒做。他卻要我再跟他私奔而去。呵,這怎麼可能?就算我心中還對他存着一份昔日的情誼,那也是不可能的了。馬成乾對我很好,很寵愛。他見我在突厥邊境那邊住了很久,很習慣和喜歡那邊的一些物什,就常常捎帶一些回來哄我開心。那些突厥白藥,就是馬成乾帶來的,然後,我將他送給了在當仵作的陳果。”
秦霄聽完這些話,強忍住火氣,對陳果道:“陳果,你明明知道馬成乾的死因,爲什麼隱藏不報?難道,你真的惡毒到了這種程度,忍心看着你以前的女人,忍受酷刑,甚至還有可能被絞首麼?”
陳果放肆而又悽然的大笑起來:“秦大人,換作你是我,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另外一個男人捉到牀上任意的姦淫,而你自己的女人還發出一陣陣的浪笑,你會受得了麼?我恨不能,親手殺了這對姦夫淫婦!幸好天公作美,讓這馬成乾居然死於陰寒淫疾,哈,哈哈!實在是大快人心!還有蘇小憐這個淫婦,我就是要看着她被打得稀亂,然後生不如死!”
原本靜立在一旁的紫笛,忍不住跳腳道:“秦大人,抽他!抽死他!滿嘴噴糞,這是說的什麼屁話!”
李仙惠狠狠將她按了下來,但是臉上也是一陣怒意盎然,恨恨的瞪着陳果。
沒想到秦霄非但沒有動手抽陳果,反而“呵”的一聲笑了起來:“不錯嘛,陳果。你的小心眼,還真是有點特色。不過,我更加關心另一個問題:剛纔你自己說的,馬成乾死的那晚,你就在他們房外偷窺,而且目睹了當時的一切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