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這運氣來了,還真是門板也擋不住。
秦霄現在覺的,這兩句話,實在是太對了。
按理說,他現在是東宮左衛率大將軍,應該住在東宮左率內府,和太子李顯同居千太極宮安上門大街附近。但他現在已是御史,四品臣工,理應有獨立的居所。但是,像他這樣資歷短淺的四品小官兒,除了官居要職,或是在朝中後臺很硬的,吏部一般是不予安排府第的。一般像這種京官兒,都是住“宿舍”(比如說,東宮左率內府)或是自己掏銀子,在長安城的百餘個裡坊裡,自己找宅子安頓。
這長安的宅子,可是好找的?雖說有百餘個裡坊,每個裡坊大的有七八十萬平方,小的也有數萬平方,都高牆圍起,做成了現在的居民小區的式樣,可是長安現在可是人口百萬的巨型都市,光外國人估計就超過了十餘萬,住房,是很緊張的這架式,跟現在大都市的住房狀況,還真是有的一比。
說巧不巧,還正好有個戶部侍郎秩仕歸田,告老還鄉去了。空出了一棟宅子,位置就在城西的金光門和西市之間,萬金難求的黃金的段呀!
武則天金口一開:“那棟宅子,吏部剛剛接管了過來,空了不到兩天,打主意的人就多了去了。算你運氣好,朕無意間聽聞了此事,賞給你吧。原本你應住在東宮左衛率內府的,但因你又是御史外臣,還是自己弄個府第吧。”
秦霄樂了:這可真是個好東西呀!在長安這的方,弄套“商品房”可不單單有錢就能解決的事兒了,至少要花費很大的一番功夫。
秦霄歡喜謝恩,看到上官婉兒偷偷朝自己擠眼睛,心裡明白了:肯定是這小娘們,向皇帝建議將空宅子賞給我的,要不然,皇帝怎麼會留意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呵,皇帝身邊有個人打招呼,還真是好處多多哪!
太液亭裡河風清清,涼爽怡人,也難怪武則天心情會出奇的好。一直都是笑意濃濃。打賞了秦霄一大堆東西后,武則天開口說道:“秦霄啊,你年紀也不小了。現在你父母雙亡。沒了父母之命,就讓朕給你作主,許一門親事怎麼樣?太子李顯的愛女,安樂郡主李裹兒,正當二八妙齡,我欲將她許配於你,讓你當個君呂馬。你看怎麼樣?”
武則天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讓秦霄心頭炸響了一個睛天霹靂!
取郡主?開什麼玩笑!
還是李仙惠的親妹妹,大約就是那個歷史上最臭名昭著的李裹兒——這玩笑也開的太大了!
本來麼,這唐朝的公主、郡主就不是好惹的。當他們的男人,首先要習慣戴綠帽子,而且很有可能是“批發”的;然後,還要學會裝孫子,裝聾作啞……唐朝的王室貴族。大約是有鮮卑的血統,對於男女之事,遠不如中原的其他大戶豪門那樣拘禁,比較開放。公主、郡主們。養養面首男寵,那是極平常的事情。沒成親待字閨中的一些公主、郡主,則是喜歡出家當道姑、尼姑。美其名曰‘戴發修行’,除了崇尚佛、道。其實也有許多是爲了擺脫皇族條規的束縛,更多的接近異性,鬧一些香豔的“趣事”比如說“太平公主”的名號來歷,就是取自於她幼時修行的“太平道觀”還有,唐朝的公主、郡主們,似乎特別熱衷於政治,爭權奪利耍的一派刀光劍影。而她們的“夫君”們,則有許多當了犧牲品……
秦霄的腦子飛速旋轉,想出了一個應對之策:“回薰陛下,微臣母親新喪,當爲之守孝三年……微臣已尊帝命,沒在彭澤守墓,而是入仕爲官,還請陛下體諒下情,目下,實不適合論及婚嫁,以免授人笑柄……”
武則天微皺了一下眉頭,隨即輕笑道:“既然如此,也就罷了。此事,朕倒是忽略了百行孝爲先,就先由的你吧。”
秦霄連連謝恩,心中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不過,這李仙惠,倒是這些公主、郡主中的一個特例,似乎還沒有聽聞過,任何關於她的不好的傳聞;只要是認識她的人,沒有不誇說她品行淑端的。嗯,所以說,運氣,真的很重要,嘿!
秦霄看到,侍立在旁的上官婉兒,掩着嘴,強忍着笑意,眼神裡春波流轉,直直的盯着他。
秦霄裝作不知,正襟危坐目不斜視,聽武則天訓話。
武則天最後說道:“秦霄,在京爲官,不比在江南那種的方巡獵檢視。其中的區別利害,你自行斟酌去了。準你三天假期,好好安置下來。三日後的早朝之上,朕開旨宣賞,到時候你就要正式到東宮走馬上任了。這段時間,你自己好好準備一下。好了,你去吧。”
秦霄拱手而退:“微臣告退……”
“朕也正欲回宮。婉兒,你順道領秦霄出去吧,讓他這個皇城禁率的大將軍,也熟悉一下大明宮內的情形。稍後,你再在紫震殿來伺侯。”
上官婉兒歡喜領命,樂顛顛的跟在秦霄後面,出了太液亭。
路上,秦霄笑問道:“我被打賞,你這麼的意開心做什麼?”
“那還不是我的功勞!”
上官婉兒笑嘻嘻的道,“怎麼說,你也是‘我的人’了,我當然要照顧你啦!別的不說,金光門那兒的‘秦府’,我可是要當仁不讓的佔一半兒!”
“呵!”
秦霄笑道,“照你這麼說起來,我倒成了吃軟飯的了?”
“吃軟飯?”
上官婉兒的眼睛裡冒出兩個大大的問號,“什麼意思?”
“咳……意思就是,我牙口不好,只能吃,煮的很爛的米飯。”
上官婉兒幾乎變成了一雙鬥雞眼。疑惑不解的問道:“怎麼沒事說起這八竿子搭不着的話?算了,我可先說好了。這秦府之內,可要隨時安頓一間上好的臥房給我。我一有機會出宮,就去你那裡玩,嘻嘻!緊挨着西市呢,多熱鬧的地方!”
秦霄笑道:“這算是敲詐麼?”
“不是。”
上官婉兒言辭灼灼,“根本就是光天化日之下的攔路打劫。”
“好吧。”
秦霄哈哈大笑,“恭喜你,打劫成功了。歡迎你隨時來玩,好吧?”
二人且聊且走。不自覺的已經出了含元殿,到了丹鳳門前的御橋。身後一人,居然騎着馬走過了二人身邊。回首輕挑的說道:“喲,上官大人,這是跟誰聊的這麼投機呢?”
上官婉兒忙行禮鞠躬:“婉作拜見武將軍……這位,是陛下欽封的東宮左衛率主率大將軍,御史中叢秦霄。婉兒奉旨領他出宮。”
秦霄見上官婉兒對眼前此人也畢恭畢敬,知道他來頭不小,依樣畫葫蘆的行了個禮:“見過武將軍。”
“哦。你就秦霄啊,挺有名兒,早聽說過了。”
馬上的那個“武將軍”悠悠然的拿馬鞭輕輕敲打着華麗的馬鞍,不屑一顧的說道:“左衛率主率,正四品上吧?也是本將的屬下。記到左金吾仗遼來拜個籤,新來的嘛,別沒了規矩。本將諸事繁忙。先行一步了。”
說罷,甩了甩馬鞭,頭也不回的走了。
秦霄看的清楚,這個什麼武將軍。生的矮小委瑣,樟頭鼠目,卻是騎着雄壯高大的駿馬。身披華麗炫彩的愷甲,還真是有沐猴而冠的架式。到“金吾仗院”來畫籤?不用想。這人肯定就是現在任左金吾大將軍、統率北衙的千騎使、羽林衛大將軍——武魏宗無疑了!
上官婉兒悄悄擡了擡手,略指了一下前面的武魏宗:“他就是武魏宗,皇帝陛下的侄兒,現在北衙皇家御率的大將軍。秦霄,你可千萬別的罪了他。他可是出了名的小肚雞腸畦毗必報,而且心狠手辣,人人談之色變!”
秦霄微笑:“多謝婉兒,這個武將軍,就是衛王李重俊的死對頭吧?我聽說,衛王現在統率南衙兵衛率,跟他這個北衙大將軍,時時暗的裡卯着勁。”
上官婉兒急急擺手:“你千萬別摻合進來!人家都是皇親國戚,你可什麼都不是。鬧出事兒來,遭殃的肯定只能是你!”
秦霄笑道:“明白,收到。與君一席話,真是勝讀十年書呀。上官大人,卑職該如何感激你呢?”
“感激就免了吧!”
上官婉兒極是大方的一擺手,笑嘻嘻的說道,“不說了麼,你都是我的人了,我照顧你,是應該的,你現在升官發財了,別忘了我這個老主人才好。”
“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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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我發現……”
秦霄忍住笑,故作一本正經,“你除了才華橫溢,詩文稱絕,原來扯淡也挺在行的。”
“……”
上官婉兒無語了好一陣,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是,本大人,最愛的,可就是扯淡了。你還不知道麼?現在不如就扯扯吧,你這八十萬貫,該如何來花?你不會,真的拿去賜濟災民吧?”
秦霄嘿嘿笑道:“皇帝陛下都說了,哪裡輪的到我去賜災,這不是越殂代庖麼?這些錢財,秦霄就暫時,代傑保管,呵,代爲保管着吧。”
上官婉兒掩嘴偷笑:“你別篷嘴啦!其實,這筆錢,我都動用了一批了。”
“啊?”“嘻嘻!”
上官婉兒笑道,“從鄂州回來的時候,跟衛王聊天時說起,他當時就說了,這筆錢,遲早是你的。前些日子戶部空出了那棟宅子,我本想自己拿來用的,一想我畢竟是宮中女官,在外面置宅子恐有人非議,於是就在皇帝陛下那裡,替你做了個人情,將它討了來。然後呢,這兩日,本大人的了些空閒,跑到西市,幫你僱了些僕役丫鬢,購置了全套的傢俬用品。嘻嘻,至於這些錢嘛,自然是從那筆橫財裡面挖出來的,我上官大人可是兩袖清風,沒錢給你貼進去。”
秦霄嘖嘖的搖頭:“原來如此……婉兒,你下行可真夠快的啊。我怎麼感覺,你像我的管家婆了呢?”
“你好大膽,秦霄!”
上官婉兒故作懾怒,“本大人可是負責皇帝起居,伺侯她老人家用墨批奏摺的,你居然說我,是你的管家婆?不過你放心,這些話本大人先替你擔待了,不上報皇帝。不過嘛,作爲回報,你那個秦府裡的西跨院,可給替我留着。”
秦霄大搖其頭:“還真是搶劫……而且,是有目的、有預謀的搶劫!”
“嘻嘻,這叫劫富濟貧!誰讓你爲富不仁呢!”
上官婉兒笑的不亦樂乎,“兩日的時間太短,我也沒什麼時間一直在宮外,沒料理出什麼名堂來。記着呵,西跨院,除了我,別的人都不許住進去!平日裡,多差幾個丫鬢僕役打掃整理,別弄的像荒廢的雜物堆了。”
“……”
秦霄有點發愣了,這算是‘非法同居’麼?“知道了,管家婆……”
二人已經走到了丹鳳門前,上官婉兒還在連連叮囑:“別忘了,秦府裡,我要那棟西跨院兒,要有個小花園,寒冬賞梅,夏秋銘茶。還要有小橋流水,假山屏峰,和楚仙山莊一樣的太湖石塑。你現在發了橫財了,別說打理不出來哦?不然我可是會生氣的!”
秦霄呵呵的笑:“知道啦,上官大人吩咐的事情,怎敢怠慢。打理好了之後,專程請上官大人前來遊玩。”
上官婉兒眨了眨眼睛,擡頭看了看城樓,很是不捨的說道:“丹鳳門到了,你自己出去吧。出了大明宮,太極宮那邊的路,你自己熟悉吧,我也要回紫震殿伺侯陛下了。”
秦霄笑首拱手回揖:“那便再會了,上官大人。”
走出沒幾步,又聽到上官婉兒在背後輕喚:“記的呵,我叮囑的事兒,可別忘了!”
秦霄回頭,看着上官婉兒,二人會心淡然一笑,各自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