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大軍逶迤而行,第二天晨曦初露時,渡過了渭水,直望長安。
所有人的心臟,都突突的跳了起來。興奮與狂熱化作手心裡的汗水,層層的溢出來。瀰漫而起了黃沙風塵中,似乎裹着一層濃濃的殺氣,令人窒息。
郭子儀送完了信,已經拍馬而回迎上了大隊,面露喜色的衝秦霄豎起兩個手指。這是秦霄在特種營裡常用的手勢,一個V形的勝利標誌!
就在昨天深夜,消失了月逾的邢長風,終於派人送來了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長安情報:長安九城緊閉,許進不許出;六街戒嚴,五萬府兵日夜輪流巡哨;數日前的正月十五,韋后與武三思爲李顯發喪,於靈樞前扶少帝李重茂登基,改年號作唐隆。另外,田珍已經追上了太子李重俊,一路暗中護送往嶺南春州而去。
大軍離長安城東十里外屯住,秦霄下令擺好陣勢拉起帥帳,只待韋溫前來,另讓崔湜這個替死鬼立在中軍點將臺上,等着韋溫來,檢閱,軍隊。
剛猛的東風,颳得中軍陣營裡的鼓角自行嗡嗡作響。數萬人馬整兵秣馬嚴陣以待,威武莊嚴之師,就等着那一刻的到來,開始扭轉乾坤的壯舉。
一個時辰後,西面煙塵揚起,數百騎朝朔方軍跑來。崔湜居然有些歡喜的叫道:“來、來了!韋溫來了!大將軍,卑職完成了任務,將韋溫引出來了!”
一副文弱書生樣的韋溫,也裝模作樣的穿了一副華麗的鎧甲,帶着數百名親信爪牙跑到了朔方軍前。奇怪的氣氛讓他感覺一陣怪異。正有些猶豫不決,朔方軍中散開了一條道兒,兩隊兵馬分開左右,三百六十名長角手,嗚嗚的吹響了號角。前軍將士大聲喊道:“恭迎大都督!”
韋溫這才心下釋然,傲慢的揚了揚馬鞭:“衆將士,隨我進寨。這個崔湜好不無禮,居然不親自出寨來迎我。莫不是真把自己當成大元帥、大將軍了!”
一行數百騎張揚的沿着兵甲布成的過道跑進了中軍,韋溫志得意滿地看着莊嚴威武的軍姿,不由得暗自慶幸,手上居然沒來由的多了這麼一支善戰的野戰軍隊,好福氣呀!
離點將臺還有數十步,韋溫看着執戈立戟的中軍鐵騎,突然莫明其妙的感覺一陣心驚肉跳。似乎每個人看向自己的時候,都有那麼一點不懷好意……崔湜那個傢伙,也像個白癡一樣的呆立在點將臺上,居然也不上來迎拜!
韋溫跑到點將臺前。正準備高聲斥罵崔湜。不料點將臺邊緩緩走出一騎,金袍金甲正毫不避諱的朝自己走來。
韋溫身旁跟着的幾個將校頓時大怒,厲聲喝道:“大膽!你是何人,居然敢犯大都督車駕。還不下馬拜倒!來人,將他拿下!”
四周地朔方軍不爲所動,反倒對這幾個將校和韋溫怒目而視。
韋溫不可思議的眨了幾下眼睛,頓時臉變得刷白。指着秦霄驚慌的叫道:“你、你是秦霄!你怎麼會在這裡!”
秦霄一臉殺氣的冷冷看着韋溫,緩緩伸手去抓腰間地風雪刀刀柄。
韋溫身邊地護衛頓時嘩啦啦的圍了過來,拔出刀來將韋溫團團擋在覈心。
秦霄緩緩拔出刀來,輕吟而刺耳的出鞘聲,讓韋溫一陣膽戰心驚,大聲叫道:“秦霄。你想幹什麼!你要造反?”
秦霄的刀,微微揚起,斜指長安。冷漠、低沉、憤怒的說道:“韋溫,你助紂爲虐禍害天下。弒君竊國罪不容誅!今天,本將就替天行道。取你狗命!”
中軍鐵騎一聲怒吼,齊刷刷的將漆槍平刺開來,將那數百名護衛團團圍住。
韋溫險些墜下馬來,歇斯底里的叫道:“反、反了,全反了!秦霄,你這個反賊!要被誅九族的!”
“哼!”
秦霄策馬上前,朝這幾個甕中之鱉逼近:“本將沒空跟你嚼舌頭——韋溫,還不快來受死!”
說罷,秦霄一聲厲喝就朝前衝去!那幾個護在韋溫身前地騎兵急急的揮刀去砍,只見眼前一道白光一閃,手中的橫刀就只剩下了一截,殘斷的刀刃發出咣噹的脆響,落到了地上。
“擋我者死!”
秦霄大喝:“韋溫謀逆,與衆人無干,願降者免死!”
那數百名騎兵知道大勢已去,又久聞秦霄“戰神”大名,哪裡還敢羅嗦,紛紛落下馬來扔了兵器,束手待縛。
韋溫嚇得馬鞭都掉到了地上,面如土色的大叫:“你、你們這羣廢物,居然跟着秦霄謀反!”
驀然間,眼前一道金光閃過,韋溫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自己已經被秦霄從馬鞍上拎了起來,騰空地四腳亂踢,驚慌的大叫。
“帥旗使何在!”
秦霄橫眉怒喝,嚇得韋溫心膽俱碎。羅羽楓掣着帥旗拍馬跑到秦霄跟前:“大將軍!秦字大旗,等這一刻多時了!”
“韋溫,你這狗賊,今日也算有了一點用處!”
秦霄大聲一喝一刀朝上揮出,將韋溫的頭臚砍得飛起。如柱的鮮血從韋溫地脖頸噴射而出,灑到帥旗之上,紅黃相映,鐵血猙獰!
秦霄心中大喜:狗賊,那天在長安城邊羞辱我的時候,沒想到也會有今天吧!
秦霄將韋溫地屍首像麻布袋一樣的扔到了地上,頭臚早已被幾個軍士砍作了肉泥。站在點將臺上的崔湜兩腿一軟就癱倒下去,翻着白眼吐起了白沫和黃綠的膽汁。李嗣業厭惡的跑過去將他提起來,左右扇了幾個耳光,居然毫無反應。一探鼻息,居然斷氣了。
李嗣業大叫:“我呸!狗日的居然被活活嚇死了!”
秦霄輕蔑的冷哼一聲,下令道:“帥旗已祭,大家都掛上白孝,以奠陛下!將士們,現在離長安僅有十里之遙,我們先不要打草驚蛇。將這幾個韋溫的親隨都給我綁了。剝下他們的衣服,拿上韋溫的南衙令牌,回長安傳令。就說大都督親率大軍進長安戍衛,下令長安東面的通化、春明、延興三門大開,讓大軍進城。只待入夜之後,長安城中煙火炮起,就揮軍殺將進去,響應楚王政變!”
“是!”
朔方軍七軍,瞬間集結變陣,所有將士都在頭上繫上了白色的綿布條。以示爲中宗李顯掛孝。萬雷、李嗣業和秦霄,各領一部,分開五里,直指長安三門。略作了休整調配之後。軍中全將士全都飽食了一餐。日暮時分開始朝前推進。
秦霄自領中軍,帶着兩萬騎兵往春明門而去。郭子儀依舊扮作了傳令小卒,帶着幾個親信,拿着韋溫地大都督魚符將令,先到長安報信去了。
秦霄濃眉緊鎖,看着逐漸近了的長安城,心跳的頻率已經逐漸加快,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那柄鳳翅鈉金鐺。被他大手捏在手中,手指關節都有些發白了。朝旁邊略看了一眼,墨衣嬌好的面容上,也因爲緊張和肅殺,變得冷豔異常而且有些扭曲,不由得又對她擔心的說道:“你不聽話。又是要跟來。每次打仗,你都要受傷……這次,你緊跟着我,寸步不許離開!”
墨衣有些慚愧的咬着嘴脣。輕點了幾下頭:“這次不會的了……”
盛世都城,巍然屹立的長安城牆——春明門!
近在咫尺!
城中跑出一隊人馬拿着火把站到兩旁。當中二騎從中間跑了出去,遠遠看到,的確是“韋”字大旗,當先一人,也穿着韋溫的盔甲,於是毫不生疑地帶着幾人跑上前去。
二將跑到大隊前,拜倒在馬下:“末將韋播、高嵩,恭迎大都督回城!”
突然,長安城中傳來一聲號炮巨響,驚天動地!
韋播和高嵩正感覺有些疑惑,爲何沒有聽到韋溫說話叫他們起來,此時聽到那一聲巨炮聲響,不由得大驚失色!
正在這時‘韋’字大旗突然被摁倒在地,大軍從蹭分開一條道兒,火把之中一騎金甲長鐺飛馬而來,頭盔上還束着一根白條綿布,瞬間就撲到了二人面前。馬上那人怒聲喝道“無名小卒,認得大將軍秦霄麼!”
二將頓時魂不附體的大叫起來,聲音方喊出一半,秦霄一鐺呼嘯着削了下來,韋播頭臚搬家,高崇更是連頭帶肩被劈作兩半。
二人的屍體,倒在了地上,瘋狂的抽搐!
秦霄雷聲大吼:“殺進長安,血洗南衙,攻佔皇宮!”
唐軍早已如同拉得滿弦地弓弩,此時放開弦來,呼嘯着就朝明春門衝殺而去!
滾滾地鐵騎,如同奔閘而出的洪水怒濤,朝長安襲捲而來。
與韋播等人同時出來的一些士卒,措手不及的早已是嚇得魂不附體,大聲叫喊道就朝城門跑去。城門之上的士兵們也頓時大亂,有人大喊起來——“關上城門,關上城門!”
巨大寬厚的城門,平日裡是堅強的護盾與威嚴的象徵,這時候哪裡來及馬上關上!
秦霄飛馬當先,身後緊跟着白衣亮甲地墨衣和帥旗,早已殺到了城門邊,幾個跑得慢的小卒早已慘被分屍。
秦霄衝到城門過道中,左右揮鐺下去,幾個跑來關門的卒子慘叫着例地,其他的人頓時作鳥獸散鬨堂跑了。
淡金馬狂傲的人立而起,嘶聲長嘯,秦霄揮舞着手中的鳳翅鏢金鐺,恍如天神降臨,怒聲大吼:“秦霄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正如潮水一般圍攏過來地南衙士兵,被這無可匹敵的氣勢嚇得退了幾步,倉皇失措。
秦霄絲毫不給他們喘息和回神的機會,拍馬一聲長嘯,揮舞着那把絕世兇器就殺進了人堆裡。身後的朔方軍鐵騎馬蹄飛快,踏着長安城地石板道發出密積的驟響,巨大地吶響聲彷彿就要喚醒這座已經陷入了昏睡之中的盛世帝都!
鐵與血的瘋狂,開始洗禮陰霾和妖氣縱橫的帝都,殺出一個太平盛世!
秦霄已經沒有了太多地時間去思考,一雙眼睛已經佈滿血絲,腦海裡只剩下一個“殺”字!
就如同一年前。在靈州大戈壁上那一場如火如荼的殺伐!
春明門前,春意全無,只剩一派刀山血海的殘酷殺戮,鳳翅鈉金鐺的冷凜殺氣,不停的掠奪着韋氏簇擁者的生命!
質地優良的明光甲,映着火把的光芒朝秦霄衝殺而來。秦霄眼角斜挑,餘光看到了來人——“還是個將軍!”
秦霄一鐺砍翻了纏在身邊的幾個小卒,朝那將迎上去!
來將身後,又是“韋”字將旗。秦霄看到這個“韋”字已是滿胸怒怨,也不跟來將搭話。一鐺就猛刺了過去。
來將正準備和秦霄過上幾招耍威風,不料還沒來得及揮刀砍出,胸間早已被那鳳翅錙金鐺穿了三個透明窟窿,嘴裡就噴出濃血來!
秦霄怒聲大喝。一挺鐺。將來人從馬上提了起來,狠狠的甩了開去,砸翻了好幾匹戰馬和兵卒!
那個掌敵旗地旗使和中軍護衛頓時嚇得哇哇大叫起來,哪裡還敢上來跟秦霄過招,拍馬就朝後退去。
“這殺是哪個姓韋的?”
秦霄暗自尋思——“管他呢!姓韋的,殺一個少一個,都該死!”
與此同時,通化門的程伯獻、王易從和延興門地李嗣業、萬雷。也紛紛率領大隊順利殺進了長安。長安城東,已經變作了一片殺場!正在城中各街各道巡視地南衙府兵,聞訊迅速朝東門殺撲而來。原本還算開闊的長安街道,被屍體與殘馬填塞,變得有些擁擠不堪。
秦霄始終一馬當先,墨衣和帥旗緊緊跟隨。郭子儀也回到身邊,綽上了方天畫戟。四騎帶着身後的一支騎兵如同破冰鉅艦,莫可阻擋殺盡了春明門附近本就不多的南衙護衛,穿過東市。踏上了朱雀大街,直接面對皇宮!
正在這時。從四面八方趕奔而來的數萬南衙府門,與秦霄的人馬迎頭相遇!
秦霄立馬怒嘯:“擋我者死!兄弟們,血洗南衙,攻奪皇宮!”
百餘米寬的朱雀大街上,頓時開始了一陣血火拼殺!
昔日走商閒逛的華麗大街,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寒閃地刀劍,慘叫的人羣,野獸一般的嘶聲大吼,讓躲在家中的數十萬長安居民,瑟瑟發抖,以爲魔鬼跳出了地獄,來到人間。
秦霄面對着潮水一般涌來殺不盡絕的南衙府兵,一時又進入了瘋狂狀態,眼前只剩下了想殺死他,和自己想殺死的人!唐軍?他們是唐軍麼?
上了戰場,就只有敵人!
殺!
飽飲突厥人鮮血地鳳翅鐳金鐺,開始收割南衙唐軍的生命。冷酷、絕情、霸道,兇殘!
帝都的妖氣要清除,就要大量的鮮血和大量地亡魂!秦霄胸中的那隻兇獸,聞到了血腥地味道,變得狂暴與猙獰,讓他完全變了一個人!
什麼金甲戰神、什麼中原狼魔,根本就是一臺殺戮的機器,無可匹敵的霸道凶神!
長安南衙之中,本來就沒有可以與秦霄匹敵的對手,此時一羣蝦兵蟹將圍攏過來,簡直沒有一合之將,紛紛慘死於秦霄的鳳翅錙金鐺之下。
墨衣與郭子儀這對左右雙煞,也絲毫不比秦霄含糊多少,殺人如麻,無不望風披靡!
有這樣鋒利的箭頭,中軍二萬鐵蹄迅速的將撲來的南衙府兵洞穿,殺得千瘡百孔星落雲散。
北面與南面二門的程伯獻與李嗣業,也迅速的趕了過來,從六道街市裡橫殺而出,將南衙大軍分割成數塊,形成了一個個局部的屠殺場。
士氣如虹的朔方野戰軍——將如虎,兵如狼!
失了主帥和將軍氣勢全無的南衙,如何抵擋?
一時間,南衙兵敗如山倒,潰敗的速度遠遠出乎秦霄的預料。五萬人馬,已有萬餘橫屍在長安各條街道之上,所有韋氏領軍將領,幾乎全部陣亡當場!
見南衙已經羣龍無首,秦霄立馬大喝:“韋氏謀逆,與他人無干!投降者免死!”
畢竟都是大唐的軍人,其中一些,或許之前還在戰場上並肩戰鬥過。南衙的這些軍人,也都是識相的,知道大勢已去而且宮中喊殺之聲震天,又是要政變了。眼下秦霄率領的這支部隊,是南衙無論如何也打不贏的……
頓時,唏拉拉的兵器落地之聲響起,大量南衙士兵開始棄械投降。
秦霄朝北面皇宮看去,太極宮朱雀大門緊閉,城樓之上燈火搖晃,宮中金鼓震天,肯定是李隆基已經從大明宮玄武門殺進皇宮了。
事不宜遲,秦霄馬上下令:“李嗣業與程伯獻,率部收編俘虜。中軍隨我殺奔皇宮,援助楚王!”
朱雀大街上的戰鬥,比想象的結束得還要快。秦霄親率人馬朝朱雀門殺去,大門緊閉,城樓之上弓箭手林立,有人大聲喝道:“大膽秦霄,竟敢謀逆造反!”
秦霄仰頭一看,是接替了自己空缺當上了北衙大都督的韋元那廝!
秦霄大怒不已,搭箭上弩手臂一揚,三絃臂弩就要去取他狗命,不料韋元的人頭突然從城樓之上掉了下來!城樓之上頓時一陣混亂,喊殺之聲大起。
朱雀大門輒輒的打開,邢長風手執純均寶劍立在門下,大聲道:“大將軍,請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