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送走了高陽公主後,才鬆了口氣似的回房休息。可是躺在榻上,卻翻來覆去地歇不安穩。
她的心,很亂。
她不懂什麼是愛情。
上輩子的時候,她之所以會成爲孤兒,便是因爲她有一對愛情至上的父母。父親死後,母親根本不顧才九歲的她在異國他鄉要怎麼生活,徑自在她面前殉情而死。
從那個時候起,她應該就是害怕愛情這個東西的。所以,即使曾經有很多人追求過她,她卻從來沒有過心動的感覺,更有甚者,當察覺到或許會喜歡的時候,她便會選擇逃離,她就是這樣回的中國。
如今,面對晉王的時候,她每每都會失措。她從晉王的眼中,看到了那種讓她熟悉又害怕的光芒,那是她在曾經的父母眼中看到過的。於本能來說,她是想逃離的。可是理智又在告誡她,不可以!這個機會,她要抓住!
她喜歡晉王嗎?她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可是那個答案在顯而易見了,喜歡,也僅止於喜歡而已。李治於她,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人,在利益面前是隨時可以被捨棄的……對這個少年,她願意付出信任,卻沒有愛!
愛情是什麼?如果有人問永寧這個問題,她會毫不猶豫地回答——那是種不顧一切的瘋狂!而她的人生裡,沒有不顧一切的恣意,也同樣不需要有瘋狂的存在。
所以,可以許諾在一起,但,她無法承諾愛情。
偶爾想起,對晉王,會覺得有虧欠,會想要回報,但是,那回報,也不包括愛情……
永寧腦海裡不斷地浮現出幾年來與晉王相處的片斷,心,真的亂了。
接下來的幾天,相對平靜。晉王與永寧同乘一騎、招搖過市的消息,很快被晉王陪長孫婧去普光市上香的消息給蓋了過去。
盧夫人的心情忽憂忽喜的,但永寧卻仍舊一副波瀾不興的樣子,該幹什麼幹什麼,似乎一點都不在意晉王與長孫婧的事一般。
這天永寧正在乾元觀聽袁天罡論道,就見房遺直額頭沁汗地闖進了靜室。
“大哥,你這是怎麼了?可是家裡出了什麼事?”永寧先是一驚,然後趕緊遞了塊帕子給房遺直擦汗。
房遺直又怒又驚地看着永寧,緊緊地握着那塊帕子卻沒有顧得上擦汗,急聲說道:“小妹,這次可真是麻煩大了!那吐蕃大相祿東贊居然上書陛下,點名要你去和親!”
“什麼?!”永寧不敢置信地看着房遺直,這個消息也未免太震撼了吧?!
袁天罡倒還能沉得住氣,站起身來,問道:“房相怎麼說?”
永寧聽了袁天罡的話,也趕緊點頭,她也想知道自家父親大人對此事做何應對。
誰知房遺直搖了搖頭,說道:“父親大人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讓我來接永寧回府……”
永寧低頭不語,對這突如其來的事件,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袁天罡輕輕拍了拍永寧的頭,低聲說道:“不用擔心,爲師早就算出,你入道之事,應該會小有波折,但是終會遇難成祥……”
永寧其實只是有點煩躁,她很討厭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突然出現,而且還逼得她不得不面對,而她心裡此刻的種種情緒裡,也並不包括擔心這一樣。而當她完全消化了這個消息後,她的心裡甚至隱隱認爲,如果能去和親,其實也挺不錯……
房府此時也已經得到了消息。盧夫人和杜氏婆媳倆正坐在前廳掉眼淚,而高陽公主則坐在一邊低聲咒罵着,滿臉的怒容。
等這娘仨一看見永寧回來了,不約而同地將她圍在了中間,摸頭的摸頭,拉手的拉手,一副她就要羊入虎口的模樣。
“孃親,您別這樣……”永寧一見盧夫人的眼淚,就覺得心酸,攙扶着讓盧夫人坐下,又奉了杯茶,這才小心地說話:“孃親,事情到底怎麼樣,還要等父親大人回來之後才知道,您現在就傷心,不嫌早了些嗎?雖然說吐蕃那邊上書,但是皇上能不能準,還是另外一回事呢,如果什麼都是那些吐蕃人說了算的話,他們早幾年前不就已經娶了公主了嗎?”
永寧的話,或許真的起到了安慰的作用,盧夫人的眼淚很快就止住了,可是她還是拉着永寧不肯撒手,眼底流露出的不安,讓人見之生悲。
高陽公主在永寧跟前來回地轉着圈,一臉的氣惱狀,氣呼呼地說道:“哼!永寧平日裡素來不愛出門的,那些吐蕃人是哪裡知道的她?還上書請婚,這中間不定是誰在搞什麼鬼呢!大哥,你在禮部就沒有聽說些什麼嗎?”說着,她的目光看向了正陪坐在袁天罡身邊的房遺直。
房遺直因爲當年出使林邑的事,留任在了禮部,任主客司郎中,這接待外蕃使節的事,就是由他負責的。可是這吐蕃人上書的事,他卻真的是一無所知,這事根本就沒有經他的手!他對着母親、妹妹搖了搖頭,說道:“這事我事先根本就不知情,方纔還是父親大人派人告訴我的,只是那人也不知詳情,只是轉告了父親的話,讓我先接永寧回來……”
“這事沒經主客司?!”永寧的眼睛眨了眨,脣角微揚:“那就是說,這份奏疏該是有人代轉吧?那等父親大人回來,便能知道是誰這麼擡舉我了!”
“永寧,你怎麼還笑得出來?!”高陽公主看着永寧,不可思議地問道:“你難道就不知道擔心嗎?!”
永寧微微擡着頭,說道:“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此事定然難成的,反倒是攛掇此事的人,怕是會在陛下心裡留下點壞印象,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要擔心也輪不着我!”
“你這話怎麼說?”盧夫人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似地拉着永寧的手問道。
永寧坐了下來,偎在盧夫人懷裡,輕聲細語地解釋道:“和親,是國與國之間的大事,陛下又怎麼可能選了宰相之女去和親?便是皇室沒有適齡的公主,可是宗室之中卻還是選得出人來的,便是宗室之中也選不出人來,怕是陛下寧可從宮女中選人,也不會選大臣之女的……陛下是不會讓臣下有機會坐大的,這便是爲君者的平衡之道呀!”她最後這句是貼在盧夫人耳邊說的,除了盧夫人誰都沒有聽到。
盧夫人似乎也捱過了開始的心慌,漸漸冷靜了下來,又有永寧的話做安慰,她的精氣神慢慢的恢復。
高陽公主卻還是怒氣衝衝地樣子,只在看向永寧的時候,目光有些怪異。當她看到袁天罡時,眼睛一亮,忙湊了過去問道:“袁天師,你的占卜之術堪稱天下無雙,不如你現在爲永寧卜上一卦,看看她此劫過不過得去……”
高陽公主的提議,讓在坐的衆人眼睛統統亮了起來,於是袁天罡在永寧調侃的目光中,又擺出了半仙兒的架式:“諸位不用擔心,這卦老道根本就不用卜的,下月初九,可是老道正式收徒的好日子,老道的這乖徒兒怎麼可能被別人拐走?”
袁天罡的話音剛一落地,永寧就發現其他人統一動作地鬆了口氣,她不免在心裡感慨了一回,這半仙兒的威力還真是驚人……
高陽公主拍着胸脯對盧夫人說道:“母親大人,既然袁天師都這樣說了,看來咱們是可以放心了,也真是的,咱們剛纔怎麼就沒想起這個茬兒呢?雖說讓永寧當道姑,我挺捨不得的,可是比起去和親,嗯,還是當道姑好些,最起碼,想什麼還俗,就可以什麼時候還俗,總比和蕃去了那蠻夷之地,一輩子都回來的強!”
盧夫人趕緊點了點頭,贊同地說道:“公主殿下說的是,永寧就是當了道姑,也好歹還在我眼皮子底下,總不會讓她受了什麼委屈,若是被嫁到那蠻夷之地……唉,這丫頭從小嬌生慣養的,哪裡吃得了那份若呀?”
“孃親!”永寧搖了搖盧夫人的胳膊,說道:“這話可不能再說了,誰知這最後去和親的是誰,您說的這話,要是讓人知道了,這不是戳人心窩子嗎?”
盧夫人也自知失言,便抿着嘴,不再多說什麼。
前廳裡的氣氛漸漸緩和了下來,有了永寧的勸解、袁天罡的擔保,房家人的臉上,倒還真少了幾分憂色。可是等着天色將晚,房玄齡回府後,這些人又淡定不起來了——
“什麼?!”盧夫人的聲音不知不覺地尖銳了起來:“陛下召永寧明日太極殿奏對?!陛下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真的要讓咱們女兒去和親不成?夫君大人,你倒是說句話呀!”她邊說,邊推搡着坐在那裡悶不吭聲的房玄齡。
房玄齡也是鬱悶,這明顯不能成的事,爲什麼皇帝陛下要召永寧太極殿奏對呢?那可是太極殿呀!非大典,連皇后都不能輕易踏足的地方,這究竟是福是禍?一向足智多謀的房玄齡,一時之間竟無計無想了……
永寧的眉頭也緊緊地皺了起來,這位皇帝陛下,在想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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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真對不起大家。。。俺自PIA!!!
昨天下班的時候,突然冒出來個人要請我吃飯,本着不吃白不吃的態度,我去吃了。。。九點多回到家,才知道家裡停電了,一打聽,原來是因爲有人在放煙火的時候,把變壓器附近的線路給燒了,要修的話要找電業局,可是晚上人家沒維修人員,要修得等白天。。。於是,俺很愧疚的就去睡了……